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谢清徽吩咐明镜进来,让明浩带人把绛雪轩看起来,如果有人进来,提前通报。

    “是,夫人。”

    李靖安沉默了一会笑了:“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先朝武帝即位之时,太师把控朝政,武帝不甘心自己做一个只有天子之名的傀儡,便迎娶了当时突厥的嫡出公主做皇后,希望借助突厥的力量对抗太师。

    突厥一直虎视眈眈的骚扰北部边境,而且武帝的生母当年还在突厥做过人质,他可以说是恨透了突厥,但是突厥力量强大,岂是当时的前朝可以打败的?

    后来武帝击杀太师,重掌朝政,他不希望皇后生下带有突厥血脉的继承人,就绝了皇后生育的可能,把李才人生的皇长子交予她抚养。

    紧接着,武帝又培植了一批亲信,他知道突厥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攻下来的,于是希望通过渗透的方式来一点点蚕食。

    这些亲信顶替了北部边境一些人的身份,让他们以中原与突厥混血的身份进入突厥,凭自己的本事扶摇直上。

    可是武帝英年早逝,不过三十六岁。临死前,他不放心的把这批人手交到了我的外祖母清河长公主的手里,希望她可以辅助皇长子完成自己的愿望。

    可是即位的皇长子沉湎酒色,竟然可以做出并立五后的荒唐之事,朝政全部落入当时的柱国大将军之手,也就是先帝的手里。

    后来皇长子崩逝,废帝即位,他不过是一个八岁孩童,嫡母皇太后又是先帝的女儿,能有什么话语权。

    然后先帝夺权,前朝破灭,外祖母根本没有机会来辅助他们完成武帝的遗愿,只能把这批人留在身边干些琐事,直到阿娘接手以后,他们才看到希望。

    阿娘按照武帝的遗愿,让这些人去了突厥,他们现在在突厥已经有了不错的地位,直到阿娘病逝,这些人便交到了我的手里。”

    “所以,那个给我们供货的王叔,也是武帝当年培植的人。”谢清徽提出疑问。

    “是,他们许多人已经在突厥成家,只是他们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故而娶得都是中原人,他们要把武帝的愿望一代代传下去。”

    谢清徽看着冒热气的茶水逐渐变凉:“从武帝开始设想这个计划,到现在二十多年了,三代人的努力,才有如今这一点成果,若是武帝没有英年早逝,恐怕也轮不到先帝取而代之了。”

    李靖安把茶壶放在炉子上重新加热:“过慧之人多早夭,武帝如此,章仁太子亦如此。

    从前朝开始到现在百年里,除了元娘子那一批之外,从未有宫女出宫的先例,武帝与我外祖母在宫中经营多年,也有许多的耳目,等回府之后,我就把这批人的名单交给你。”

    谢清徽点头道:“所以南巡之事你也是提前得知了消息,才有足够的时间在扬州部署是吗?”

    “是,不过如今宫中的消息越来越不好探听了。”李靖安有些无奈道。

    “这也是我要与你说的第二件事,我幼时教养宫中,与章仁太子的关系也很不错,后来阿娘生病时的怨怼之言被圣上所知,圣上震怒,想要赐死阿娘,是章仁太子百般维护,阿娘才被保了下来。

    我欠章仁太子一条命,后来章仁太子薨逝之前,托人给我带话,希望我能保护太子妃与皇太孙,等来日陛下驾崩,让我与承恩公送他们假死出宫去江南。

    可是太子妃殉情,局势发生了变化,曾经的代王成为了下一任皇位继承人,我答应章仁太子的事情恐怕做不到了。

    不过章仁太子向来聪慧,他给皇太孙留下了足够的人手护他平安,这也是为什么宫中的消息越来越难探听。”

    谢清徽震惊,她没有想到章仁太子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了权力,只想让自己的妻儿平平安安。可惜,太子妃一死,圣上怜惜皇太孙孤弱,又害怕他将来被自己的叔叔忌惮,硬是把皇太孙推上了储君之位。

    谢清徽有些迟疑的看向李靖安:“如果真到了兵戎相见的那天,皇太孙他……”

    李靖安沉吟了一下:“如今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只是若真有那一天,我必不负章仁太子所托,不管他是末代君王还是储君,我都会让他平安前往江南度过一生。

    只是在这之前,我必须要清楚的知道,章仁太子到底给皇太孙留下了多少底牌,只有这样,我才会安心让他离开。”

    谢清徽有些感叹:“章仁太子为子,为臣,为君,为夫,为父都算的上是完美无缺了,可惜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章仁太子的确可惜,如今我派去江南和承恩公府的人还都没有消息,恐怕章仁太子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这一条退路了。

    只是当时章仁太子身体还好,他这般作为倒不像是给皇太孙找退路,而是有迁都的意思在里面了。”

    “迁都?好端端的,章仁太子为何会有迁都的想法?”谢清徽有些不明白。

    “建造运河最开始的目的是方便管理南北两地,沟通两地的经济文化,长安毕竟太远,对南方的管控鞭长莫及,所以章仁太子才有了迁都的想法。

    只是他可能还没有想好新都到底定在哪里,身体就不行了,所以我打算再派人去洛阳一趟,毕竟洛阳是东都,章仁太子必定也是动过想法的,或许在洛阳,我们会有收获。”

    一下子接收到了这么多的消息,谢清徽整理了下思绪:“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等。皇太孙年幼,陛下会为他弹压朝臣,可将来陛下不在了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铲除他们,不给他们做大的机会,而如今刺杀事件一发生,必然会加速点燃陛下心中怀疑的火信,恐怕这一段时间里,许多大臣要人头落地了。”

    茶壶中的水已然沸腾,谢清徽有些出神,朝中所有人都在算计,算计权位,算计圣心,赢了的未必事事顺心,可输了的却一定是万劫不复。

    所谓争权夺势,争的是活命的机会,夺的是掌控别人命运的资格,其中的道理古今相同,郎君们想要,她这个娘子又何尝不动心呢?

    “会不会牵扯到谢氏和安国公府?”谢清徽还是有些担忧。

    李靖安握住她的手安抚:“不能说没有影响,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岳父是聪明人,即便谢氏子弟会受影响,岳父也会让他们隐忍,而且岳父是文官,在陛下的心中终归是不成气候的。

    只有武将,才会在陛下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如今阿耶昏聩,沉湎酒色,不过问军中朝中的任何事情,世子也不过是挂个虚职,而我的外祖窦氏家族也将兵权上缴,乞骸骨归乡,即便陛下心中猜疑,也不过是削几个族中子弟的官职罢了,不会再动杀念了。

    至于那些手握重兵,久经沙场,家族还依然鼎盛的的武将才是陛下要整治的重点人物。”

    李靖安将谢清徽搂入怀中道:“听我说了这么多,也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清徽,你害怕吗?害怕未知的将来,害怕我的失败带来的后果。”

    谢清徽摇了摇头:“我不怕,你想要权力,想要不被人掌控的资格,我也想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不仅是夫妻,也是盟友。

    作为盟友,我会与你并肩前行,做为妻子,我会支持你的一切行动,即便失败,我也与你一同承担。”

    李靖安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先帝在迎娶肃睿皇后的时候,发誓此生无异生之子,可到了最后,先帝却把肃睿皇后逼成了一个善妒的妇人。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我对你的感情和承诺,我只能让你留在我身边,亲眼看着我做的一切,用一生来证明我的真诚与爱意。”

    夫妻间最大的一个隐患被二人解决,从此以后,便是再无欺瞒的真心相对,不管是李靖安还是谢清徽都在心中期盼这样的日子可以长长久久,只要与你携手,我就感到幸福快乐,不管是生是死。

    ……

    看望完谢凌与谢夫人后,李靖安带着谢清徽来到了已经在筹备开业的烧烤铺子。

    元明月正在铺子门口指挥着伙计挂牌匾,看到李靖安与谢清徽携手而来,忙上前招呼道:“清徽,二郎君。”

    谢清徽与元明月打招呼后对着牌匾念出声:“淄州烧烤?”

    元明月先领着他们两参观铺子的装修:“这次装修的师傅,是裴晏找的,设计图是裴晏自己画的,倒是省了不少银子呢。”

    李靖安点头称赞:“裴晏的画工与审美一向很好,此处颇有北地豪爽之风,很符合我们吃烤肉的氛围。”

    倒是谢清徽有些不同意见道:“近几年,长安城中除了原本的北地贵族,还有不少南地高门北迁至此,南地高门向来是有些鄙夷北地的风气,认为北地是胡人未开化所居之地。

    而且南地本就对京中的炙肉不感兴趣,认为炙肉难等大雅之堂,如果装修也太过豪爽粗犷的话,恐怕会损失一批南地的顾客。”

    元明月笑着回答:“清徽的忧虑很有道理,所以我和裴晏商量着把二层改成了包间,装修一律是按照南地婉约之风,便是同样的吃食也有不同的上菜方式。”

    “哦?”李靖安与谢清徽都有些好奇,再加上二人今日本就是来考察进度的,元明月便提议先按照她的设想来先试试菜,看看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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