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北城多少能猜到二人这些年从未见面的原因，苏祁只待她作邻家妹妹，根本没有其他心思，那一纸婚约只是李慕心为留住他的一厢情愿，后来苏家满门抄斩，苏祁自己都是戴罪之人，他不能不顾慕夫人的名声，即使理论上慕夫人已经是自由身，但她也是李家的女儿，不宜有过多接触。

    况且……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朝狼狈不堪，想必也不愿旁人看到那样的自己。

    “不见面也并非坏事。”

    闻言，陆清绾也沉默了，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拍了拍他的小臂，说：“不对呀。”

    “嗯？怎么不对？”

    陆清绾毫不客气的吃掉了最后一个嫩嫩的酒酿圆子，拉起他走入人流，不知是不是有点醉了，小脸微微泛红，她撇了撇嘴说：

    “能在最苦的时候见到心爱的人，一定是很欢喜的吧，怎么不见面还是好事？古书上不是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清绾这段话话音刚落，两人随着人流就走到了那偌大的同心树下，粗壮的树干彰显着时间的痕迹，抬头望去，枝桠上系着许多红色的布条，挂着一个个竹简，晚风吹的它们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苏北城偏头看着身侧女孩，脚步停了下来，宋辰逸与他说的话忽然萦绕在耳畔：

    “那小姑娘的眼睛都快粘你身上了，定要真心待她，你既招惹了她，就莫要欺了人家。”

    “你啊，少胡思乱想了。若是认为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就要想办法变强，而不是一味的推开她，要信任她，宋然的徒弟，没那么软弱，错过了你可不要后悔。”

    陆清绾扯了他好几次都没反应，正奇怪，却忽然被他拉到路旁小棚子边，按在了墙上，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万家灯火，把喧闹隔在了身后，陆清绾愣了愣，在阴影中寻找到了他的眼睛，往常一样的古井无波，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然而还未等她深思，苏北城低沉的嗓音又响起：

    “两情相悦的见面才是好事，陆姑娘。”

    陆清绾懵懵的看着他，听他道：

    “那日你问我的话，我想我也可以给你答案了。”

    她呼吸一窒，忽然有些忐忑起来，手指不自觉就扯上了他的衣袖，同那天一样，又一次被那人握进了手里，只是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

    “什，什么？”

    “我的确自私，是我不好，对你过于想当然，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但是我不可否认，你是我想保护的人，亦是我第一次想一直放在视线里的人，是我心悦之人。”

    苏北城那日醉酒想说的话，现在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世间瞬息万变，我并不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也没办法许你几生几世永远在一起的承诺，但是我想说，只要你不后悔，那么我们之间，就只有死别。”

    陆清绾彻底愣住了，她没想到，没想到苏北城会这样说，但是比起那些冠冕堂皇的什么相爱一生一世，她更喜欢他说的，朴实的让人很心安。

    苏北城见她许久没开口，心不禁往下沉了沉，抿了抿唇接着道：

    “面具的事情……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陆清绾忽然抬手扯住他的衣领，苏北城被拽的往前倾了倾，条件反射的伸了只手垫住陆清绾的头，以防她撞到墙，见他这幅毫无防备的样子，她笑了一下，认真的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