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和张家交往已久，于是今天张褚恒就带上了张敬源来赴约。
不料廖华这边额外带来了两个人。
宋浩跟在后面，在廖华的示意下和饭桌对面的张褚恒一家打招呼。
“张董好，吴院长好。”
在宋浩自我介绍的时候，张敬源才认出他。
相比较于兴致缺缺的张褚恒夫妇，显然是这些天一直参与的张敬源对宋浩此刻的身份更感兴趣。
不过他今天打扮低调，戴着一顶鸭舌帽遮挡视线。从旁人的视角来看，张敬源俨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张褚恒对宋浩的身份并没有多大反应，听到以后也只是礼节性地点头问好。
“那我们坐下聊？”
廖华笑眯眯地拉开椅子，结束了这场对话。
“好。”
酒酣淋漓之际，廖华的手机忽然进来一条信息。
“今天我没让小涛过来，是因为他刚出来有点不能适应外面。敬源，”廖涛放下手机偏过头，神情认真地拜托一言不发的张敬源，“能不能请你和我家这小子聊聊。”
张敬源没有直接应话，而是看向自家父母，询问他们的意见。
“去吧，儿子。”
吴芩笑着拿走张褚恒刚抬起的酒杯，嘴上对张敬源说道：“爸爸妈妈刚好也有事和廖叔叔要说。”
张褚恒讪讪地收回手，顺着自家老婆的话点头。
“救人是你的职责，不可以推诿。”
现在饭桌上气氛诡异，明知廖华是故意支他俩离开，处于蒙圈状态的张敬源还是选择顺着父母给的台阶下来。
“那廖叔叔可得给我治疗费啊。”他打趣地回道。
廖华也笑呵呵地回应张敬源：“那肯定，回来叔叔就给你转账！”
张敬源离开之后，屋内剩下的人才卸下伪装的笑脸。
廖华恢复了严肃的状态，可他首先做的竟是为之前的事情道歉：“敬源的事情实在对不住，我第一时间就安排人压下去了，希望没让敬源受太大影响。那个散播消息的元凶，我也给你带来了。”
他转头瞥了坐在自己左手旁的宋浩一眼，玩味地又续上刚才的话：“打罚随你。”
闻言，张褚恒抬眼看向宋浩。
这是今天进入包厢后，他第一次正视宋浩这个人。
被盯住的宋浩感觉目光如有实质般，让他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可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歉：“抱歉张董，吴院长，之前是我的疏忽，让那些资料落到外人手里。”
“你……”
“褚恒。”
张褚恒刚要开口就被吴芩叫住了，她在桌下握住张褚恒扣在膝盖上的手，“你还要开车，不能喝酒。”
吴芩接过张褚恒拿着的酒瓶，起身为自己倒了杯酒。
“你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论，首先还是要谢过廖大哥为我儿子做的事情。”
吴芩此时的嗓音柔和，但由于本身的音域偏低，明明只是在感谢，却让在场人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宋浩是张褚恒朋友的人，是他碍于面子不能动的人。
不过她吴芩可以，宋浩她会私底下解决。
“感谢妹子理解！”
廖华装作没有听懂吴芩的弦外之音，起身回敬她。
几杯黄酒下肚，再加上廖华和吴芩的极力缓和之下，气氛又开始热络起来。
“褚恒，之前和你说的事情，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廖总我以为您早就清楚我的意思，”张褚恒淡淡一笑，“十几年前我和您说的话，现在也不会改变。我和吴芩不会参与投资。”
“我也是希望你们可以更好。”
感受到张敬源语气中微妙的变化，廖华的姿态也稍稍放得低了些：“要是你们当年也投了，现在的E市首富还不一定是我呢。”
张褚恒没说话。
“张总，如今我们已经呈现大趋势合并，比十年前的局势还要好。”
今天本来宋浩是被廖华以拉拢张褚恒入伙的名义叫过来的，不料开始就被他摆了一道。宋浩心知，如果再不让在场人看到他的价值，他就没有任何机会翻盘。
思及此，他坐直身子：“特别行动处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我有信心会让它成为组织最有力的保障！所以如今您要是加入进来，肯定会比之前赚得还多。”
“不是钱的事情。”吴芩放下筷子在一旁开口。
“‘物理家’用人体进行大规模的实验，终究违背社会提倡的人道主义。”
如果是前几年，吴芩可能会为了医学的进步而大胆去做。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她越来越体会到生命的可贵。
她看向宋浩：“我是不愿意去做的。”
“我最近把公司也放手交给了我的儿子。”张褚恒握住吴芩的手，认可她之前的话，“我们为人父母的，最看不得这些实验。”
这句话暗指也当父亲的廖华心狠手辣，他的脸上有点挂不住。
……
酒店大堂，张敬源和廖涛各据一个沙发。
廖涛见张敬源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烟，还以为是也想来一根，他把烟盒递给张敬源。
“来一根？”
余光总是能注意到廖涛手腕上的黑雾，这让张敬源忍不住注意廖涛的动作。
吴芩收养的十个孩子里，除了小十以外其余九个都被催化了“黑雾”技能。小十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吴芩还曾把黑影派给他协助工作。
因此，作为曾经一同经历过的人，张敬源对此并不陌生。
听到廖涛的话，他连忙收回视线，尴尬地把烟推回去。
“我不抽。”
抽完最后一口烟，廖涛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我见过你。”
张敬源以为之前在E大无意碰到过他，他不以为意地点头：“之前我在E大治疗中心工作。”
“不是在哪里。”廖涛否认了他的猜测。
廖涛的手腕又慢慢飘出来一丝黑雾，这次他自己也看见了。他换了一只手拿烟，把它藏了起来。
新烟放在嘴边，廖涛踌躇片刻才说道：“虞梦生日那天，你和另外一个人把虞梦男朋友带走的。”
张敬源知道廖涛说的是W，他看在廖涛正视自己错误的份上提醒了一句。
“除非黑影死，否则他就会一直寄住你的身体里。”
廖涛弹烟灰的手顿了顿。
他猜到张敬源可能会知道黑影的事情，却没想到他这么清楚。廖涛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被曾经自大的自己耍得团团转。
他在心中不免嘲笑自己一声，有些无所谓道：“随便吧，反正我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张敬源知道廖华说的开导廖涛只是借口，于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说起今天的聚餐，“你知道廖叔叔找我爸妈来做什么的吗？”
今天宋浩的出现让他知道廖华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而他们的出现也终于解开张敬源心中的一个疑惑——
第一世界的自己和第二世界的吴芩，都是以什么样的契机进入各个组织的。
想明白之后，一股宿命感油然而生，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也不知道这次父母的选择会不会不同。
“商量合作。”
廖涛看着窗外的树丛答道：“他们好像有个什么组织，想让你爸妈一起加入。”
“物理家吗？”张敬源追问。
“或许你可以把思路再打开一些。”廖涛想起自己这几天在家听到的，暗暗提示他。
一语惊醒梦中人。
难怪他们张家可以在两个组织搭上关系，竟然是因为廖华。
然而留给张敬源解开谜团的时间已经结束，此时廖华一行人已经乘坐电梯来到大厅。
看到他们身影的廖涛随手把烟掐灭，走到廖华身边接过宋浩手里拿着的西装外套。
张敬源看着他们离去随后才走到自己父母身边，“爸，妈。”
他深情忐忑地望着父母，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父母关于组织的事情。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张褚恒像是看穿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爸爸妈妈满意现在的一切，不想再多奢求什么。”
一旁的吴芩却接了一句：“要是可以让我们抱个孙子就更好了。”
“咳咳。”张敬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闹个大红脸：“妈，你说什么呢。”
吴芩笑眯眯地打量他：“知子莫若母。”
张敬源一边回避母亲的视线，一边却在心里松下一块大石头。
盛长官的身份，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对于今天的发现，他一定要抽时间告诉W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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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店，廖涛把外套递给廖华。
“张家只有这一个儿子，你和他打好关系，对廖家将来没坏处。”
“你……”
廖涛的话尚未说出口，一辆豪车停在酒店门口。
“小沈总。”后面当木头人的宋浩，立时对车里的人点头问好。
“宋浩，你先回去吧。”沈陈走到几人不远处，指着跟在自己车后的那辆黑色轿车，“我助理送你回去。”
宋浩离开后，廖涛卸下父慈子孝的面具，“你既然已经有人选了，何必要让我插手。多此一举。”
说完，他擦着沈陈的肩膀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两人视线，从头到尾没看沈陈一眼。
看着廖涛不上进的模样，廖华也不再带着那副和蔼的面具。他脸色阴沉，
“你来干什么？”
“听小宋说你喝的比较多，我刚好也在附近应酬，就过来接你回去。”沈陈对于他的这幅模样见怪不怪，扶着廖华去到自己的车上，“涛弟只是刚从局子里出来，心情不好。我回头和他好好聊一聊。”
“你还知道自己的作用。”廖华神色缓和了不少，顺着他的动作坐进车里。
让司机送他们回廖家别墅，沈陈降下车窗。
晚风吹过他的发梢，温和的侧颜如同一幅油画。
车子驶过酒店的树丛，江安凡调整相机角度，将镜头对准汽车车牌，摁下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