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次日,皇帝携众臣沿运河边视察,如今运河已完成大部分,只剩下到钱塘的一段尚未完工,皇帝也很是满意建造的速度,这次除了要对当地官员进行褒奖之外,也是要视察一下民生。

    皇帝并不糊涂,知道如今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只是官员本身不为民做主,又因皇帝性情酷烈,许多人都不敢言说如今百姓的真实情况,为了自己的仕途欺上瞒下,皇帝也只是知道不好过,但是却并不知道民间已是哀鸿遍野,家破人亡。

    皇帝在前方视察,皇后也在行宫中宴请扬州当地的官员内眷,这对她们而言自然是天降喜讯,那可是皇后与京中的宗室贵眷啊,自己老爷的仕途不能说与自己今日的参宴完全相关,但是若能借内眷来往给自家攀上一个靠山,或者让皇后记住自己,也算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故而今日的扬州官员内眷格外的热情,对着京中来的夫人娘子们可以说的上是很谦卑有礼,要知道即便是京官,四品以下也很难见到皇后的,如今的她们自然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因着李靖安的官位不算高,但却是皇亲,谢清徽的位置离皇后不算太近,也没有很远。谢清徽只与京中的娘子夫人们在来往应和,并不与扬州的内眷们搭腔。

    倒不是她瞧不起人,谢清徽心知肚明皇帝的眼线有多厉害,这个时候她可不愿意与地方官员内眷来往过密,引起皇帝的不满。况且扬州的内眷们拜高踩低,都知道谢太傅如今已然致仕,谢家的光辉不过是靠小谢大人一个人支撑罢了,自己都没站稳脚跟,怎么能来帮扶自家,也不愿意在谢清徽身上耗费太多的心力。

    谢清徽这顿饭倒是吃的极为清净,也极为松快,只是想到随驾巡视的李靖安,她不禁有些担心,放出刺杀谣言的人自然是他们安排的,就打算趁今日皇帝出巡,利用他的疑心顺势除掉扬州刺史这个人,也不知道进行的顺不顺利。

    就在谢清徽还在思考的时候,一身甲胄的江夏王急匆匆的进来,看到江夏王,皇后不免诧异道:“王爷怎么突然过来了?”

    江夏王行礼道:“启禀皇后,今日陛下巡查运河途中遭遇刺杀……”

    “什么?”皇后大惊。

    “殿下安心,陛下无恙,禁卫军统领已经在护送陛下回銮途中,只是陛下担忧殿下安危,特命臣带领一队人马先行回宫护卫殿下。”

    皇后与皇帝夫妻多年,自然明白他不仅仅是想护卫自己,皇帝应该是怀疑这次的刺杀与扬州的地方官员逃不了干系,此时带人来是为了把所有内眷扣下封宫。

    皇后道:“本宫一切无恙,只是如今外边乱哄哄的,劳烦诸位夫人娘子就先留在本宫这里吧,倒是安全些。”

    京中的内眷们自然是巴不得留在皇后身边,只是扬州内眷的脸上就没那么好看了,那可是刺杀陛下啊,诛九族的大罪,陛下自然震怒,很难说自家老爷会不会被迁怒,众人心中惴惴不安。

    江夏王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王妃和都女儿没事又出言道:“殿下,安国公府的二郎君为了保护陛下,中了一箭,还有几处刀伤,人倒是救过来了,只是如今身边无人也不行,臣还得把长宁郡君一并接走。”

    听闻李靖安中箭,谢清徽的脑子“轰”一声感觉一片空白,做为夫妻而言,他们相处的也算是不错,李靖安对她这个夫人也是百依百顺,做为联姻盟友而言,他也是一个极为合格的伙伴,如果他死了……谢清徽内心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巨大伤痛……

    看到谢清徽懵了的样子,皇后安慰道:“清徽,放心吧,太医都跟过去了,不会有事的,你和王爷先去照顾他,如今靖安身边没人,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谢清徽快速回过神,向皇后匆匆行了一礼便随江夏王赶往他们夫妻居住的殿里,一路上,她有太多的担忧与疑问,她担忧李靖安的身体,也疑问此次刺杀的真伪,到底是赶巧了还是说还有别人在蓄意安排。

    而对于李靖安的身手她虽然不是十分了解,但也明白七八分,好端端的,他怎么受了伤,是刻意为之还是真的救驾所伤呢?若是刻意为之,一旦把控不好,岂不是连命都保不住……想到这里,谢清徽很是后怕。

    进了殿里,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此次出巡,皇帝几乎带走了整个太医院的人,而此时为李靖安看诊的正是太医令王太医。

    开完药之后,看到赶来的谢清徽,王太医回话道:“夫人,箭已拔出,二郎君已无大碍,身上的刀伤也上了药,只是二郎君失血过多,最近除了吃药,也要注意好好温补,还有,晚上一定要留人看守,若是起了高热,一定要派人来叫老夫,否则烧的厉害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如今人人都被困在殿中不能擅自行动,谢清徽对王太医谢了又谢,吩咐宫人把王太医请去了偏殿住下,也方便晚上能来看诊。

    李靖安还在昏睡之中,谢清徽坐在榻边看着他苍白的面庞,突然有些想哭,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把被子都打湿了,想了想如今的状况,她慌忙抬手抹去眼泪。

    伤口都被上了药包扎好,看到肩膀处的箭伤,谢清徽很是心惊,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射中了心脏,那个时候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的命啊。

    越想越后怕,谢清徽在他榻边静静地守着,看到他有些干裂的嘴唇,谢清徽拿起帕子沾了水轻轻擦抚。

    想到如今乱哄哄的行宫和尚未被找出来的凶手,谢清徽高度警惕,如今她并不确定这批刺客是谁的人,也并不确定李靖安的伤到底是不是故意为之,那么对于这个为皇帝挡了箭的人,刺客那边又是如何看待的呢?杀不了皇帝,难道还不能杀一个阻挡了他们计划的小小郎君吗?

    皇帝派江夏王回来,很明显是怀疑扬州地方的官员,如果他们官员出了问题,内眷就不会里外配合吗?再加上行宫的宫人多年来都疏于管理,难道她们就没有被收买的机会吗?谢清徽越想越是恐惧,忙去了偏殿小厨房问道:“郎君的药开始煎了吗?”

    一小宫女细声细气道:“夫人赎罪,是奴婢手脚慢了,奴婢正准备煎药,方才太医开好了方子,只是外面有着禁卫军,拿药有些拖延了。”

    谢清徽看到尚未被拆封的药材道:“你们,领着几个人,把炉子给我端到正殿里去,我亲自煎药。”

    小宫女们也不敢反驳,如今刺杀事件人心惶惶,贵人信不过她们行宫中的人也是很正常,他们若是出言反驳了,反倒是徒增嫌疑,众人忙把煎药的小炉子和煎锅抬去了正殿,谢清徽则是拿着手中尚未开封的药包去了偏殿。

    “王太医,辛苦您给看看这药可有什么不妥?”谢清徽到底是不放心,怕人在里边动了手脚,来找王太医确认。

    王太医也是两朝的老臣了,宫中之事他见多了,自然明白谢清徽的担忧,细细查验之后道:“放心吧夫人,确实是臣开的药,并无什么不妥。”

    “有劳太医。”谢清徽谢过之后,才拿着药回了正殿。

    宫人们已经把炉子架好,谢清徽确认开窗之后也不会让内室的李靖安受凉之后,开始动手煎药。

    谢清徽把所有宫人都赶去了偏殿,而殿外也有禁卫军在轮流守卫,断不会有人偷偷进来,整整一个时辰,谢清徽来往在煎药和照顾李靖安之间,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李靖安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沉了,他这是在哪呢?他缓缓睁开眼,身上的疼痛让他一下子醒了神,看来是已经回到行宫了。他长舒一口气,又闻到了外间刺鼻的中药味,李靖安撑着身子下地往外走去。

    “你醒了?”谢清徽先是惊喜,继而愤怒道:“你快回榻上去,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轻易下地行走?”

    因着失血过多,李靖安确实有些眩晕,谢清徽扶着他躺到榻上道:“你现在不能乱动,也不能吹风,万一夜里起热怎么办?药我已经煎好了,我给你端过来。”

    李靖安只是握着她的手不说话,醒来的那一刻看到榻边无人,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不过也明白谢清徽可能是被扣在了皇后殿中。

    可是他强撑着踉跄出去的那一刻,看到向来端庄从容的谢清徽,坐在一个炉子边拿着蒲扇轻轻扇动,即使满头大汗也没有任何不愿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幸福。

    谢清徽只当他是受了伤,心中不愿离人安慰道:“我马上就过来,如今宫中乱哄哄的,我不放心那些宫女,把她们遣去了偏殿,有我在,你放心吧。”

    李靖安放开了她的手,谢清徽忙去前殿把药端过来道:“还有些烫,我稍微晾一会。”

    谢清徽缓缓转动碗中的汤匙,碗中的热气模糊了谢清徽的面容,其实她有很多想问的问题,只是看到李靖安醒来的那一刻,她又觉得这些问题不重要了,只要他好好活着就好。

    李靖安只是不错眼的看着谢清徽,他知道凭借谢清徽的聪慧,她肯定有许多想问的事情,但是她没有问,如果他们仅仅只是盟友,谢清徽对他没有一丝感情,她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确定了谢清徽的感情倾向,李靖安喜悦的情绪在心中蔓延,觉得自己这一箭倒是中的挺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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