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漫长的等待过去，电话被自动挂断。张真初拿着黑屏的电话，狠狠砸在地上。
废弃的工厂本身好的地方就不多，此刻更是雪上加霜。手机翻滚几下落入没有装修的土地里，扬起一片尘灰。
张真初按照后续计划，成功将线索引到黄文政身上，可他却失去了关于沈陈的所有消息。
将近一周的时间，张真初运用各种手段依旧无果。
张真初有些疲累地靠在水泥墙上，摆弄着手里的计时器。表面看这只是一款普通的沙漏，只有懂的人才会解开其中的密码，发现这是一块穿越记录仪。
它会统计当前世界里所有的穿越，汇总之后将次数展露在显示屏中，而今上面显示“穿越次数已达到2990次”。
“还有八次。”
两人原本的计划是在第三千次结束销毁穿越仪器，但张真初的私心是想把最后两次的机会留给他们自己。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沈陈的莫名失踪让张真初的预想处于半落空状态，更何况后续计划还需要他的帮助。
张真初恢复了记录仪的外表，将它妥帖地包裹在小包里，带好帽子快步走出工厂。
沿着工厂外面的小道拐几个弯，就可以看到一家正在装修的公司，张真初整理好衣服从门口进入。
有个工人看到他回来，冷嘲热讽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
谁也想不到，哲理家高深莫测的盛长官，平日里竟会是籍籍无名的装修工。
张真初压低帽檐，没有理睬他们的冷言冷语。
来到自己的干活区域，入目看到的是一面被人刻意破坏的白墙。
“切，那副样子摆给谁看，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老板的亲戚？”
“好了，别说了。”
在离开前，他已经将今天的工作完成了。然而现在，抹好的腻子墙竟然被人砸坏了。
张真初平日沉默寡言，和工友的关系不算好。他的身份特殊，不宜和人过多接触，但是沈陈又需要一个人为他收集底层信息。
一番筛选之后，张真初选择了工地。
这里是他能最快进入这个社会又不易被有心人察觉的地方，况且这个地方离他和沈陈的秘密基地很近。
于是张真初平时没事或者需要和沈陈碰面的时候，就会来到这里做工。
只是没料到，这里的工友嫌他冷漠，觉得他看不起人，所以隔三差五的向工头打小报告，扣他的工资。
擅离职守确实是张真初不对，好在他不靠这个工作吃饭，对这个举动也就没太在意。
不料，他的不反抗加剧了工友的排挤。
从一开始的私下讨论，到后来的直接排挤，再到现在故意给他的工作增添难度。
也不是什么圣父，既然把屎拉到他张真初脑袋顶上了，就别怪他对他们不客气！
张真初摸了一把开始掉渣的墙，随手拿起放在角落的锤子。
铁块和水泥地摩擦产生出的沉重声音，张真初拖着大铁锤来到刚才叫得最欢的那个人身边。
他首先扫视了一圈那人做的工作。
“腻子都没刮平，坑坑洼洼的，”他用空着的手轻拍了那人后脑一下，“我还以为你干得有多好呢，也就这样。”
张真初没有过多的情绪，语气平静。但也正是这种平静，让这位工友又羞又恼。
“他妈的，又不是我砸的你墙。你找我事干个毛，有本事找砸墙的那个人啊，怂货。”
工友的话没有激怒张真初，他依然维持刚才那副平静表情：“又没说你什么，我这不是找你来问那个人是谁了吗？”
被他的话堵住，工友的眼神下意识瞟向自己右后方，又很快收回。
“我不知道。”
“是吗？”
这番话一出，张真初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带着柔和的笑意，他放下一直捏着工友后脖颈的手。双手握紧锤把，挥向一团糟的墙面。
重重一击！
墙壁以铁锤为中心，四分五裂。
“你他妈的！”
工友凄厉的声音在工地里回荡，不知道的还以为锤子砸在他身上。
远方沉睡的母猪似是被这声音感染，也开始惨叫。
砸完这面墙后，工地瞬间寂静。
原本看好戏的人群全部散去，安静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张真初找上自己。
要知道，他们的工作是按完成多少面墙来结账。像这种不但没完成，还把墙壁砸了的，恐怕反倒要赔进去不少，大家都不想成为第二个他。
在场的人，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才干这苦活。
可事情还没结束，张真初拖着大铁锤继续来到第二个人面前，也就是刚才工友用余光看的人。
赵奇和其余人不同，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既然敢砸了张真初的墙，就不怕被找来算账。
眼看张真初离他越来越近，赵奇索性扔了手里的铲子。反正要砸的，做多少都是无用功。
对于赵奇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真初也不是没办法。锤子被立到一旁，他走到赵启身边低声说道：“我听说，你有一个女儿是吧，在上小学？”
“要是她在学校也遇到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做？”
张真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被他的眼神盯住，赵启却觉得像被蛇咬住脖颈，呼吸不得。
“我……”赵启颤抖地拿起墙边的锤子，主动砸向墙，“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这样对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对于他的反应，张真初很是满意。赵启是真的下了狠手，墙壁不单纯是被砸出坑，而是直接被毁掉。
张真初直起身，扫视四周，触到他眼神的工友纷纷躲开。
“希望你们以后也记住今天这一切，日后不要再随便欺负人。”
张真初没用多大声音说这句话，可在场的所有人却不敢忘。这一天，注定成为他们难以忘却的一天。
收拾好这些人，张真初回到自己的地方，沉默地用刮刀沾上腻子重新抹墙。
第二天，工友们胆战心惊地来到工地，却发现原本张真初所站的地方空了出来。
人已离开，可有些事情他们中的部分人一辈子都不敢再做了。
以赵启为首。
……
凌晨的时候，张真初接到记录仪发来的提示——穿越次数已达到2996次。
现在世界稳定，鲜少会有一晚要进行六次穿越的情况。
刚好他昨晚从工头那里辞职，今天正好回哲理家基地查明具体事件经过。
与此同时，治疗空间的梁定谔也收到类似情报。
他特别标明上面异常的数值波动，一份上报给“盛长官”，一份暗中传送给W。
做完这个工作，梁定谔又起身去隔壁房间查看沈陈的情况。
一开门，他竟被人拿刀抵在门口。
没料到这个事情走向的梁定谔，略为错愕地举起双手：“我没有恶意，只是过来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沈陈：“我是你救的？”
梁定谔点头。
沈陈其实双手无力，用来切水果的小刀很快掉在毛毯上，可他却还是凶巴巴地瞪着梁定谔：“你为什么要救我？”
告诉你，我的间谍身份不就暴露了？
梁定谔心想。
面上他满眼泪水，语气中的难过不加掩饰：“因为您是盛长官啊，属下绝不能让您葬身火海！”
这话一出，沈陈的眉头皱得更紧。
“什么盛长官？”
“您不知道吗？”梁定谔一愣，“在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组织高层下发了一份名单，上面标明盛长官就是您。”
“只有我？”沈陈反问。
“只有您。”
沈陈想起离去前廖华最后的那句话：“小张做得也很不错。”
屏蔽了他们二人，私自公开他们的身份，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等着他们起内讧啊。
这老头子真是死了还不让人省心。
梁定谔见沈陈敛眉不语，直接开始检查身体。
自从上次救活梁祯贤，却因为没有专业仪器不能完全救治他以后，梁定谔就对自己的空间进行了更新。
现在的治疗空间有着世界最先进的仪器，搭配上特有的治疗异能，完全做到“救治”一体化。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回过神的沈陈被各种仪器扫描，倒也不再敏感，反倒主动配合检查。
“私人诊所。”梁定谔回复道。
沈陈没有异能，哲理家的空间装备在这里也并不流行，梁定谔害怕他知道前不久梁祯贤被治疗空间救回来的事迹，索性改变了这里的性质。
“哦。”沈陈果然没有再问。
为了方便治疗，治疗空间的风格确实模仿了医院的装潢，沈陈坐在梁定谔临时决定的办公室里，询问着最后检查结果。
梁定谔吸收了大量医学知识，对于他的情况也深入了解了很多，此刻看这份医学检查一点问题没有。
“可以出院了。”
他放下报告，转动着手腕的表盘。沈陈没有在意，低着头试图看懂自己的检查结果。
梁定谔注意着手表，当指针指到十二的时候，他立马抬头，坐在右手边的沈陈缓缓闭上双眼。在进入这间屋子之前，梁定谔就点燃了安神香，梁定谔大步走过去扛起他。
出来的地点被梁定谔设在沈陈办公室。
安神香会让人昏迷十二个小时，梁定谔将人轻放在沙发上。沙发有点窄，还有一半的腿垂在沙发外。就这这样变扭的姿势，沈陈顺从地躺在上面。
把沈陈修复好的手机开机，梁定谔化为猫形躲开众人视线，顺利离开大厦。出来以后，他直接来到旁边的咖啡厅。
虞梦和黎诚正在此等待。
“他恢复得怎么样？”刚落座，虞梦的提问紧跟着砸向他。
梁定谔喝了一口早已冷却的咖啡，润了润嗓子，这一路实在消耗太多体力。
“很好，已经达到出事前九成的健康程度。”
“啧，真是便宜他了。”
出事以后，虞梦安顿好沈陈的事情以后，迅速去医院探望陈茹茜。
没成想，她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好像见到沈陈了，梦梦，我看着他死在我的眼前。”
廖涛看到的那道身影，陈茹茜也看到了，她甚至还看到沈陈把灭火器推给他们。
她亲眼目睹了爱人的死亡。
想起陈茹茜在出事后的那几天魂不守舍的样子，虞梦就觉得沈陈吃得苦太少。
梁定谔用杯子掩饰自己：“我已经把我所有能折磨人的治疗方法都用上了。”
虞梦仍不解气：“还是太少。”
“好了两位，我们说正事吧。”
黎诚见话题越来越偏，开始控场：“之前说你们组织透露的消息是盛长官只有沈陈一个人？”
梁定谔点头，“不过刚才我试探过沈陈，这个消息是假的。”
“不是他？”虞梦疑惑。
之前所有线索都指向沈陈啊，怎么会是假的。
梁定谔对于虞梦的疑问也给出否定答案：“沈陈作为半个公众人物，不可能时时出现随叫随到的哲理家。因此据我推断，‘盛长官’应该是两个人共同使用的这个身份。”
他把自己的平板推给对面的两个女孩。
“走之前，我入侵了他办公室的监控。沈陈在我那里疗伤，对于外界来讲就是失踪状态。他的合伙人一定很着急见他，因此只要锁定先发现的人名单，我们的侦查范围也可以同步确定了。”
由于沈陈这几天的消失，很少人会进入他的办公室。几个人等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等来一个。
那个人出现的第一秒，原本最淡定的黎诚却站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
虞梦和梁定谔同时问道。
黎诚缓了一下情绪，才回复他们道：“我不清楚他和沈陈是什么关系，但他是杀害我爸妈的凶手。”
“张真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