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正浓，不时听见场上鞋子的擦张声，更多时候都是年轻人的欢呼。
常清秋不大了解球场规则，因此目光也只是放在韩承翎身上，这惹得少年更是干劲十足，每进一个球就投来得意洋洋的眼神。
“姐姐，我表现得怎么样？”中场休息，韩承翎立刻凑到常清秋身边邀功。
她讪笑，老实回答自己看不太懂规则，“但是你的表现确实很棒，从旁边同学脸上就能看出来了。”
“我不在乎其他人的反应，姐姐。”
常清秋暗自倒吸一口凉气，这孩子，确实有点让人招架不住。
“如果我拿下下半场的话，姐姐能不能考虑和我一起吃个晚饭啊？”
“清秋，上次的事和老师讨论了一下，或许现在这个会更满足你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在晚餐时间边吃边聊。”
“不好意思，是我先提出邀请的，姐姐也该先回答我吧？”
火药味比两个球队之间还要浓烈，常清秋也搞不清楚两人对彼此之间的敌意，最好的回答就是两边都拒绝。
恰好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她正好借此婉拒两人，“不好意思啊，我提前和朋友有约了。她现在和我确认呢。小韩同学打完球也辛苦，下了场就赶紧回去休息吧。至于我自己的问题，我会多找老师沟通的，这段时间也麻烦师兄很多，师兄也要好好休息，”
还是周奇先退步，他朝常清秋牵起嘴角，“当然，我尊重你的决定。”
韩承翎被队友喊着上场，也不想失了风度，“都听姐姐的。”
算是解决了这个让人头大的问题，常清秋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角，现在才看消息。
成诗妍：卡丁车走不走？待会儿来接你。
她立刻答应：去！
脱离体育馆的保护，秋风一下迎面而来，但吹不散常清秋头顶冒出来的青烟。
她社交圈小并无道理，除了学术上的交流，和人相处对于常清秋来说完全是个耗费精力的事。尤其遇上这种相互不对付的，两边都要照顾只会让处于疲乏状态下的她更累。
“上车！”
听见成诗妍在副驾上的召唤，常清秋仿佛得到了救赎，和身旁的两个男人示意，“我先走了。”
一上车，她就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巴不得整张脸都埋进衣服领口。
“什么情况你这是？又是斯文败类又是小奶狗的。”成诗妍打趣她。
常清秋不想说话，缓了一会儿才闷声开口，“好累。”
反应过来有什么地方不对时，人已经到卡丁车场馆了。
“我也是你们俩play的一环吗？”看着眼前这对腻歪的情侣，常清秋无语凝噎。
“当然不是。”成诗妍推开黏黏糊糊的赵家齐，“我们商量过了，要给自己的生活多一些自己的空间，感情才会长久。所以今晚是我们两个的主场，他只是个车夫，谁让我们俩都不会开车。”
明明就是舍不得分开，还拿不会开车当盾牌。常清秋看破不说破，微微叹气的同时倒也为他们的亲密感到由衷的高兴。
成诗妍递给赵家齐一个只有彼此才能看懂的眼神。
“再亲一下，你先别看。”赵家齐提醒常清秋道。
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嫌弃，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的常清秋巴不得自己是个瞎子。
沈肆抬手跟进入休息室的赵家齐碰了碰拳，“谢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就是你的不厚道了。”对方丝毫没有想参与游戏的想法，毕竟媳妇插手了，她的意思不能忤逆，干脆就在这当条咸鱼，“不过我说你怎么不自己邀请她出来玩？非得扯上我家宝宝。”
“跟亲昵的好友相处，她才会更放松。”衣服拉链直拉到最上，沈肆戴上头盔朝外走去。
迎面走来的人穿着黑色冲锋衣，衣领遮挡住下巴，两只手插在兜里。头盔将面容遮挡得严实，也无法从挡风镜上窥得一二。
“左脚刹车，右脚油门，不要一起踩，注意安全。”沈肆刻意压低了声线让声音和平常不一样，给常清秋检查头盔和安全带时也注意低着头避免视线接触。
常清秋觉得眼前的人莫名熟悉，借着检查的时间，她的目光也在观察面前的这个男人，但还没来得及看出什么名堂，男人已经走到后面启动卡丁车了。
无奈，注意力也只得放在方向盘上。
跟之前赛车的感觉截然不同，一开始常清秋可以说是两只脚换着踩。但心里的焦躁开始放松下来时，她的手脚也放得开了。
油门直下，大脑皮层除了享受刺激这个念头之外再无其它。和风相背疾驰，快感迅速侵占全身，即使是最后直接撞上缓冲用的轮胎墙，获得的唯一感受也只是释然。
“还要继续玩吗？”成诗妍问。
“不了，休息一下。”现在这种程度刚好。
坐在休息区，两人闲聊间，常清秋的眼神总是在场地内某个人身上。
成诗妍不断变换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唯恐那个遮得严严实实的人也让她看出什么端倪，“你老盯着人家小哥干嘛？是今天学校那两个不喜欢？”
这话成功招了常清秋的嫌，她想起社交的时间就发愁，“希望以后可以一个人一个星球。”
“你自己一个人就行，我要和我的宝宝在一起。”赵家齐说，
“给你给你给你，你们甜甜蜜蜜一辈子。”
“谢谢你的祝福。”
看他们在面前拌嘴也没什么不好，常清秋无奈失笑。
头顶落下来的光被高大的身影遮蔽，她抬头，来源依旧是穿着冲锋衣的男人，而且到这时，他的头盔还稳稳立在衣领上，“送你们的冰淇淋。”
“我能冒昧问一下，这里是要求工作人员必须全天戴头盔吗？”
男人还没回答，旁边的赵家齐倒先笑出了声。
常清秋不解地看向他，见成诗妍往他腿上打了一巴掌，笑骂他别闹。以为是二人在打闹而已，她这才扭头继续看着男人，等待对方的答案。
“长得丑，不想倒了客户的胃口。”他把冰淇淋放下，看着幅度不算明显的摆动大概是在点头示意，接着就只能看见背影了。
赵家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这次常清秋没有理他。
冰淇淋是草莓味的，绵软的糕体在唇齿间融化，馥郁果酱在味蕾爆炸，她细细品尝完，或许是许久没吃冰淇淋，常清秋的眉眼全程都是舒展开的，笑意难掩。
常清秋经常会去那条巷子。
十一月的天黑的很快，她站在巷子口，无声看着自己的身影越来越长，长到像是走了进去。
在天昏黄，路灯即将亮起的时候，她又会像是过街老鼠一般逃回家。
这是常明在家待的最久的一次。
他会跟常清秋讲在外遇见的人或事，往往这时候，他手边画板上的画才画了一半。
常清秋调动着情绪积极回应，但到了后边，画笔沾的颜料还没干，父女二人就没人说话了。
她用枯燥的外国文献麻痹自己，又在每天差不多的时候刺激自己。
天气冷了，冰淇淋也吃不到了。
转而代之的，是沈肆不时的“打扰。”
“家里没盐了，正是调味的重要时刻，来借点盐。”
话甚至还没说完，沈肆就赶回了厨房。
常清秋则是端了盐跟过去。
相比之前空荡荡的房子，现在他家烟火气足了很多。常清秋家里爆盆的绿植移了一盆给他，养的比她家里的还好。
“好香。”
“你不会做饭？”
没立刻回答，想了想，常清秋说，“不会。”
“猜到了。”沈肆取了一小勺盐，又把火调小，“能把自己养的面黄肌瘦的，你是独一个。沈书琪都知道要挑好的吃。”
常清秋不置可否算是默认，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没过多久，那股子香味直接进了她家，而且是每天。
“谢礼。”
“煮多了。”
“快点吃，到时候冷了。”
常清秋看着秤上变化的数字和每天雷打不动的微信消息，感叹沈肆做饭确实是有一手。
为了能让常清秋按时吃饭，沈肆过上了朝九晚六的生活，每天都会准时从车队回去。
盛元好奇沈肆转变如此之大，眼巴巴望着他询问答案，“哥，你说实话，为什么最近这么准时回去，到点就走，多一秒都不行。”
“忙着呢。”他低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常清秋刚从谢居正的办公室里出来，韩承翎迎面就过来了，“姐姐！”
两人每天的碰面就像是日常任务，她倒也习以为常，打了声招呼就赶着去老地方。
“姐姐你又要忙吗？那我陪你一起出校门好了。”
以往常清秋都随他去，但今天不一样。
“我知道桌上的玫瑰花是你送的，包括哪些小物件。”常清秋直视他的眼睛，“但我们不合适，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你都适合跟你并肩的女孩子。一直拖沓下去对你不公平，我想过很多种把话题扯开的话语，但每一种都是对你的伤害，既然如此，也许最残忍的方式最有效。”
“我有喜欢的人，之前不敢直面，但我现在想勇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