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看了出来她想的，便替她开了口：

    “她很懂事。”

    “可我并不想让她懂事，我苏北城的妹妹，快乐就好了，我最初是抱着这样的心待她的。”

    “那，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

    “子扬至今都没有意识到，落落的一切性子都是按着他喜好来，他不喜欢吵闹爱哭的姑娘，所以她就懂事也爱笑。”

    落九会记得他的喜好，记得温凉的，记得景丞和林朝的，甚至是不怎么熟悉的许文瑾，她也知道喜欢喝什么茶。

    虽然落九总是北城哥，北辰哥的叫，可她从未真正把自己当做谁的妹妹，那是一种习惯，习惯性的在寄人篱下之时活成其他人想看见的样子。

    温凉是她努力追赶了八年的人。

    这件事只有顾辞知道。

    “四年前见到落落的时候，她才十岁，她爹死的很惨，我没让她看到。”

    那时候的百晓堂内部瓦解，不少消息遭到泄露，落楚涵一人压不住，正巧他那时刚下山不久，想找落楚涵问一些事，见面深谈之后，顾辞决定接手这个烂摊子，当时他的确是有把握的。

    只是约好的时间和地点却被泄露出去，这也是那伙浑水摸鱼想杀他的人首次留下蛛丝马迹。

    他们联合百晓堂的叛徒，在半路截住了赴约的落楚涵，又逐个截杀了他的亲信，温凉的爹温烨虽是有所预料落楚涵此行不太顺利，派了温凉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落楚涵死在了顾辞眼前。手脚具损，经脉全废，致命伤在腹部，躺在碎石之中，顾辞几乎是把全身能用的药都用上了，也没能改变什么，落楚涵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但还撑着一口气对顾辞说：

    “你，你想知道的事，得去，去京城找，很，很复杂，落九，还小，在，在温家……不安全了，你，求你……”

    “好，您放心，我会护好她，多谢您。”

    温凉是在这时候来的。

    “落叔叔。”

    看到温凉，落楚涵还有余力笑了一下，想伸手碰他，但终究没提起来。

    顾辞沉默着看他咽了气，他无能为力。

    落楚涵给自己女儿埋下了温凉这棵树，或许是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把落九托给他，也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告诉落九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着报仇，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

    “我要去哪儿？”

    才刚到顾辞腿根的小人，仰着头看他，看样子很平静，在顾辞说跟他走时，她也很平静，甚至还有条不紊的收拾行李。

    直到她看到温凉。

    温凉是带着一身杀气回来的，目睹落楚涵咽气之后，他没分一点精力给现场的苏北城，转身就走了，他却是一路追着那些截杀落楚涵及他亲信的刺客，见一个杀一个，几乎是杀疯了，直至有人通报他一位姓苏的人来找落九，他才连夜赶了回来。

    落九看到温凉，才突然惊醒了一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要钱的涌了出来。

    十岁的小姑娘，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没了庇佑她的人，顾辞不敢想她之后的生活会是怎样。

    所以他自己还是个半大少年，却仍旧努力保护着落九，保护她那一点童真，很多时候，他觉得落九是上天对他的补偿，补偿他失去了姐姐的遗憾。

    温凉也没阻止苏北城带落九走，最初的那几个月，温凉甚至一次面都没露过，直到那天晚上，浑身是伤的温凉，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出现在了重建的百晓堂——无渊阁总部门口。

    自那以后，温凉留了下来。

    “我有一个姐姐，有时候看落落，我总能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