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

    黄青并没有干丰粮那样的事,只是嚷着让他们赶紧进柴房。看得出来,他不想队伍减员,毕竟这些人是他仓库里的粮食。

    跑进木屋区,听见另一个方向也有这样的惨叫声与马匹嘶鸣的声音……想必那边也有受不了的人反抗。

    全部人钻进柴房,骑兵也离开了。伐木队的人一边哭一边清点人数,四十人一个没少,只是挨了三鞭以上的重伤员有七个。

    每个人的象毛袍上都破有口子,身上至少一道鞭痕。

    黄青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今晚全部跪着睡觉!”

    柴房大开的木门外,他大老婆抱着一袋肉干依依不舍地递给一个灰袍男人,“请沙京大人帮我们美言几句,下次再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当不了队长就换人,没有下次了!”

    “是是是,沙京大人慢走。”

    灰袍人前脚刚跨出去,大老婆后脚就冲进柴房朝顾南等人一通披头盖脸地痛骂。

    晚饭肯定是没着落了,又得挨饿。

    说是让他们跪,却又没人监督,门一关,大家都呻/吟着躺下。夫妻俩的,就脱掉一人的象毛袍当被子,独自一人的,就合衣而躺。

    这样的日子,啥时是个头……

    刘小月身上的伤口痛得她睡不着,“强子,我们能活下去吗?”

    “我想活,你不想活了?”

    顾南莫名想到一句名言:要么好好活着,要么赶紧去……

    身为孤儿的她,跟别人不同,过早地经历着人情冷暖和生活磨难,心态没有别人崩得厉害。她命中犯孤,朋友一向很少,就算换了个时空生存,感受也迟钝。

    估计明天又会死人,反正她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

    感觉刚睡着,鸡就叫了。浑身肌肉是酸的,骨头是痛的。

    有人嘟哝着:莫不是周扒皮吧?

    看过这篇文的人都有共鸣。

    黄青大老婆提着一桶青稞粥把木门拍得梆梆响,柴房门关不了,她只是用这种方式叫醒她的劳工们。

    昨天还是一块干饼子,今天就只有粥。但是等看清时,发现粥里面有肉沫,实际上比昨天的青稞饼有营养。

    壮硕的女人用勺子敲打着木桶:“去外面拿碗!”

    木碗是昨天孩子们跟黄青家的孩子一起用木桩挖的,伐木队的三个小孩都很坚强,瞬间长大了,还知道把伤口藏起来不让父母发现。这怎么能藏得住呢,大人看见时难受得想死的心都有,陈兰菲抱着女儿痛哭。

    正是因为这三个懂事的孩子,伐木队的人重新燃起求生意志。

    木碗拿到手里自己又想办法修了下,勉强能凑合用,尽管有些割嘴巴。冰天雪地里能吃到热乎的食物,总是能给人一些安慰。

    用过饭,又是苦逼的进山劳作。

    今天他们也学乖了,不敢耽误,走得很快,一出住宅区就遇上草药队的人。昨天不知是对方回去得早还是比伐木队的更晚,两方没碰上。

    顾南一眼看见周子涵,因为队伍里只她显得最为“贵气”。

    刘小月惊讶地说道:“草药队的脸怎么全是绿的?”

    顾南仔细一瞧,确实偏绿,如果以形补形是真的,那他们就像是吃了一百斤绿黄瓜泛到皮肤上的样子,但这些人里不包括周子涵。只是有些干瘦的刘语画,好好一个姑娘现在活似一只人形哥布林,露出来的皮肤跟苔藓没有区别。

    张强道:“别看了,昨天种植队的人说种子要放进嘴里含热了,估计他们也差不多,谁知道那些种子有没有毒。”

    黄青走过去,跟离阳说了几句什么,见对方点头,他笑得很谄媚。

    今天黄青特意给他们找的两个人能合抱的“小树”,中午时,他们勉强砍到一半,比昨天进步太多了。但是砍一棵半的任务仍不可能完成的。

    黄青带着麻袋小孩来放饭时,告诉他们七天后给他们换大树,以后每组每天的任务是砍一棵。

    大家伙听得这话,大松一口气。

    黄青发完口粮,又扔给他们一包湿哒哒的麻布小包,说这是草药,抹伤口的。

    原来他早上是去找离阳求药。

    顾南这组的人回忆起他当时的作态,心下都很感激,李老师厚着脸皮拍了两句马屁,黄青并不领情,那脸仍是板着。

    “咝——”刘小月掀开袍子抹药,酸爽得咬牙切齿:“没想到我刘小月也能带伤干半天活,真是天生的贱命。”

    顾南险些也发出点声音,这药抹着又凉又痒加点轻微刺痛,说不出来的感受。

    抹完药,吃过午饭,下午再开工时伤口果然好很多。大家伙禁不住感慨,昨晚是何苦来哉,白平无故挨顿打,什么也没有改变。

    穿越的第三天,砍树的第二天,每个组终于成功完成队长下达的任务。今晚发两块肉,而且是三指宽的。

    这两块肉少说净重七八两,混雪嚼下去,顾南切切实实感觉到胃满了,辛苦终于有了回报。那话怎么说的,人在没吃饱时只有一个烦恼,吃饱后却有无数个烦恼。

    ……

    两点一线的枯燥工作,就这样干到了七天后,期间听闻其他组发生了很多事,基本都不是好事;又发现打渔队的鱼无一人见过,只知他们是在城西那条冰河上工作,岸边的那排石屋就是他们的住所。李老师酷爱吃鱼,两天前时常念叨,现在察觉有怪异后,再不敢提鱼了。

    当砍掉的大树倒在林中没处下脚时,搬运队的来了。

    没想到顾南竟然又看见了雷宇,他怎么又去了搬运队?

    雷宇见到她两眼放光,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发现没人管他就悄悄溜过来。

    “顾南,我好想你。”

    顾南一愣,这是情话?第一次听到……

    她莫名想起一句话,世上根本没有真直男,他们天生敏感异姓对自己的爱慕,基因自带。

    何况雷宇又不是直男。他一直都是明白的,只是不挑明也不舍得拒绝,他更想要的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别想我,我自身难保。你有吃的吗?”

    从雷宇的表情可知,他心凉了,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因为顾南站得比他高,曾经仗着被她喜欢有恃无恐地贱踏对方的小帅哥,现在用仰视的姿态复杂地直视对方眼睛。

    些许斑驳阳光照在顾南脸上,消瘦的脸庞透着疏离。

    “顾南,我可能会死,你忍心吗?他们都说你们伐木队和养殖队最好,每晚都有一斤肉,连早上的粥跟饼子里都有肉沫。南,一斤肉啊,你吃得完吗?”

    顾南面无表情地点头:“我们消耗大,都吃得完,纵使以后给两斤四斤,我吃不完也只会分给我的队友。”她跟他始终不是同一类人,坚定地拒绝,是让他看清现实自力更生,并没有玩弄报复他的念头。

    “什么!你……”雷宇舔了舔因为缺乏营养而干裂的嘴唇:“为什么就不能留给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顾南长吐一口气,。“我应该谢谢你的肆无忌惮,让我能早早看透你的为人。我知道,若是我在这过得不好,哪怕快死了,也肯定指望不上你,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她就向刘小月走去,刚好搬运队也在集合人,雷宇被人吼回去了。顾南连他此刻什么心情都没兴趣关注。

    刘小月:“这男人长得真好看,瘦成这样脚也跛了,都还有几分姿色哩。”歪头笑道:“我刚听见他好像说你一斤肉吃不完?”

    “小月姐,你知道他来是哄我吃食的,还说这干嘛。”

    刘小月大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三天前他们开始领一种嚼碎的小叶子清洁口腔,比牙膏还有效,又极方便。要是能带些回去种植,那就发达了。

    如今他们每天都能吃饱,半年以后成了伐树老手,就能像老员工,比如季朗那样分开单独干活了,届时房子和粮食都能用砍的树去领奖励。

    大家伙的生活开始有了奔头。

    张强数着搬运队的工人,说:“七十二个,天啦,七十二个大老爷们才能拖动一棵树。”还不是三人抱的那种大树。

    顾南心说拉树的绳子可真结实,这样都扯不断。

    “鲁克——西~”

    “鲁克——西~”

    张强:“鲁克西?是一二三的意思?”

    黄青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是请求天神赐予力量的意思!还站着?干活!”

    “好嘞队长。”张强嘻嘻哈哈,已经不怕他了。

    顾南看着黄青远皮的背影,心说阴差阳错的还选了个好队伍。

    今天分派的树又变成三人合抱,工作量加大了,回去的时候,刚适应劳作强度的手膀子又恢复酸痛。而搬运队的那些倒霉蛋,才刚刚把树拉到山下,比蚂蚁搬家还慢。

    尽管如此,劳累了一天的伐木人并没过去帮一把,都被繁重的体力劳动消磨了同情心。

    顾南看着雷宇肩膀上被麻绳勒出来的血印子,心情复杂。昔日对他关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有一种发现惯了好多年的逆子非亲生般的解脱。原来感情这东西,果然是最飘渺最不可控的玩意儿。

    “同情他们?”

    顾南寻声猛地转头,一身长毛袍仿若黑熊的男人,扛着大斧子正走在自己左边,敢情是第一天上工时调侃过大家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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