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云她看着自己还没织完的蓝色毛线,摇了摇头,浅蓝色,显然并不适合顾鹤北。
她拧了拧眉,自己也实在弄不到毛线票。
吴勇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就算有,现在也隔太远。
月假她并没有计划回家。别人回家,是为了回去拿粮食,自己妈妈早说过了,能给她的就是这十斤粮食。她还不如留在学校,省点车费。
最后,姜秋云一咬牙,“直接找顾鹤北吧,反正是给他织手套。”
这是姜秋云第一次主动找他要东西,顾鹤北很高兴,当天吃晚饭的时候,就把毛线票给了姜秋云。
姜秋云买了黑色的毛线,她自己的毛衣也先不织了,织起了手套。
李艳红考完试,也暂时放下学习,正想跟她学怎么织毛衣,“织手套?你的手有这么大吗?”
姜秋云头也没抬:“给表哥织的,表哥给我弄了这么多书,我想着不能当周扒皮。”
李艳红深感赞成:“必须织,表哥还让我们再也不用抄试卷!”
她这是把白纸的功劳也归到顾鹤北身上了,毕竟当初姜秋云说白纸是表哥帮忙弄来的。
李艳红还把姜秋云织手套送表哥的事捅到郑老师那。
晚自习前,室友们陆续去教室了,姜秋云眼看手套差不多要织完了,就让她们先去。
郑老师看到姜秋云还没来,就问了李艳红一句。
李艳红就说了姜秋云在织手套,末了,还加上自己的想法,“老师,你看姜秋云,求了她表哥帮学业校弄白纸,还有她表哥帮她买的参考书,我们全班都跟着受益,现在姜秋云忙着报答这位表哥。”
郑老师点点头,“表哥帮了我们大忙,送双手套应该的。”
郑老师从教室出来,转身就去找了教导主任。
月考顺利进行,教导主任所剩不多的几根头发总算保住了,教导主任心情大好。
因此郑老师提出,姜秋云利用自己的关系,弄来了白纸,为此还耽误了她的复习时间,学校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时,教导主任大手一挥,给姜秋云补30斤饭票。
补饭票是私底下的,当天就由郑老师交到了姜秋云手上。
教导主任说了,月考总结大会的时候,还会进行表彰。
对此,郑老师很满意,姜秋云也是意外之喜。
她开学的时候换了25斤饭票,没剩多少了,正想着月假的时候买点粮食回来,看来暂时是不用了。
老师正式宣布放月假。
顾珊月假不回去,郑老师说了,因为有老师没空阅卷,请她帮忙,不仅包吃饭,还会有工资。
顾珊说:“月假我都在学校,你们谁要晒被子的,可以跟我说。”
寝室里除了李艳红是家里准备的新被子,其它的被子都是又旧又硬的被子,恨不能天天拿出来晒,听顾珊这么一说,一个个当即请顾珊帮她们晒被子。
姜秋云看着她破了大洞的被套,干脆直接把被套拆掉。
姜秋云原计划是准备月假不回去的,然而家里给她写了信。
信是二姐姜夏云给她写的。信的内容让姜秋云大贴眼镜,信上说,弟弟姜成志还是与许小欣订婚了。
许小欣松了口,彩礼只要了自行车和二十元。
不难看出就连姜夏云也被许小欣收买,许小欣送了一件白衬衫给她,还说以后会对她好。
姜夏云对许小欣各种夸夸。
信的最后,说明了写信目的,陈红衣觉得姜秋云读书不要钱,后悔给她那十斤粮食了,让她在学校省着点,有多的钱票粮食之类的,记得送回家。家里已经被彩礼掏空,也没钱了。
姜秋云呵呵,她决定亲自回家看看,如果能把婚事搅和没了,那就更好。
照样是坐了一天的车,她运气好,从镇上往家里的时候,还遇到了吴勇。
吴勇果然给她攒了不少票,就连毛线票、布票也有。
看到布票,姜秋云大喜。月考前两天,她晚上睡觉不小心,一伸腿,把本就破旧的被套踹了个大洞,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布打补丁。看到吴勇她的布票,她决定还是换一个被套吧。
旧被套睡着总觉得胆战心惊,不知道自己哪天又不小心踹一脚。
吴勇除了各种票,还拿了一些线手套问姜秋云要不要。姜秋云全部收下,她算了一下,给了七块八毛多钱给吴勇,并嘱咐他继续帮自己留意着票。
吴勇一脸笑意,“没问题。”
姜秋云向他打听,问他能不能弄个绿军布的帆布袋,她想用来当书包。
吴勇表示不好弄,反问她身上的绿军装哪来的。
吴勇说当初自己也想弄一件,太难了弄不到,后面自己买了布做了一身,就是一看就不是正品,不管是颜色,还是质量,都没有姜秋云的好。
姜秋云只说是表哥送的,具体表哥是谁,她也没多说。
她不知道,因为她穿的绿军装,吴勇更加肯定,她背后有人,因此对给她办事,也更加用心。
因为吴勇提到绿军装,姜秋云才知道她身上的衣服多打眼,在这之前她只知道很多人穿绿军装,就连弟弟姜成志也有一身。
下车后,姜秋云把身上的绿军装换成了满是补丁的蓝色卡其外套。
路口围着一堆人,姜秋云走过云,看到夏桂香哭天抢地、咒天骂地。夏桂香的小女儿一脸通红地拉她离开,但夏桂香不肯合作。
姜秋云一看围观的人,自己的妈妈和二姐都在。
她凑过去,问怎么回事。
原来是童知青也收到回城通知,这原本是件好事,可是事情就坏在,收到通知时,他与夏桂香的小女儿陈棉已经有了口头婚约,说好了下个月就订婚。
夏桂香得意忘形,天天到处吹,自己女婿是知青,不说新南大队,几乎整个公社都知道了。
结果童知青不声不响就跑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夏桂香不低调,反正闹出大动静。她只顾自己伤心,拉着别人骂童知青,完全没注意到小女儿陈棉已经无地自容。
陈棉见说不动自己妈妈,只好捂着脸回去了。
姜秋云叹气,不知道夏桂香怎么想的,童知青已经走了,这个时候她偏偏闹得人尽皆知,让女儿陈棉怎么见人?陈棉的名声不好了,以后再如何嫁人?
回到家,陈红衣脸有点臭,“秋云,你回来干嘛,坐车不要钱吗?学校奖励多,钱花不完的话,可以省下来给家里。”
姜秋云算是知道大姐每次回来什么待遇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她这还没嫁出去呢,妈妈就不欢迎了。
姜秋云无力吐槽,只是说:“我收到信,说弟弟与许小欣订婚了。”
弟弟姜成志一脸得意,“是啊,彩礼都送了,小欣以后就是我媳妇了。”
姜秋云就说了,“那许小欣有没有说结婚后每个月还要交十元给她娘家?”
陈红衣原本得意的脸顿时炸了,“什么,每个月交十元给她娘家?凭什么!我们姜家娶了,就是我们姜家的媳妇,凭什么赚的钱要交给娘家。”
姜秋云看了她妈一眼,她妈给她大姐洗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妈说:“春云,你成了婚,想要在婆家站住脚,得靠娘家,娘家出息了,你自然被婆家高看一眼。”
就是这样,她才哄得大姐老是往家里拿东西。
陈冬生也说:“不可能,许小欣嫁进我家,就是我家的,还想拿钱贴补娘家,不可能。”
弟弟姜成志一脸不信,“三姐,你从哪听说的?怎么可能我们都不知道,你就听说了?”
二姐姜夏云也附和,“是啊,三妹,是不是你弄错了。我看许小欣人挺好的,如果有这事,她不可能瞒着家里。”
姜秋云:“我不可能听错,说这话的,就是麻纺厂的,还是厂家的亲戚。听说姜秋云娘家与厂长有点关系,早就打过招呼。不说以后,就是现在,每个月工资都有十元直接打给她爸爸。”
也就是说,许小欣虽然是正式工,每月发三十二元工资,但是扣掉十元,每个月其实只有二十二元工资。
每个月十元,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元,十年就是一千二百元。
对于姜家人来说,这是一笔巨款,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陈红衣等不及明天,眼看天都要黑了,仍是拉着丈夫和儿子,一起去找许小欣。
姜夏云担心,也跟着一起去。
留下姜秋云一个人,没人管她坐了一天车,有没有吃饭。姜秋云正要给自己做饭,陈红衣去而复返,检查了一下堂屋里谷仓有没有锁好,又去灶房把剩下的米要收到房间锁起来。
姜秋云哭笑不得:“妈,我早上天没亮坐车,到现在还没吃饭,你是想饿死我呀?你看我听到消息,特意坐了一天车回来报信,妈妈,是不是来回车费你给我报销了?”
报销车费是不可能的,陈红衣犹豫着,给她留了两把米,够她煮稀饭吃,要吃饱是不可能的。
姜秋云叹气,她妈对她的爱心是有的,不过就针尖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