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筠离开二叔家后，并没有直接和女鬼交流，而是来到外面的报刊亭，买了两份最新的报纸。
报纸上已经没有关于曾家兄弟的新闻了，之前新闻上说，虽然曾水根和孙秀秀已经承认了犯罪事实，但是距离正式结案估计还要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将报纸收好，程筠朝前瞥了一眼。
路对面的女鬼对上她的视线后，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猛地后退，躲进了墙角。
程筠径直走过去。
路边人来人往，女鬼躲进去的地方倒是个偏僻角落，没什么人靠近。
此时的女鬼已经退到了墙角，在她的脚边，堆放着垃圾。
难闻的气味阵阵而来，难怪这边人少。
一人一鬼，诡异对视了两分钟，还是女鬼先憋不住：“你能看见我？”
程筠点头：“能看见，你叫什么名字？”
“祝芸娟。”祝芸娟说完后有些胆怯地看着程筠。
“你怎么在窗户上爬啊？”程筠轻声问，同时慢慢靠近她。
“太、太无聊了。”祝芸娟看她不带恶意的样子，渐渐放松下来，但还是紧靠着墙角，“我就想爬爬窗活动一下。”
见祝芸娟放松下来，程筠也没有步步紧逼，在距离她一米多的位置停了下来。
祝芸娟注意到了程筠的靠近，抿了抿唇，如果程筠再往前走，她可能就要跑了。
不过程筠停了下来。
祝芸娟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死了好多年了，以前还认识了一些朋友，但是后来，他们有的消失了，有的去投胎了。我不是很想投胎，做人好无聊的，可是当鬼也好无聊。”
“你说的朋友是鬼吗？”
祝芸娟点点头：“对啊对啊！虽然很多鬼的脾气都不太好，但至少能和我说说话。不像现在，我身边一个鬼都没有了，每天都好无聊哦。这么无聊，我还不如去投胎呢，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投胎，也没有鬼差来找我……”
鬼差本差·程筠：“……”选择先沉默。
第一次能碰到看见自己的人，祝芸娟其实有好多话想说。
程筠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句。
直到有人过来扔垃圾，祝芸娟把嘴闭上。
那人奇怪地看了程筠一眼：“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让一让。”
程筠侧身让开：“抱歉。”
那人走的时候好在摇头：“看起来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还喜欢站垃圾堆。”
程筠：“……”
祝芸娟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话有点多……”
“没有。”程筠笑了笑，“和你聊天挺开心的。”
程筠没骗她，祝芸娟去世的估计年龄不大，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说起话来也不自觉地撒娇，虽然有着抱怨，眼里却很清澈，并不会惹人心烦。
祝芸娟眼睛一亮：“真的吗？你人真好！”
程筠：“当然是真的。对了，芸娟，你刚刚说你不知道怎么去投胎吗？”
“我不知道。”祝芸娟烦恼地皱起眉头，“只听说像我们这种在外面流浪的鬼，会有鬼差把我们抓回地府。”
程筠：“你平时有听到叫你名字的声音吗？”
祝芸娟思考了一会儿：“鬼朋友们，还有你叫过，算吗？”
程筠：“不是这种，是那种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你有听到过吗？”
祝芸娟想了想：“有，我刚死的时候听到过，但我嫌吵，把耳朵捂住了，后来就没有听到过了。”
程筠问：“那你现在还想去投胎吗？”
祝芸娟很纠结：“其实是想的，但是我就怕投胎了也无聊……”
“你觉得什么是有趣的事情呢？”
祝芸娟一脸茫然。
“我举个列子。”程筠说，“如果说我现在和你说，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但是过程你会很辛苦，你会觉得有趣吗？”
“具体是做什么呢？”
“比如，让你跟在某个人身边，但是你不能做伤害他的事情，只是在看看他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然后记下来，告诉我。”
“哇~”祝芸娟眼睛都瞪大了：“你是警察吗？”
程筠：“……我是鬼差。”
祝芸娟：“？？？”
*
许悠悠听完程筠的要求，有些意外。
“所以说，你想要让一个鬼当你的助手？”
“是的，可以吗？”程筠说，“祝芸娟就是个普通鬼，我刚刚也已经录入她的阴气了。”
许悠悠：“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哎，毕竟让你来当鬼差已经是开了先河，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让有些特殊的鬼魂也能当鬼差，其他的鬼，是不行的。”
“特殊的鬼？”
“一两句也说不清，我今天正好在地府值班，帮你问问吧。”
“谢谢悠悠。”
地府。
许悠悠刚结束和程筠的对话，屈扬就推着椅子过来坐到一旁。
“有什么麻烦事吗？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许悠悠看到他就皱眉：“屈扬你烦不烦！”
屈扬双手背在脑后，身体往后仰，一脸嬉笑：“不烦。”
许悠悠踢了屈扬一脚，“你上次忽悠我昧下程筠的工资的事情我还没原谅你！你现在别和我说话！”
许悠悠“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祝芸娟的阴气已经被程筠录入，自然也同步到了地府。
听到许悠悠的来意，白无常不仅不慢地喝了一口浓茶。
好几分钟后，他才淡淡开口：“这个鬼是最后一世？”
许悠悠：“是的，程筠还在读书，而且她毕竟还是人，有个鬼在旁边帮忙也好。”
“上次她签的合同你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吗？”
“有哪里不对劲？我就改了几个地方啊？”
白无常叹了口气：“算了，你告诉她，要助手可以，但是这份工资让她自己出。”
许悠悠疑惑：“可我们也用不到阳间的钱啊？”
白无常：“让她自己买香火蜡烛。”
“哦哦哦。”许悠悠点头，“我回头转达她。”
白无常突然笑了一声：“一个普通鬼差可能不够。”
许悠悠：“什么意思？”
白无常：“这个鬼先带回来培训，然后把前段时间培训好的鬼差给程筠领过去。”
“前段时间？哪个鬼差。”
白无常白了她一眼：“叶枝。”
*
当天晚上，许悠悠告诉程筠，事情搞定了，她即将有两个小助手。
程筠听完就皱起了眉头，怎么感觉不像是好事呢。
晚上程筠住在宿舍，许悠悠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她。
程筠压下心里的疑惑，等着明天上午在学校后方的小树林和许悠悠见面。
第二天，程筠带着祝芸娟来到小树林的时候，许悠悠已经在那儿了，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的背影有些眼熟，等到程筠走近的时候，她也转过了头。
“枝枝？”
叶枝见到她之后，双手环胸，小脸一抬：“请叫我叶枝，谢谢！”
叶枝和程筠当初看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她换下了花裙子，穿上了白色衬衣和牛仔裤，关键是她的手腕上也缠绕着一根铁链。
程筠一脸疑问地看向许悠悠。
许悠悠：“说来话长，叶枝被我带回地府后，我们发现这是她的最后一世。”
“最后一世？”
“十世为人后，将失去投胎机会，只要是在这十世的生前都没有犯罪，也没有杀人的魂魄，都有机会成为鬼差。叶枝虽然在成为厉鬼时，滥用了阴气，但是到底没有伤到人，经过慎重考虑，地府便将她训练成了鬼差。”
许悠悠又看向祝芸娟：“我昨天查了，祝芸娟恰好也是最后一世，而且她的情况也符号鬼差的选拔，不过我们还是需要先把她带回去做培训。”
“白无常大人觉得你一个助手可能不够，所以特意让叶枝也跟着你，但是她们俩的工资要你自己负责。”
程筠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完许悠悠说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立刻说道：“谢谢，我两个都不需要了。”
祝芸娟正一脸迷茫地听着，闻言更加迷茫地看向程筠。
叶枝则是直接闹起来，铁链因为她的跳脚哐哐当当地响：“你怎么那么小气！当时不愿意帮我就算了，现在连几支香火纸钱都不愿意买？”
“香火纸钱？”程筠表情怪异。
许悠悠解释：“我们鬼差也是鬼啦，当鬼的，用不了你们阳间的钱，平时工资也是香火纸钱的。”
“那一个月要多少？”
“白无常大人说这个你自己和两个小助手商量。”
叶枝举手插嘴：“我一天两支！还要金元宝！”
程筠没理她：“悠悠，两个小助手我要了，鬼差培训要多久？”
许悠悠：“一个月。”
程筠点点头：“好，等等我和芸娟说几句话。”
祝芸娟还是有些茫然，但嘴角是弯着的：“我真的是要去当鬼差了？”
昨天程筠和她说起的时候，祝芸娟一百个不相信，直到她拿出了冥牌。
虽然祝芸娟没有见过鬼差，但是作为鬼魂，轻易就能辨别来自鬼差的气息。
程筠：“嗯，你再确定一下，如果真的愿意的话，就跟着悠悠去培训，如你刚刚听到那样，以后你就当我的小助手，我给你们提供香火。”
祝芸娟脸上笑容扩大：“当然愿意啊！当鬼差，这件事一听就很有趣！”
程筠笑了。
在许悠悠离开前，程筠和她说道：“悠悠，7月份我开始放暑假，到时候能帮我安排和白无常大人沟通一下吗？”
许悠悠：“应该可以吧，你要沟通什么？”
程筠一脸坦然：“我认为我现在的工资是不太合理的，我们应该好好再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