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班老师，在办公室老夸你，说你懂事聪明，成绩好，又爱帮助同学一起进步。”李有福话锋一转，“在知道你上课时间不在教室之后，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夸。”
“老师们抬爱了。”程筠虚心接受前面的夸奖，然后真诚反思，“虽然我让同学帮我请了假，但今天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应该自己去和老师请了假再出来的。”
李有福嘴里冷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但是程筠还是时不时瞄一眼李有福。
“怎么，还有问题？”李有福扫了她一眼。
“李主任，高三的师姐……”
“从哪儿听来的？”李有福打断她。
程筠：“……同学们都在说。”
李有福停下脚步，目光严肃：“程筠同学，没有求证过的事情，你觉得在私底下传播是正确的吗？”
程筠一愣，慢慢站直了身体。
李有福继续说道：“虽然我没有亲耳听到，但是我也猜得到大家会发生不同的声音，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无论是哪一种，或许都会对当事人造成伤害。”
见程筠认真思考的样子，李有福没有再就这件事说什么。
“走吧，回教室。”
程筠沉默地跟在身后，李有福猜得很对，虽然很多同学都是在抱不平，但是她刚刚已经听到了里面夹杂着不同的声音。
李有福亲自把程筠领回高一一班教室后，这才踱步离开。
这堂课恰好是程筠班主任的语文课，下课后，她就叫程筠去办公室。
丰苹悄悄和程筠说：“我帮你请假的时候，王老师皱眉了。”
“没事，刚刚李主任已经说过我了。”
丰苹：“……”
那也不代表王老师不会再说你了啊！
丰苹拉住她：“王老师刚刚把我们骂了一顿，说我们不清楚前因后果就在私底下传播道听途说的事情，是非常不好的……老师骂得凶，估计待会儿也会和你说这件事。”
“我知道了。”
程筠乖乖进了老师办公室，毫不意外，她被狠狠批了一顿。
上了高中后，她还是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挨训。
小学和初中时，她倒是经常因为打架的事情被叫去办公室挨批评。
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不请假就逃课的事情后，王老师才放过她。
“和钱大爷很熟？”王老师也知道钱大爷，脾气贼倔一人，但是让他守在门卫，大家也安心。
程筠点头：“平时进出校门的时候会和大爷打招呼、聊两句，渐渐就熟悉起来了。”
“嗯。”王老师喝了口茶，“被李主任骂了吗？”
“没有。”程筠抿了抿唇，“李主任和我讲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不信谣，不传谣。”
程筠觉得这句话特别适合总结。
王老师愣了一下，笑道：“挺好。”
*
回教室的路上，叶枝钻了出来。
“程筠！”叶枝一脸愤慨，“你知道吗，赵望娣她爸妈来学校了！”
程筠轻轻“嗯”了一声。
“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可恶，直接跑到教室要把赵盼娣拖走。”叶枝握紧拳头，“幸好赵盼娣的老师和同学把他们拦住了。”
叶枝和赵望娣离开程筠的教室后，就去了高三教学楼。
叶枝本来想让赵望娣看一眼妹妹后，就拖着她出去玩的。
但是听着讲台上老师的讲课声，她突然就犯困了，直接蜷缩在墙角睡着了。
等到叶枝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对可怕的中年男女冲进了教室。
叶枝又说道：“赵盼娣都哭了，赵望娣在教室陪着她。”
听到叶枝说的话，程筠皱了下眉，竟然还有这么一段事。
叶枝叹气：“你这里的工作好难啊，我好想带着赵望娣直接回地府。可是，她看起来又好可怜。”
程筠笑着朝旁边路过的同学点了下头，在心里附和叶枝的话，确实，好麻烦。
接下来几天，学校暂时恢复了平静。
高三忙着准备高考，高一和高二在另一栋楼，又被老师批过，关于“父母逼迫高三女儿退学嫁人”的事情，大家逐渐遗忘在脑后。
只偶尔会谈论两句。
转眼间到了周五放学，除了高三和一些不回家的，其他学生陆续走出校门。
校门口，一个穿着花衬衫和喇叭裤的齐肩长发男子想趁机逆着人群走进校门，被守在门口的小徐一把拦住。
“你干什么的！校外人士不能随意进去！”
小徐声音不小，引起了其他同学和站在另一边的两位老师的注意，还有机灵的学生调头就往回跑。
而高一一班教室内，程筠正在写作业，她打算今天把作业写完，明天好好和赵望娣聊聊。
余光中，程筠注意到了一阵阴气，她抬起头，看到是赵望娣，对方一脸焦急。
“鬼差大人，我弟弟他现在在学校门口，他是来找盼娣的，我……”
弟弟？赵宝正？
程筠放下笔，当她走到楼下时，发现李有福和孙老师正朝着校门口小跑着，她眼睛转了转，也跟在他们身后小跑过去。
赵宝正还在校门口和纠缠，引来旁边学生的驻足。
“别堵在校门口！”李有福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围在校门口想看戏的学生们身影一僵，一哄而散。
赵宝正眼睛一亮，朝李有福讨好的笑：“老师您好，我是赵盼……”
“小徐，先带他进门卫室。”李有福打断他的话。
“好的李主任！”
小徐扯住赵宝正的胳膊，将他拉进了门卫室。
“老实待着！”
小徐其实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但比起钱大爷来说，年轻许多。
他是学校去年新招的门卫兼保安，力气特别大，以前还当过兵，他最讨厌像赵宝正这种流里流气的男人，也就没收力，痛得赵宝正眉头紧皱。
等到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李有福才进到门卫室。
赵望娣也想跟着进去，被程筠拦住了。
“枝枝已经跟进去了，你要么去看看你妹妹？”程筠建议她，“说不定你妹妹也听说他来了。”
赵望娣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妹妹更重要。
程筠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通过冥牌正大光明地偷听。
“赵盼娣的弟弟？”李有福问。
“是的。”赵宝正撩了下刘海，“我爸妈也是着急，不想让我姐错过这大好的姻缘……”
李有福不耐烦了，直接打断：“说重点！你今天来是想做什么。”
“接我姐姐回家。”
李有福冷笑：“你爸妈呢？”
赵宝正脸上的笑容一滞，他今天去了派出所，连他们面都没见到，警察说还要关几天。
但是他等不及了，再拖下去，他的手肯定会被砍断的！
反正他爸妈迟早会被放出来，先把赵盼娣带回去！
“他们做错了事，确实应该被教育一下。”赵宝正一脸愧疚，“我也经常劝他们，要好好和我姐姐沟通，但我姐姐也是急性子，他们一言不合就闹僵。”
赵宝正顿了顿，继续说：“我这次来，也是想把我姐姐接回家，我和她好好聊聊的，让她知道爸妈的良苦用心。”
他看得出来，李有福是能做主的人，那群学生都很怕他。
“这位老师，能帮忙把我姐姐叫出来一下吗？”
“我们做老师的也不能强迫学生做她不愿意的事情。”李有福直接拒绝，目光锐利，“赵盼娣同学明确和我们说过，她不想嫁人。而且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这件事有多重要，我们国家有多重视，你不知道吗？”
“……就算她不想回去也行，我就和她说两句话。”
李有福一眼就看出来了赵宝正的心术不正，虽然他说话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但是每一句都藏着不怀好意。
“赵盼娣同学想回家，我们自然不会拦住，但学校规定，校外人士不得随意进出学校，你也不要在这里逗留了，不然我们只能报警了。”李有福说完，看向小徐，“回头我去申请一个座机安在门卫室，再有人硬闯，直接报警。”
“你！”
赵宝正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小徐直接赶了出去。
赵宝正脸色阴沉，却没办法在几个老师和那个小徐面前，硬闯进学校里。
他不甘地后退，转身离去。
*
赵宝正绕着一中转了一圈，他本想找个地方翻墙进去。
但是宁市一中的位置在市区，每堵墙外都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赵宝正根本找不到机会。
“他妈的！这个该死的赔钱货！”赵宝正骂了句脏话，脸色也越来越沉，“再不把她带给强哥，我就死定了！”
看来突破点在赵宝正和这个强哥身上了。
程筠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赵盼娣真的很可怜，但是这件事真的好麻烦啊。
当初告诉童书雪自己能看见鬼是迫不得已，但是程筠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能看见鬼的事情。
“啊！好饿！”丰苹放下笔，可怜兮兮地戳了戳程筠，“我们先去食堂吃饭吧。”
“好啊，你还有多少作业？”
“这周作业不多，就只有一个数学了，我的一生之敌。”
食堂里，程筠一眼就看到了在角落里吃饭的赵盼娣，主要是跟在她身边的赵望娣，阴气太引她注意了。
赵盼娣神色如常地吃了饭，收好餐盘，离开了食堂。
程筠收回视线，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冥牌那边传来的动静。
赵宝正在学校附近溜达的时候，有路过的好心人觉得他不对劲，报了警。
赵宝正也机灵，察觉不对，提前跑了。
他没有回村，而是在路边骑了一辆自行车去了宁市城郊的一条巷子里。
哪里来的自行车不言而喻。
程筠在心里啧了一声，这小子竟然还是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