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

    照例,两人还是先去拜访了王夫人,同平常一样,王夫人对于先夫人留下的嫡子和媳妇从来都是慈爱中带着恭敬,既关心了李靖安夫妇,又不会太过越线,一切把握的恰到好处。谢清徽郑重谢过之后留下了礼物,倒是王夫人淡淡提了句:“府中又来了几位娘子,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见面,但到底是国公爷爱重的人,还是前去拜访一下比较好。”

    察觉出王夫人话中有话,谢清徽和李靖安礼貌谢过之后就告辞了。

    进了榴心院,耶律夫人已经早早等着了,谢清徽行了个礼上前扶着她道:“夫人如今有孕都快五个月了,怎么还在这风口里,既是一家人,就不要这么客气。”

    耶律夫人无奈笑:“也不是客气,只是听说你们小夫妻过来我是真高兴,况且如今我有孕,已经很久不出门了,老爷也吩咐那些妾室别来拜见打扰我养胎,我是真的无聊。”

    李靖安坐下也关心了一句:“阿耶说的也有道理,夫人有着身孕,确实不该被太多人打扰。”

    耶律夫人忙招呼:“二郎你也是头一回来我这,我也不知道这茶水点心你用不用的惯,就都按照清徽平时用的给你上了。”

    “夫人不必管他,他是个粗人,什么用不得。”谢清徽笑着说。

    “夫人现下就是应该好好保养自身,早点给我和二郎添个弟弟才是。”

    听了这话,耶律熙倒是很开心,虽说女儿儿子一样,可是如今自己的处境却不是很好,若是生个女儿,非但不能给自己助力,有可能还会沦为联姻的棋子,倒不如生个儿子,以后前程还能自己打拼。

    谢清徽让人把一个檀木大箱子和一个小匣子拿了上来道:“这匣子里是一副送子观音图,本是之前阿娘给我送来的,倒让我借花献佛了,还有箱子里装的是给未来弟弟的玩具。我知道夫人有孕,饮食一切都很注意,便没有给夫人送药材一类的东西,夫人自己也要小心注意才是。”

    耶律夫人接过匣子惊喜道:“这礼物我很是喜欢,也要劳烦你向谢夫人转达我的谢意才是。”

    谢清徽点了点头表示夫人喜欢就好。

    耶律熙摸着微微起伏的小腹,心里真的盼望是个儿子,如今她和谢清徽李靖安交好,即使儿子和李靖安这位二哥岁数相差很大,血缘也不亲近,但是凭着这份合作,他们也会想办法扶持自己的孩子,这样想想,她觉得最开始的路没有选错。

    两厢寒暄过后,耶律夫人也开始说一些重要的情报了。

    “自那四位娘子入府之后,你们还没见过吧?”

    谢清徽摇了摇头道:“这段时间太忙了,确实没抽出空来去拜访几位娘子。”

    “当天那四位娘子进府的时候,我和王姐姐都在,听说那个尹娘子独得国公爷恩宠,我瞧了半晌也愣是没瞧出那个尹娘子厉害到何处,若说容貌的话确实很好看,但也并不是国色天香,反而有些英气呢,倒是王姐姐倏然就变了脸色,我也很是不明白,你们既然来了,就再去见见那位尹娘子吧,她就住我院子后面的归心堂,也还挺近的。”

    若说最开始,谢清徽对这尹娘子有些好奇,可是听了王夫人和耶律夫人的话之后,这有些好奇立刻变成了十分好奇。

    两人起身向耶律夫人告辞以后,就准备去会会这位尹娘子,一路上谢清徽对这位尹娘子做了许多设想,倒是李靖安表情有些凝重,似是在思索什么。

    进了归心堂,别说是尹娘子了,连个出来迎接的婢女都没有,谢清徽不由得挑了挑眉,看来这个尹娘子,架子倒是大得很,就连王夫人这样积年的老人对待他们尚且恭敬有礼,她倒是敢托大。

    等谢清徽和李靖安进入正厅之后,这位尹娘子才姗姗来迟道:“真是抱歉,不知道二郎君与夫人过来,有失远迎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谢清徽可没从她的脸上看到抱歉的意思,同时,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尹娘子,确如耶律夫人所说,她的五官很是英气,又有些骄纵的性格在里面,确实是不大符合安国公的审美。要知道在府里这么长时间,谢清徽也算是对自己公爹的喜好有所了解,他更偏爱柔顺贤淑,事事听从夫君意见的娘子。

    她正准备和尹娘子说些什么的时候,李靖安却抓住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归心堂。一路上,李靖安面色阴沉,却又有种意料之中的表情在,看到他情绪如此,谢清徽也没敢吱声,任由他死死牵着自己的手回了志远堂。

    回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内室之后,李靖安给自己猛灌了杯水,虽然没有察觉到他到底怎么了,但是谢清徽依旧选择默默陪在他身边不说话,因为她知道,李靖安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过了许久,李靖安才开口道:“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谢清徽只是微微摇头:“我印象中的二哥从来都是情绪非常稳定的一个人,你今天既然如此失态,必定是有什么不能容忍或者极为生气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想必是与那位尹娘子有关。”

    “那个尹氏,她长得有五六分像阿娘年轻的时候。”

    谢清徽脑子里有过许多设想,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那此刻李靖安的愤怒就很好理解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安慰的话语,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呵,看到尹氏的那一刻,我既心痛又愤怒,心痛的是在她逝世多年之后,她的大儿子却把她视为棋子,而她最疼爱的二儿子,却没有办法为她出一口气。”

    “清徽你知道吗,阿耶纳妾是寻常,我已经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如今的接受,可是我不能容忍那个尹氏的存在,阿耶他到底把阿娘当作什么了?阿娘出身高贵,性格强势,所以阿娘失势以后,他不会心疼自己的妻子,反而会在心中暗喜自己找到了郎君的自尊,甚至期盼阿娘可以向他服软求助。

    阿娘过世之后,他又寻摸了这样一个替代品,到底是他心中有阿娘呢还是说把当年的不甘心发泄到尹氏的身上?看着与阿娘相似的脸在他脚边匍匐,他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谢清徽明白这都是他的心里话,抒发了对安国公这个父亲多年的怨恨,虽然不知道往事,但是谢清徽觉得李靖安说的怕就是安国公真正的想法,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公爹,有些话,李靖安可以说,可是自己却不可以。

    她只是坐在榻上,让李靖安的头躺在她的腿上安抚道:“说吧,曾经没有人倾听过二哥你心中的怨愤,如今有我,有什么就说出来,说出来就会痛快许多。”

    “是啊,我已经理解了阿耶的纳妾,但是我依旧痛恨他的做法,或许阿耶终究只是世间一寻常郎君罢了,那大哥呢?大哥是阿娘的亲生儿子,在我和三郎没有出生的时候,大哥是阿娘唯一的儿子,阿娘对他是爱若珍宝,可是大哥又做了些什么?

    我理解他不敢反抗父亲的心,也理解他害怕失去地位的恐惧,但是尹氏这件事,我绝不会原谅他。若说之前我知道他插手了尹氏之事,我只是想着他去讨好阿耶,顺便配合阿耶向圣上演戏罢了,可如今看来,他怕是早早的就知道了尹氏的模样像阿娘,拿一个像自己母亲的替代品去为他博得阿耶的欢心,他真是令我唾弃。”

    谢清徽明白他的恨意与心痛,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像李靖安一般隐藏的很好,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在没有权力的加持之下,所有的质疑与不满在别人看来都是无理取闹。

    她只是继续拍着李靖安的身子,就像是年幼时,婆母哄着他睡觉的那般安抚。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李靖安似乎是整理好了情绪,他起身把谢清徽抱在怀里:“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有些话,便是阿姐,我都不敢告诉她。”

    “我是你的夫人,是和你携手与共一辈子的人,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畅所欲言。”

    李靖安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良久,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是啊,说什么呢?说他们此刻都是戴着面具相处的人,说他和她都有重大事情瞒着对方,还是说到现在为止,谢清徽对着自己除了一点点的喜欢,剩下的更多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责任呢?

    他说不出口,也没有办法指责对方,因为始终未曾光明磊落,此刻的挑剔只会让他的情深变成一个彻底的笑话。他已经想好了和谢清徽剖开一切,表明心迹,告诉她自己想要的,自己在做的,只是却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

    最终他只是牵着谢清徽的手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不该让你不开心的,给你准备好的生辰礼物已经放在书房了,我们去看看可好?”

    “好呀,二哥,若是你准备的礼物不合我心意的话,我可是要罚你的。”

    听着谢清徽略带撒娇的语气,李靖安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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