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枝一路跟着赵宝正来到了城郊的某条小巷中。
“这条小巷好脏啊。”叶枝一脸嫌弃，不愿脚沾地，干脆飘了起来，“豆南巷，奇奇怪怪的名字……啊，他进去了！豆南巷27号。”
过了一会儿，程筠听到了很嘈杂的声音，叶枝也再次开口：“哇，里面好多人，他们在玩什么？哦哦哦！我知道了，是骰子！还有纸牌！”
隐隐约约间，程筠听到了几人的说话声。
“妈的，又输了！”
“建哥，今天手气不好啊。”赵宝正讨好的声音传来，“强哥在吗？”
“赵宝正！你他妈给老子闭嘴！”被叫做建哥的人很生气，“我才刚开始玩，你他妈别咒我！”
另一个男人笑着说道：“建哥，人家宝正说得没错，你这都输了十来场了，手气是不太好，你身上钱还够吗？”
程筠觉得这人声音有些耳熟。
“周有勇，你赢钱了了不起啊！再来！”
啊！竟然是周有勇。说起来，程筠上次见到他还是前年春节期间，他来拜年，如果刚刚不是那个叫建哥的叫了他的名字，程筠还不一定能听出来他的声音。
冥牌传来洗牌的声音，程筠听周有勇说道：“宝正，强哥在包间，正在等你。”
“他进房间了，哎呀，里面那个男人长得好凶啊！”叶枝说，“呀，赵望娣的弟弟好怂，他跪下了！”
赵宝正：“对不起强哥，你再给我点时间！”
“不是我不给，宝正啊，这都快两个月了吧。要不然算了吧，宝正啊。”
赵宝正声音颤抖：“强哥，再给我一天时间，就一天！”
“一天？”
“是的一天，明天，我一定把我姐姐带过来！”
“好吧。”强哥叹了口气，“宝正，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明天我没有看到你姐姐，我只能直接砍掉你的双手了哦，或者你把欠我的钱还过来。”
“一定，我一定带她过来。”
程筠握紧了手中的笔。
结合他们的对话，她大概能猜出前因后果。赵宝正是因为打牌输了钱，想用赵盼娣来还债，但是那个强哥为什么会提出这种条件，现在还不清楚。
听冥牌传来的动静，赵宝正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
豆南巷27号……
“真是垃圾啊。”程筠忍不住骂了一句。
叶枝说：“赵宝正又骑车走了，他好烦，他又要去哪里！”
最后叶枝发现赵宝正找了家旅馆住下。
没钱还债，还有钱住旅馆。
叶枝打了个哈欠：“那我也回来了，累死啦！”
程筠也收拾东西，和做完作业的丰苹一起回到宿舍。
在宿舍楼下，她还碰到了同样回宿舍的赵盼娣。
程筠和赵盼娣目光相撞。
见程筠朝她笑着点了下头，赵盼娣一愣。她犹豫了一下，也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程筠状似不经意朝赵盼娣身后一撇，然后收回视线。
赵望娣望着走远的赵盼娣，想到程筠提醒的眼神，终究是没有跟上前去。
鬼差大人说，她不可以在活着的人睡觉时靠得太近，她的阴气容易对他们产生不好的影响，可能会让他们生病。
她不舍地去了小树林，那里是她最近休息的地方。
睡着前，程筠已经做好了决定。
凭她现在的力量，是没有办法从根源上帮助赵盼娣解决问题。
但如果不解决的话，赵望娣的执念就会一直存在。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直接让叶枝带着赵望娣回地府，可是都到了现在，她也不愿意半途而废。
本来以为赵望娣的执念很简单的，没想到她们的弟弟这么混蛋。
明天还是主动找一下赵盼娣吧，大不了让她知道自己能看见鬼的事情。
程筠有些破罐子破摔，在心里骂了几句赵宝正后，翻个身，陷入了梦乡。
*
天气很不好，阴沉得很。
乌云压得很低，仿佛下一秒就会大雨倾盆。
程筠走在路上，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今天是周日，但是她怎么一个人都没看见。
一道闪电破云而出，照亮了昏暗的道路。
程筠骤然发现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她来到了高三教学楼下。
这种感觉莫名有些熟悉。
程筠记得当时她在看曾家兄弟资料时，就是突然到了相关的场景，每次场景发生变化也就是眨眼的瞬间。
可那次不是因为她在看地府给到的资料才会进入场景吗？现在是什么情况？做梦吗？
正迷茫时，程筠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赵盼娣。
“咦？”她不由发出惊呼声。
如果是做梦，怎么会梦到赵盼娣啊。
赵盼娣似乎也很诧异，她脚步顿了顿，朝程筠点头示意后，径直走过。
轰隆——
空中响起一道惊雷，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改变。
程筠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教室门口。
“高三四班。”
是赵盼娣的教室。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程筠扭头一看。
好的，果然又是赵盼娣。
赵盼娣在看到程筠的一瞬间，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走上前来：“同学，你找谁？”
程筠默了默，说：“盼娣，我是你的同学小花啊。”
程筠不觉得自己在瞎掰，同一个学校的同学没什么不对。
她笑着问赵盼娣：“你没睡醒吗？”
赵盼娣愣了一下：“是有点困。”
“我们进教室吧。”程筠反客为主。
“好。”赵盼娣点点头。
程筠跟在赵盼娣身后走进教室，在赵盼娣坐到座位上后，她也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的侧后方。
课桌上的书本杂乱摆放着，程筠发现上面的名字写着“小花”。
这到底是她的梦，还是她跑到了赵盼娣的梦中呢……
程筠支着脑袋，食指点在脸颊上。
说实话，她不太清楚，但是直觉认为，这是属于赵盼娣的梦。而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跑到了对方的梦中。
窗外的天气越来越不好，让人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赵盼娣从进到教室后，就在埋头写作业，头都没抬一下。
程筠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笔，轻轻戳了戳赵盼娣的后背。
“有什么事吗？”赵盼娣回头问道。
“外面好像要下雨了。”程筠说，“你有伞吗？”
赵盼娣摇摇头：“我没有伞，等下课后，估计雨就停了吧。”
程筠：“什么时候上课啊？”
赵盼娣：“快了吧。”
赵盼娣话音刚落下，教室里凭空坐满了人，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教室。
程筠定睛一看，竟然是李有福！
李有福敲了敲黑板，声音严肃：“上课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知道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吗！竟然还有人在打瞌睡！”
教室里的同学坐直了身体，程筠也不禁跟着调整了下坐姿。
李有福拿起一截粉笔，在教室内扫视一圈后，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两个坐标轴，一边画一边讲。
程筠也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注意力集中，甚至还拿起了桌上的作业本开始写写画画，等到下课铃响，她才反应过来。
不是，这不是梦吗！为什么李有福讲题过程会这么详细！
不过这个解题思路很厉害啊，李有福不愧是高三的数学老师。可惜学校老师少，他还要兼任教导主任，不然说不定还能多教几个班。
程筠认真又看了一遍笔记，她现在确定自己是跑到赵盼娣的梦中来了，今天李有福讲的题，她可还没碰到过。
希望不会梦醒了就忘了。
确保自己把今天李有福讲的内容记清楚之后，程筠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又赵盼娣。
程筠发现教室里又空了，只剩下她和赵盼娣两个人。
程筠又戳了戳赵盼娣。
赵盼娣没回头：“等一下，我把这道题做完。”
程筠眨眨眼：“哦，好的。”
五分钟后，赵盼娣转过头问：“又怎么了？”
一个“又”字，程筠听出了不耐烦，尽管赵盼娣表情还是正常的。
程筠当做没感觉到她的不耐烦，清了清嗓子说道：“是这样的……”
她将今天所知道的关于赵宝正的事悉数告知了赵盼娣，包括赵宝正打算再一天后将她带到那位强哥身边的事。
赵盼娣面无表情地听完，没有质疑程筠说的话，也没有去反驳说赵宝正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听完后，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赵盼娣的反应有些出乎程筠的意料。
今天为什么会跑到赵盼娣的梦中她暂时还不清楚，说不定之后并不会再次发生这种情况。
她想了想，说道：“我帮赵望娣转达一句话。”
程筠注视着赵盼娣的双眼，发现她在听到“赵望娣”三个字时，眼中的情绪有所波动。
赵望娣的原话是：希望父母不再逼迫赵盼娣嫁人，因为赵盼娣的成绩很好，一定能考上大学。
程筠挑选了重点：“你姐姐说，你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轰隆——
空中再次响起一道惊雷，程筠眼前一黑，当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从宿舍的床上醒了过来。
她听着室友们平稳的呼吸声，却没了睡意。
程筠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宿舍窗边。
窗外月亮高挂，星光点点。程筠估摸着现在不过三四点的样子，时间还早，她应该回床上好好睡一觉。
程筠回到床上，也不知道赵盼娣明天还记不记得做过的梦。
她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脑中闪过梦里出现的，李有福讲过的数学题。
程筠发现自己还记得，她又在脑海里将这些题全部演算了一遍，打算等天亮后早点去教室誊在作业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