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老头子我多活了这些天已经足够了,大限已至,咳咳——”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宋然放慢语速,又说道:
“有些事需得告诉你,其实你爹给你留了东西的,本来想着等你大了些再给你,咳咳,现在怕是不中了。”
陆清绾抹掉悄悄落下的泪,吸了吸鼻子,瓮里瓮气的道:
“师父您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她怕他说完就走了,她潜意识里认为,他有未完成的事就能活的久一点。
宋然笑着摇头,说:
“丫头,去把柜里的盒子拿出来,乖,快去。”
陆清绾拗不过他,只得取了来,在宋然的示意下拿到钥匙,打开,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封信和一个由黑绳系着的玉坠。
宋然取了玉坠挂在她脖颈,陆清绾泪眼婆娑的看着宋然,他叹了口气说:
“收好,信等没人的时候自己看。咳咳——丫头啊,离开医谷吧,以后行走江湖不要多管闲事,若是遇到两难的事,顺从本心就好,别傻乎乎的,咳咳咳……
别随意领人进家门,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以后我不在了,你得学会保护自己啊……”
宋然笑了一下,费力的点了点她的鼻尖,他也舍不得走,这丫头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容易心软,总把事情想的太美好,还是个单纯没心机的小姑娘,他怎么放心让她自己闯荡。
陆清绾早已经泣不成声,只是不住的念叨着“师父”。
“看我这老头子,又唠叨上了,可惜看不到丫头嫁人咯,好了好了,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让你二师兄进来吧。”
看着陆清绾红肿着眼睛垂首走出来,青衣男子推了推白衣青年,道:
“该你进去了。”
没过多久段亦就出来了,情绪有些古怪,除了叫司清河进去,就没再开过口,两人也无心多想,只当他是心里难受。
一盏茶的功夫后,司清河便差人唤了他二人进去,宋然看着三个徒弟,点了点头,缓缓地闭上了眼。
三人应宋然要求,将他葬在了医谷最高的地方,他说,这样可以看的更远些。
宋然从病重到逝世,将近一个月的光景,他生前的忘年交——九霄宗宗主云澜,接到司清河的书信,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帮着料理了后事。
……
金陵城。
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一缕残阳洒在城中心的醉风楼,而醉风楼的雅间内又是一番景象,一位长相阴柔的翩翩公子斟了杯酒,对坐在窗上的黑衣俊美公子道:
“这还未到九月,风便有了凉意,还真是不太好的征兆。”
窗边那人看样子兴致缺缺,只是拎着酒壶,懒散的回了他一个字:“嗯。”
酒桌坐着的,可不就是话唠景二少爷么,景丞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了正题:
“今年英雄大会地点是白家,密报来传,宋然去世了,但不知怎么,这消息没瞒住,一夜之间传遍了江湖,英雄大会也因此推迟了。”
窗边这位俊美公子正是顾辞,他手指轻敲酒壶,闻言手指一顿,偏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宋然……妙手回春宋知徽。”
“正是。”
“那老头身子骨硬朗的很,去世,啧……”
景丞放下酒杯,道:“听你师叔的徒弟说,是突发病,他那几个徒弟没日没夜的治也于事无补,可惜了。”
顾辞仿佛是叹了口气,只是太轻了,还没等景丞捕捉到就已经飘散了。
“医谷,没了当家人。”
他的人查到,那日搭救了他的,正是医谷神医宋然的小徒弟,兜兜转转,竟然这么近。
桌前的景丞吃了口菜,玩味的道:“怎么,担心你那小红颜?”
“滚。”
“切,这么小气。”
顾辞转了转手中折扇,微风吹开他额前碎发,露出那双冷漠的凤眸,偏头看着街上,饮尽酒壶中的酒,顾辞抬手覆上银质面具,勾了勾唇道:“我们也去一趟吧。”
景丞唏嘘道:“人家是去吊唁,你这倒像是去看热闹的。”
“这你可说错了,我还真就是去吊唁的,毕竟也是有过交集的。”
顾辞伸出修长的食指敲了敲扇子,又不知想到什么,薄唇微勾,
“不过,真正去吊唁的,又有几人呢?走了。”
言罢翻身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街上,景丞探头的时候顾辞早没了踪迹,他只能咬着牙骂了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