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给你的礼物拆了吗?或者说,你知道我送的是哪个礼物吗?”
拥挤的车厢充斥着早点的味道,上学的孩子背书背到一半,又懊恼地睁开眼睛翻书。
没有座位,沈肆把常清秋圈在怀里,“那个扎着蝴蝶结的帆布袋。看了,里面装的是一辆赛车模型。”
“欸,你居然知道!”常清秋很是惊讶,毕竟她来的时候沈肆正被人群簇拥着说话,况且桌上礼物堆得多,自己也只是放在了里面。
“你不是喜欢帆布袋吗?”沈肆不经意间回答。
高二那年常清秋生日之前,沈肆为了给她挑选礼物,曾花过一段时间观察她。有的女生喜欢买各色的唇釉,有的喜欢买明星周边,但她的口味很难琢磨。
脸上干干净净,桌面干干净净,就连日记本都是极为简单的款式。
他的视线经常在常清秋身上停驻,还真就给他发现了她喜欢的。
常清秋喜欢帆布袋,沈肆一直都知道。
不过很可惜,当年精心挑选的礼物,到最后还是没送出去。
她惊喜地抬头看向沈肆,没料到他会知道这件小事,“因为帆布袋很方便啊,而且又便宜可以常换,可以说是因为我没志气吧,不是很喜欢奢饰品。”说着又耸了耸肩。
沈肆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这不叫没志气,只是相比开水白菜,你更喜欢白菜而已。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些人为了买自己喜欢的奢饰品挤公交,她最后是快乐的;而你从帆布袋里面也得到了快乐,目的达到了,快乐就没什么品次之分。”
公交车靠站,上车的人又多了,原本不大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常清秋的后脑勺枕在沈肆胸膛,在摇晃的车厢中回想起过去的事。
还没搬家前,学校离住的那片区域还是有段距离的。虽然走也不是很累,但有时候想偷懒,常清秋还是会选择坐公交。
两个站的距离,常清秋一般不会坐下。学生多,大多数时候车门也塞满了回家的学生。她一般站的就是靠近车门的那个位置。
这样一来,外面跟公交车并道而驰的少年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似乎只是自顾自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就连眼神都是注意着路况的。但速度总会和公交车齐平,有时转弯消失不见,但很快又能看见他的身影。
城市的风肆意扬起少年的衣摆,似乎他也变成了风,总是不经意掠过她的世界。
“你那时候,是不是故意和公交车一个速度的啊?”常清秋试探性地问。
沈肆垂眸看她,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太闷,他脸颊浮起了若有似无的一抹绯红,“你才知道啊,那车慢死了。”他小声嘟囔。
见他这样,常清秋乘胜追击,“那你没骑车坐公交的时候,是不是在车上偷偷看我啊?”
她那时候总感觉身上黏着一道视线,但顺着方向看去的时候又只能看见和同学侃侃而谈的沈肆。那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现在看来,不一定是自己的问题。
恰好到站,沈肆含糊“嗯”了一声,用身体率先开出一条道带着常清秋下了车。
“现在还没办法开车,等过几天恢复了,送你来学校就方便一些了。”
“没关系啊,我平时来学校也是挤公交的。”常清秋露出宽慰的笑,“那我进去喽?”
沈肆拉着她的手不放,但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她的脸。
想法一下互通,常清秋的脸涨红,只是在他脸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吻,之后就像逃窜一般进了学校。
全然没注意有人在不起眼的角落按下了快门。
“看来我猜的没错,就是他抢走了姐姐。”
韩承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常清秋被吓了一下,看见是他之后也很快平定心神,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原来姐姐喜欢这一款的啊,早知道我也多练一下肌肉了。”他屈肘捏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又把距离拉近。
常清秋顾自往前走:“喜欢的是感觉,小屁孩。”
扯开那层不明不白的关系之后,相处模式倒是变得坦然了。
“姐姐,我今晚邀请姐姐一起吃饭的话,哥哥不会生气吧?”
见常清秋眼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韩承翎赶紧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开玩笑的,哥哥一拳能直接抡死我。”
她笑出声:“不用这么严肃,今天要上的课不多吗?”
常清秋今天要上的课其实很多,多数是充当助教的身份协助谢居正。在食堂结束用餐后,师生俩边朝办公室走边闲聊。
谢居正问:“上次的事解决完了吧?看你现在的状态,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把具体的情况说了一下,末了不忘感谢一番,“谢谢老师关心。”
“我又没帮你什么忙,最要感谢的还是那个把你拐走的小子。”谢居正还是有点惋惜周奇的,好歹是自己带出来的学生,不管是能力还是人品都没得挑剔。但这毕竟还是人家学生的私事,他也不能多说什么,“有时间把他一起带回来吃顿饭,你师母说想见见。”
带了常清秋接近十年,关系早已超越师生,更像是一家人。
常清秋答应下来,想着抽个时间跟沈肆说一声这件事。
一忙起来,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回家的点了。
“可以啊,你来安排时间就行。”沈肆回答得很是平静,眼里丝毫不见紧张。他牵着常清秋的手,视线扫过菜摊,问,“今晚想吃什么?”
“都行。”她凑近了些,好观察沈肆的神态,“你不紧张吗?”
“有什么好紧张的,相反,我很高兴能走进你的生活。但是——”
常清秋心脏骤然一紧,屏息凝神听他要说什么。
“能不能等我的右手好一点,或者等我掌握左手夹菜之后再去?不想丢你的脸。”
心里的顾虑一下荡然无存。
常清秋旁敲侧击:“你好像已经把我的家人都见过一遍了,除了小七,我好像还没见过你的家人。”
“这都不是事,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安排,爷爷会很喜欢你的。”
他没有提父母,常清秋也没多问。
夕阳正暖,每一根发丝都镀上一层柔光。沈肆左手提着东西,让常清秋牵着他的右手手指。
“伤口已经结痂了,现在没有崩开了吧,因为训练什么的?”
“没有,训练可以暂时避开右手。”
像是相处了很久,说的话也被闲适的氛围沾染。
“哎呀,小秋这是找到对象啦?”
闻声色变,常清秋听出是谁,没有半点想搭理的意思,干脆装作没听见,拉着沈肆就要走。
没想到大妈身体这么利索,直接冲到了他们面前,“什么时候的事哟,也没听你说一声,阿姨还想给你介绍对象来着嘞。”
她介绍的,无非都是些娶不到老婆的老男人。常清秋刚想怼回去,就听见大妈对着沈肆提高了音量,“小伙子是你啊,你之前说来这追喜欢的人,说的是她啊!”
同住一个小区,大妈也是经常碰见沈肆,交锋过两三次她就没这么敢找沈肆搭话了。
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冷冰冰的,说起话来眼神里也不带什么温度。
“哦?给她介绍了很多对象?”冰刀般的眼神直接扫过去,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大反派,吓得大妈直接哑口无言,“谈恋爱这种事,您老人家还是不用费心的好。毕竟你看上的条件这么好,还是留给自己的孩子吧。”
“她可讨厌了,每次见到我都要介绍对象。”常清秋倚在厨房门口抱怨,“不过,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脊背一凉,沈肆装作没听见,继续捣鼓手上的食材。
常清秋直接走到他身后,伸手钩住他系在后腰的结,“沈肆,你早有预谋啊!”
事情败露,沈肆干脆也坦荡起来,转身揽住她的腰,在唇上落下一吻,“字面意思。”
被他这个举动撩拨得脸热,常清秋听他继续狡辩。
“吃火锅内次,我顺着你的视线在门口看到了那个人,所以想着来这边找个房子,没想到赵家齐这么会找,直接找到了你家隔壁。”
常清秋回忆了一下,原本的邻居好像也只是两三年前见过几次,后来听说他们出国定居了,这间房子也就空了下来。
腰间传来一阵酥麻,沈肆低头看向腰上环着的一双手,身体很快放松下来,正要转身和她面对面,就听见她不解风情地问,“那你那套单身公寓是不是也没租出去?”
“……”
“说实话。”
“嗯。”
“不想理你了。”常清秋佯装生气,转身时偷偷抹掉眼角溢出来的泪花。
沈肆不让她进厨房,说是她煮的菜没自己煮的好吃。想要转移情绪,常清秋就拿着逗猫棒在客厅陪噗噗玩。
金渐层容易胖,一定时间的运动必不可少。为了不让她小小年纪成为水桶,常清秋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尽量满足小胖猫的馋嘴,又让她得到适当的锻炼。
沈肆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举起猫又抱进怀里的样子。
那一刻,他好像看见未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