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次日辰时,花魁大赛即将开始。

    红纱高悬于房梁,因来往人群不时摇曳,赤色烛光在轻纱下略显淤泥,平添几分暧昧氛围,丝竹声从远处流入耳中,乐曲伴着喧闹逐渐高/潮。

    “哎这花魁大赛可算开始了,你们说谁会赢?”

    “自然是云烟姑娘,她一舞可是千金难求,人又美,只是性子冷淡了些……”一人接话说。

    身边女子为他斟酒,早已被酒气包裹的男人面色红润,大着舌头插话进来:“性格冷淡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姑娘的舞蹈,美人一舞值千金哈哈。”

    长廊尽头,厢房内。

    唐非橘随意抓了两把头发,自己有模有样地在系统的指挥下盘了个发型,只是稍显松垮,簪子都固定不住,只得用手托着。

    “宿主再试试。”系统鼓励说。

    唐非橘一气之下扯下发簪,怒到:“不盘了。”

    说罢闷着声去看自己脸上的海棠花钿有没有贴好。

    云儿推门而入,一眼就间攥着发簪生气的唐非橘,捂脸浅笑走去:“姑娘莫气,自己盘发就连霓裳姐姐都很少能成功,要不让我来?”

    她迟疑一瞬,缓缓将木头簪子递了过去。

    三千乌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垂落在素白的里衣之上,漆黑如墨仿若在白色画纸上,勾勒出衣服奇异美景。

    “姑娘的发质真好啊。”云儿忍不住赞叹。

    “还好。”她答得没什么力气,语气虚虚的。

    她手脚既轻又快,不一会就梳了两个圆润的双髻,下面不知如何挽起,各留了一小缕头发垂在双肩,与束着发髻的嫩色发带相交叉,在半空中宛若彩蝶纷飞。

    “姑娘发质好,长相也漂亮,怪不得那位公子喜欢。”云儿大功告成,站到她身侧笑着说。

    唐非橘顿住正摸着头发的手,脸上情绪变化万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把这句话过了两三遍才开口不确定问:“劳烦问一下,你说的那位公子是?”

    莫不是路行止?

    “就是昨日同你一起的那位公子啊,今早一醒我就看见他在姑娘门外,兴许是怕那妖怪来,守了一夜。”云儿喜笑颜开,看着比她还高兴:“当真是痴情人呀。”

    听到这三个字,唐非橘不可避免地抽了一下眼皮。

    痴情人?黑心莲若是真能成痴情人,系统可就拍手叫好了。

    “云儿姑娘猜错了,我们并非那种关系。”

    她准备一笑而过,收了桌上的红木发簪,指尖碰上了上面雕刻的木兰花,栩栩如生在皮肤下摩挲。

    云儿惊了,朝门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她,不可置信:“真的么!我方才路过时问那位公子可是守了一夜,他未曾否认,我以为……”

    言至此,唐非橘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

    她起身拍了拍云儿的手背,刚刚及笄的小女孩没有任何防备睁着眼睛任由她拉着离开房间。

    唐非橘拉着人出门,无视斜对面看过来的路行止,送云儿离开:“不要瞎猜测……你快回去,不然张阁主该急了。”

    花魁大赛大伙都忙乱,张妈妈想必也急得快要冒烟了,只是……

    云儿一步三回头,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真的很好奇这两位之间的事,她待到台阶口处才恋恋不下楼。

    唐非橘看着少女的衣角隐入梯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一些,手指按在腰间动了两下。

    她庆幸,这姑娘还好没再说些什么,若不然路行止怎会让她安然离开。

    “我说,你能不能别半夜站在别人门口?”她一进屋便满口抱怨。

    少年不为所动,抱着追月灵剑站在玄关处打量她今日穿着,眼神附带几分审视意味,“你今日就穿这一身?”

    “什么?”唐非橘不解。

    路行止冷冷开口:“捉妖。”

    他这样说,她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藕粉色的裙子,裙摆长至脚踝,抹胸襦裙系带偏青,系在颜色粉嫩的荷花上,头上不知何时簪了几只盛放的鲜花,发髻下是同样嫩色的发带。

    一副小姑娘的装扮,映入路行止没有光亮的眸子。

    唐非橘不觉有什么,反倒提起裙摆,如盛放的鲜花一般,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飘起的裙摆隐约能看到那嫩若白玉的纤细脚腕。

    她灿然笑着问他:“怎么了,不好看么?”

    心脏在胸腔中怦怦跳着,如鼓雷震动不停,少女的笑颜深深映入他琉璃色的眸中,被他目光紧紧锁住。

    很漂亮,宛若一只骗骗起舞的花妖。

    他如此想道。

    面对少女期待的目光,他恶劣的想法兀然涌上心头,浅色瞳孔微微一动,他转过头去笑的漂亮:

    “不好看,丑死了。”

    等待夸奖的唐非橘:“……”

    少女气的跺脚,她重重拍着桌子坐下,发带从颈侧滑落胸前,回头傲然指使门外的少年,支使的很是自然:“把门关了,你这个没有审美的黑心莲花。”

    黑心莲异常听话,退出去时顺势带上了门。

    唐非橘:“……”

    我就知道和他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门外,拉着门的路行止额前被碎发遮住,眸中情绪很难被人窥见,只能隐隐看见那抿着的唇角。

    他眼中光亮渐渐沉了下去,重归一片寂静无声。

    指腹摁着剑鞘上纹路,直至发白也不曾离开,脸侧的发丝被吹动落下,狼狈的像是一只看到了不该看的狼,此刻满身戾气。

    林岁月沉稳的多,万万不会像今日的唐非橘一样如此轻佻,说是来捉妖却打扮的异常漂亮,还以此逗弄于他。

    摁下狂跳的心跳,路行止沉下脸阴鸷想着:

    唐非橘,还是死了好。

    …

    屋中少女哼着乐曲,一点不见刚才那副激动不满的模样,愉悦的收拾着被自己打乱的发簪。

    她眼睛眯了眯,看向窗棱上不知何时落着的一只素色蝴蝶。

    蝴蝶颤动翅膀,好似迷路,在屋中旋转圈飞离窗户,而蝴蝶落脚旁不远,一根杂草上的雨珠欲落不落挂在草叶上,晃动几下滴下窗台。

    蝴蝶振翅,变故横生。

    ……

    “宿主总要教会反派爱,不然任务……”

    “爱?什么爱,我不是林岁月,没那功夫教他什么是感情。”

    “杀了他就要强制抹杀?你们这破电子数据规矩还挺多。”

    “攻略方法该由你来决策,我只是个执行者……当然,完全交给我也可以。”

    她不明所以笑起来,笑的系统心里直发毛。

    铜镜前,灵动如鹿般的少女眨着明亮有神的眼睛,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他曾经的过往,我知道你能办到。”

    系统忍下反驳,这个宿主与以往的不同,并没有那么好拿捏,若真让她把攻略目标杀了……后果它不敢想。

    “回忆碎片会在宿主需要时发放,具体时间不定,请宿主完成目前任务。”

    说完,就装死不再吭声。

    唐非橘手指绕着乌黑墨发,看着蝴蝶飞出窗外,逃离她的视线。

    直至一阵风吹来,外面传来锣鼓喧天的响声,少女起身离开。

    轻纱翻飞飘扬,丝竹声渐渐入耳。

    即便昨日湘花阁有人亡命于此,今日依然热闹如旧,来人挤在一楼鞋尖顶着后跟,有人踮着脚向高台望过去。

    唐非橘眯着眼睛,很快找到了脱离人群,自己一人在角落阴影中的路行止。

    他毫无兴趣地从台上移开目光,即使张妈妈说的再激动人心也无法将之打动,在高喊喧闹的人群中尤为注目。

    扒着栏杆,位居二楼的唐非橘挑了一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待张妈妈说完开场白,又跳了两支舞她才慢悠悠地去寻黑心莲。

    阴影遮住面貌,看不清深情的少年身旁不知何时占了一个姑娘,趴在栏杆上很是无趣。

    “还没到压轴节目,太慢了。”

    路行止不理她的嗔怪,凝视着她粉色的衣衫良久不语:“看来姑娘不准备捉妖了。”

    唐非橘抬眸:“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捉妖了?”

    “湘花阁是你要来的。”路行止不答,只冷冷说。

    闻言,她又重新垂下头,下巴放在垫在一起的手背上,圆眼睛一眨一眨,看着乖巧又可爱。

    “我只说过我要来看花魁大赛,捉妖是你的事。”唐非橘甩着头发不认,在一阵惊如天雷的掌声中寻声望去,重新起了兴趣:“我来就只是单纯的欣赏美人,公子记性可真不好。”

    路行止:“……”

    骗子。

    他不再接话,他知道唐非橘惯会挑着无足轻重的说,完全避开他话语中的真正意思,将话题引向其他。

    云儿很快登场,她手握着扇柄,几下动作扇面不知何时开来,转身扇面重新合上,被衣袖半遮不掩拉起人们的探究欲。

    一曲完毕,十五岁的小姑娘拖着裙子施施然下场。

    二楼,唐非橘瞥过她紧张到掐红了虎口的动作,眸光微动。

    “这支舞不好看。”她评价说。

    路行止注意到她生涩的目光,隐约觉得熟悉:“好看,只可惜是在这个地方。”

    “我以为你不会同情别人。”

    唐非橘忍下情绪,深吸一口气离他远了些:“我是个正常人,但这支舞的确不好看……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东西。”

    路行止听出她话中带刺,满口都在暗讽他与常人不一样。

    也是,他确实没见过几个正常人给自己下毒玩的。

    口腔中因为毒发而溢满献血,铁锈味充斥着鼻腔,属实算不上好闻。

    苍白的手指扶着墙壁,用力过大导致青筋暴起,凸起在瘦弱的皮肤上尤为惊人。

    “我……”

    话还未说完,几声音节被淹没在口腔中。

    路行止攥着心口,肩膀颤抖虚弱,但心中冷静如水,他分神想着:

    我确实算不上什么正常人,不然也不会被系统缠上了。

    动作摩擦衣裳声音极大,唐非橘转头就看到他嘴角溢出的鲜血,顿时想起路行止这个疯子在原著中可是把自己当试毒的主,加上她母亲的诅咒,身上不知有多少毒素。

    如今陡然吐血,灵力错乱,应该是毒发导致。

    原著并没有写,路行止身上有什么毒症,但他拿自己试毒倒是真的,这一动作实在出乎她的意外。

    只消一瞬,她就想明白了,路行止身上原著中未曾出现过的毒素,在此刻爆发了。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毒发的黑心莲,低头弯腰凑了过去,眼睛盯住他殷红的唇角,一点一点上移到那双浸着生理性泪花的眼睛。

    唐非橘幸灾乐祸说:“哎呀,路公子现如今毒发,还能好好除妖么?这也太让人担心了。”

    她凑到路行止耳边,嗓音梦幻又蛊惑:“要不要我帮帮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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