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

    前世,舒贵妃带着泱泱和梁文咏在云月寺拜拜。

    后来听说,舒贵妃从寺庙外的台阶滚落了下去,头磕到石头上而死的。

    所有人都道着: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可却未有人去查明真相。

    但很久以后,慢慢有人说着,当时舒贵妃与泱泱不在一处,最后的时候,只有二殿下在跟前,而且两人好像还起了什么争执。

    渐渐的,此话便传开了,所有人都道着原来如此。

    可那时候,梁文咏已经成了帝王,脾气暴躁到没人敢再提起这件事。

    而泱泱因被困在宫里,对外界的传言亦是未曾听见。

    直到后来,才听说,当初舒贵妃之死,或许与当今的帝王,当初的二殿下有关。

    而自己又被困在宫中许久,眼见着梁文咏发疯,将褚昭禾害死后又带入宫里,泱泱实在是没法再看着他错下去了,便以那杯毒酒结束了两人的生命。

    褚昭禾还待想着,梁文咏又问了她一遍:“昭禾,你看起来有些怕我?怕我什么?毕竟这是寺庙里,更何况这么多人在,我要做什么也不方便吧?”

    “二殿下,您多想了。”褚昭禾礼貌性笑笑,“我能怕二殿下什么呢?”

    “那你方才那么着急跑过来做什么?”梁文咏朝她走来,靠近她时又停下步子,望向她道,“若不是怕我,昭禾,难不成你真是来寻我的?”

    “自然是因为听说贵妃娘娘也来了,便来见见她。”褚昭禾也望向他,淡淡道,“二殿下还是不要说笑了。”

    “哦?是吗?”梁文咏笑笑,“是我多情了,还以为昭禾这么着急是来寻我,想见我的。”

    说着,梁文咏又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方才在那里,我的确有事在问贵妃娘娘。”

    褚昭禾紧绷起了弦,魏谨暄替她开口,问:“敢问二殿下,方才您问了贵妃娘娘什么问题呢?”

    “方才,我不过是问了关于我母妃的一些事情罢了。”梁文咏回话的时候,眼神始终是望着褚昭禾的。

    “你母妃?”褚昭禾疑惑道,“不是贵妃娘娘吗?”

    “不是。”梁文咏摇摇头道,“我母妃当年在一场大火中逝去,自那之后,我便被改了名字为‘咏’,送到了贵妃娘娘那里养大的。”

    “原来是这样吗?”褚昭禾细想了想,“那你母妃便是当年那位皇贵妃吗?”

    若说宫里有哪位妃子在大火中逝去,那便只有一位,当年的皇贵妃娘娘。

    当年的皇贵妃一直是宫里的禁忌,陛下也一直是不许任何人提起的,没想到竟是梁文咏的生母。

    “是啊,”梁文咏轻叹了口气道,“我就是太多年没有见着母妃了,太过想念她,这才问一问舒贵妃母妃年轻时候的事,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

    众人谁不知,如今的贵妃娘娘舒琳,与当年的皇贵妃娘娘在很多年前是好友。

    “昭禾,正是如此了。”舒贵妃道,“方才泱泱出去玩了,阿咏便道要问我一些问题,关于他母妃的,也难怪他想母妃,毕竟阿月已经离开许多年了,这些年的日日夜夜,我也在挂念她。”

    影娘在一旁道:“当年的皇贵妃娘娘,若是还活着,定是也挂念着你们的。”

    “她定是会挂念着的。”舒贵妃望向远山,道,“但我更希望她一切能如愿,过上她想过的日子。”

    “对我母妃来说,或许离开皇宫是好的。”梁文咏道,“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坐在冷宫里,背靠着门窗,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还是我太没用了,那时候但凡有些用处,早将母妃带出宫去了。”

    “二殿下,这又如何能怪你?”影娘望着梁文咏道,“你当初也不过是个三岁孩童,大人之间的事你又如何能解决呢?”

    “是啊,阿咏,影娘说的不错。”舒贵妃也道,“当初的事你就算再有能力,也帮不了你母妃的。”

    褚昭禾与魏谨暄互相望望,觉得一切怎么总觉得怪怪的,是不是其中有什么事情不一样了。

    难道说,历史中梁文咏也是问的关于他母妃之事,但是因生气了还是说没问出什么来,才会起了争执?

    两人没在管外面的几人在说些什么,而是直接进了系统空间里,想了解看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统空间里真的是极好的东西,很快系统为他们播放出了前世关于舒贵妃与梁文咏争执的最后那段画面。

    那时的梁文咏,因又一次求娶褚昭禾未成功,反倒是永盛帝为褚昭禾与魏谨暄赐了婚,心中本有不满。

    又在随着舒贵妃与泱泱一同前往云月寺里,祭拜祈福时,偷听到那舒贵妃祈求的便是关于他母妃的。

    舒贵妃虔诚跪拜道:“佛祖保佑,愿好友阿月如今能一切顺利,早日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磕下一个头,又双手合十虔诚道,“愿泱泱与文咏都能平安康顺度过往后的每一日。”又磕下一个头。

    梁文咏从身后站出来道:“贵妃娘娘怎么不许一个给自己的愿?”

    “文咏,你也跟着拜拜。”舒贵妃见是他,便道,“我啊没有什么大愿望,唯有你们每个人好好的,我便心里放心些。”

    “我不信神佛。”梁文咏淡淡道,“若是他们真的可信,为何不将我母妃还回来?”

    “文咏,佛祖面前切勿讲这样的话。”舒贵妃忙阻止他,“就算不信,也不敢妄言。”

    “那好,贵妃娘娘,你说佛祖面前不能妄言,你倒是说说,你方才口中的关于祝愿我母妃早日回到家中去是何意?”

    “文咏,我……”舒贵妃不知如何答话了。

    “我们出去说吧。”舒贵妃最终还是起身,朝佛祖躬身行了个礼后,才放下手来,带着梁文咏去往外面。

    两人站在一个高处,可以望见远处的山川。

    良久,舒贵妃才开口道:“文咏,并非我不愿开口告诉你,而是我当初答应你母妃了的,就算死也不能说出来。”

    “连我也不能告诉吗?”梁文咏道,“什么事这般让你瞒着?我是我母妃的孩子,连我也不能知道吗?”

    舒贵妃劝道:“文咏,你相信我,那些事你知道了反而不好,倒不如不知道,如此于你于她都好些。”

    “若我偏要知道呢?”梁文咏质问道,“你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为何不肯说出来?我母妃她没有死是不是?她还活着,在这世间某一处待着是不是?”

    “文咏,你……”舒贵妃还想继续瞒着,“不是的,她已经没了,在那场大火里。”

    梁文咏却好似发了狂,伸手掐住舒贵妃的脖子道:“你还在瞒我?”

    “你就当她死在那场大火里了吧。”舒贵妃眼里含着泪,微微挣扎着,“文咏,你母妃她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当年的皇后之死,你父皇明知道不是你母妃害死的,却还是将她打入冷宫,你母妃活着的时候不得自由,被困在冷宫里许久,她心心念念的便是回家,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想回家去,文咏,或许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不,我明白,当然明白。”梁文咏紧攥着她脖子的手松了松,“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当初的日日夜夜,我与母妃待在冷宫,听她一遍遍念着要回家去,我说家不就在这里吗?她哭着摇头说不是,她的家在很远的地方,不在这里。”

    舒贵妃这才得已喘了几口大气,苦心道:“所以,文咏,别再寻你母妃的事了,可以吗?我们就当她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她家在哪里?”梁文咏仍是没放开手,问着,“我就想再见她一眼不行吗?再说了我母妃死以后,你便成了宫里受宠的贵妃,我怎么能不怀疑你说的话中真假呢?”

    “文咏,你竟会这样想我?”舒贵妃眼里泪落了下来,失望道,“我说的话不曾有假,从小到大,我待你与泱泱一直是一样的,早已将你当做我亲生的孩子在看待了,我不肯多说关于你母妃的事,一方面是答应阿月了的,一方面还是为了保护你,你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你父皇必定也会查下去,于你于她都不好。”

    “别提泱泱。”梁文咏松开了手,“我与她又不是一母同胞所生。”

    “文咏,不管如何,我都是为你们着想的。”舒贵妃缓了缓,走近梁文咏跟前道,“你母妃她也是一心想着你好的,才把你交给我来照顾。”

    “你到底是真心在照顾好,还是借着与我母妃是好友,亦或是,”梁文咏指指她那双眼道,“借着那双与我母妃相似的眉眼,成功替代我母妃成为后宫中获得盛宠之人?”

    舒贵妃颤着手一巴掌扇了上去,道:“从小到大,我从未凶过你,更是从未打过你一巴掌,我自以为有在好好教导你们,可我没想到你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你凭什么打我?”梁文咏也生气了,他凶狠道,“你又不是我母妃,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就凭我从小将你养大,凭我与你母妃是最好的朋友,凭她走前将你交给我……”舒贵妃怒气道,“凭这些,我也有资格教训你,文咏,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全是不敬之言。”

    “那又如何?”梁文咏攥着拳头道,“待我日后当上帝王,我看谁敢说我的不是。”

    “你又在胡说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这帝王之位不是我来当还能是谁?”

    “文咏,难道你要一直错下去吗?”舒贵妃试图阻止他。

    梁文咏道:“你阻止不了我的。”

    “文咏。”舒贵妃伸手想去拦住他,而梁文咏没有回头只是伸手一推,没料到舒贵妃也因此摔了下去。

    梁文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般事,反应过来跑下去的时候已经迟了。

    舒贵妃吐着血道:“文咏,真的别再错下去了。”

    “你别说话,我去给你寻太医。”梁文咏慌乱道。

    “如果我真的阻止不了你的话。”舒贵妃奄奄一息道,“至少泱泱是无辜的,还请最后不管发生什么,保住她一命,让她在宫中好好活下去。”

    梁文咏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望着眼前这人,有些不敢相信快要死了,不自觉的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

    画面截止在那一刻,褚昭禾与魏谨暄道:“原来是这样吗?”

    所以在梁文咏当上暴君后,才将泱泱困于宫中。

    外表看着好似囚禁了泱泱,让她不得自由,可却也护住了她。

    若不是最后那杯毒酒,或许泱泱就在宫中过完一生,实在说不上到底是幸或是不幸。

    “等等。”魏谨暄忽然道,“方才那段历史中,梁文咏不是问舒贵妃她母妃的事吗?我好像听出来,她们说梁文咏的母妃没有死?”

    褚昭禾也点点头道:“我也听出来了,而且舒贵妃口中所说,那位皇贵妃好像过的很不好,不得自由。”

    “昭禾,我甚至怀疑,当年那位皇贵妃是借着大火离开那间冷宫里的。”魏谨暄道。

    褚昭禾也琢磨着:“那位皇贵妃与舒贵妃之前认识还是好友,那么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当初那场大火,那场逃离,是两人一起商量的,而她逃出去以后,舒贵妃也将这个秘密瞒了许多年。”

    “系统,那位皇贵妃可是叫阿月?全名又叫什么?”褚昭禾问道,“我们能否见见她长什么样?”

    系统很快就将皇贵妃的样子放了出来,褚昭禾感叹道:“果真是一位美人,原来叫月吟,名字也极其好听。”

    “的确是的。”魏谨暄也颔首道。

    两人这才从系统空间里出来。

    褚昭禾这才发现,那梁文咏的视线始终望向她,便问:“二殿下为何这般看我?”

    “昭禾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梁文咏反问她,“我只是奇怪,昭禾,你方才沉默那么久,是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褚昭禾道,“只是这夏日酷暑,我有些不舒服罢了。”

    “不舒服?”舒贵妃忙关心起来,“我们快别在外面待了,寻个凉亭坐坐吧。”

    “好。”褚昭禾颔首,随着她们一道走着。

    远处山峦层叠,烈日炙烤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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