也许对于五缔创造的王者们来说，怀梦就算黑化了，也真的只是宠物级别的东西，没什么危险吧。
梦夜浅盯着恕因的一举一动，
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王者，真正的永远王者，又到底是什么程度的人物？比方说，做了这些糕点的薇澜王，比方说，和她见面的迦翎王……
“……不行，你能吃的只有梦境。”
恕因的话语拉回了梦夜浅恍思，她拉回神，看到自己原来只是捧着茶盏，视线仍旧愣愣的盯着恕因，还有那朵还在讨糕点的团子球。
怀梦……吗？
梦夜浅静下神，稍许，再次看向怀梦。
这次，用了一点时法。
确实，能察觉到不同频率的呼吸和脉路，这根本不是原界生灵所拥有的生灵之息……
在它不再转圈圈的时候，她又听到了流水一样的声音，那个声音，仿佛是从梦里流出来一样。
真的是怀梦……
眼前的一切不得不让梦夜浅相信。
“不行，绝对不能吃。”
“叽叽叽叽……”
“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海界找你能吃的梦境，遥府里就有很多。”
“咕咕咕咕咕咕！”
“开心了吗？乖哦。”
轻轻的流水声变成欢快的流水声，再定晴一看，发现它的身体开始隐隐发光，这是代表兴奋的意思吧。
如果梦境对于怀梦来说就是糖果，那拥有星罗树的遥府，简直就是糖果铺子。
没想到传说中恐怖的怀梦，竟然是这副蠢萌样，虽然也想像过白色的绒球样，但是，眼前这只吵吵着要吃糕的毛团子，实在很难把它和书中那种作了梦魇就会吞噬做梦人的模样联想起来。
“怀梦都是这样子的吗？”梦夜浅终于忍不住出声。
“这只怀梦很不一样。”
“是指……特别贪吃吗？”
从开始到现在，它和恕因的互动话题就一直围绕着这个没离开。
“不是，所有的怀梦都很嗜好梦境。”恕因笑了起来，又转过来进一步说明，“它不一样的地方，是因为它装着的一个梦境，一直没有消失。”
“一直？有多久？”此言让梦夜浅颇不以为然，研究《七界说》的万物历，她就知道，和恶灵一样，怀梦这种精灵，也是喜新厌旧的物种，一旦拥有了新的梦境，旧有的梦境就会被吞噬干净，对于怀梦来说，隔夜梦都是一种很奢侈的存在，这也是大家认为怀梦很贪吃的原因所在。
“我想想啊，嗯，若从时间上来算的话……”
恕因开始皱起眉头，陷入苦思。
这个赴晴王的算数，显然不大好。
梦夜浅又添加了这个认知。
“大概，有三百多年了吧。”
“……”
梦夜浅缩回把碧玉小勺伸向碟中茶冻的动作，她停顿了一下，确认自己听清了什么话之后，用仿佛见到了妖物一样的眼神看向恕因，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还真的不会算数啊！
“可是，那个梦形成的时间，应该是在0237年没错呢！”
她坚持。
梦夜浅僵住，瞪着她，半晌，才出声，
“那是，四百八十年前。”
“咦？我还是算错了啊？”
恕因不好意思的捧着脸笑了。
真的，算数一点都不好！
但是，
“……四百多年前的梦境？开什么玩笑！”
“可是，就是那个时候的梦境啊。”
梦夜浅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比薇澜王做的糕点，比遇到失去风之国的迦翎王，还要更加离谱。
但，如果是在最早诞生的初界里，又是最早诞生的精灵，要装载一个四百多年前的梦境，理论上其实是可能的。
可问题是，完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啊，更何况是喜欢吞噬新鲜梦境的怀梦，怎么可能会有库存货？还是四百多年前的。
“是谁的梦境？”半晌，梦夜浅自认为抓出了最重要的讯息。
一个梦境会存这么久，必然是因为怀梦有所忌惮，或者被下了命令，不敢吞噬，所以乖乖留存至今。
能让一个原界最早诞生，深得五缔宠爱，被睡严密看守，又嗜梦如命的精灵听从，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恕因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好奇的问，“如果是梦魇，你也能解？”
“梦魇？这个梦是梦魇？”她更吃惊。
怀梦会吞噬各类梦境，也拥有吞噬少量噩梦的能力，但在怀梦使用说明书上，也讲得很清楚，那是指少量。
噩梦过多，就会形成梦魇。
对于怀梦来说，没有比梦魇更美味的食物，很多时候，它会把让这个梦魇连同做梦者一起吞噬。
据说，曾经在初界，就有人因为做了梦魇，为了解开，几天几夜不敢合眼，就怕晚上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个赴晴王，明知道这只怀梦装有梦魇，却还照样使用，敢说胆大呢，还是完全没想过后果……
“先把它给我。”
梦夜浅坐直了身子，示意恕因把怀梦抛过来。
“咦？”
“梦魇不解开的话，会吞噬做梦者，哪怕不是做了梦魇的本人，用了这样的怀梦也会波及……”
虽然对于一个四百多年前的梦魇要如何解析，自己也实在是没有把握。
恕因终于明白过来了，她笑起来，捧起怀梦，却没有让它离开。
“你误会了，我只是问你会不会解析梦魇，其实这只怀梦里，装的并不是梦魇了。”
“不是？”
“对啊，应该说正相反，这里面，装的是美好的梦境呢……”
确定她说的话之后，松了一口气的梦夜浅重新回到她一头雾水里，
“既然是美梦，还有必要特意找上我吗？”
反正，做美梦的人也不会跟着美梦一起被吞噬。
“正因为是美梦，所以才找你啊。”她停住，神情显出了感伤，连怀中原本蹦跳的怀梦，也耸拉下了没有脑袋的脑袋。
“不管是四百年还是四千多，只要是美梦，装多久也没关系吧，虽然我是比较奇怪，它为什么一直不把那个美梦吃光。”梦夜浅无法理解的看着怀梦，它明明一副吃不满足的模样。
“该不会，它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四百多年前的大存货吧？”
“这是不可能的，以怀梦过后就忘的性格设置，它唯一最记得住的，就是自己的梦境到底吃完了没有。”恕因揉搓着怀梦，像搓一个手感极好的团子球，若不是事情太吊诡，梦夜浅自己都想拉过来搓一把了。
“那么，就是它不敢吃了，七界里，有谁的梦境，让怀梦忌惮到不敢吞噬？”
“倒不如说，怀梦被下了不能让这个梦境消失的指令呢。”
“所以，不管是忌惮到不敢吃还是被下了指令，到底是谁？”
梦夜浅继续追问。
怀梦出借的机率本来就不大，何况是送给一个王者使用，本来按标准，从赴晴王拿到它的这一刻起，就得是清空状态的。
她完全有理由怀疑，这只怀梦，搞不好先前就一直被睡牢牢的保管着，现在以借给赴晴王驱散噩梦的理由送出去，这其中，必然还是因为什么缘故的。
初界的睡，可能也知道了这个梦境。
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梦境，很多时候并不是梦，而是真实事件的投影。
“那是什么梦境？”
“其实，都只是一些很细碎的事情，见个面了，说上一句话，甚至只是看到了一些风景的片断。”
“咦？这些有什么必要保存那么久？”梦夜浅完全不解。
“对吧，你也这样觉得是吧？睡必然也是这样想的！”恕因像是又找到了一个知己，“明明完全不重要的东西却要保管起来，这么一想，肯定更奇怪吧？”
“呃，是啊……“
“所以我索性来原界，这就是找你的原因之一……”
“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什么？等一下，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谁的梦境？”
一个和永远王者有交情的普通王者，会特意带着装有四百多年前梦境的怀梦来原界找她，这种事，她这辈子也就能遇上这一回了，不，换作别人，几辈子也遇不上的。
“还能有谁，能把这种琐碎的事情当成宝贝的，也就只有明澜王。”这一次，恕因倒是干脆回答。
闻言，梦夜浅再度愣住。
视线转到了刚刚被扔到边上的书卷，书卷的侧面，清晰的印着《明澜王莫贵霄秘闻史》。
明澜王的梦境？一个归属于七界，可以掌管所有世界的永远王者，怎么会在意一些碎片般的梦境，还让怀梦一直保存着？
简直就和这些玛丽苏小说一样，属于胡说八道了……
但，眼前的可是赴晴王啊，她是和明澜王一样，被弥影创造出来的王者，她完全没必要扯这些毫无好处的谎言，更不要说，眼前还在跳来跳去的怀梦，也加助了说服力，本身就是个最好的物证。
可，
这，
怎么回事……？
太多的疑问，梦夜浅闭一闭眼，索性回到原点，
“你找我的原因，既然不是为了解析梦魇，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很沮丧，但是，身为原界人，和五缔创造出来的王者相较，一个境师确实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动的追问所有的疑惑。
恕因仍旧坦诚回答，
“一来，这个梦境必须得让你了解，二来，我要打听一个人，这两件事都得找你。”
“人？”
“应该说，是个孩子，现在，快满六岁了吧？”
“孩子？”梦夜浅愣了一愣，旋即就明白她说的是哪个孩子了。
整个梦府里，只有一个孩子即将满六岁。
但是，她也更不解了，
“你要找梦羽华？”
“那孩子的名字，梦羽华？”仿佛是听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恕因睁大了漂亮的眼睛，语气显出一丝复杂。
“是。”
“怎么会姓梦？”
闻言，梦夜浅更奇怪了，但还是解释：“出生在梦府的孩子，自然姓梦。”
“出生在梦府吗？”
“啊……”想到羽华的来历，她噤了声。
恕因放下怀梦，她想了想，又认认真真的喝了一口茶，尔后用桂花手帕仔细的擦拭干净手，这才抬眼看她。
那一刻，梦夜浅发现自己无法转移视线，仿佛是被她深深的吸引住了，
不是因为她的漂亮，而是她的神情全然不同了，如果能形容，那大概是心疼和空亡。
真奇妙，明明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却融合得很适当。
“不是的，境师梦夜浅。”
很正式的感觉。
被点了名字的境师莫名的有些心悸，她连忙正襟危坐，却正看到眼前的恕因摇头轻叹，
“羽华没有梦。”
……这个赴晴王，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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