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局散后,众人站在酒吧门口目视傅闻野和庄念的车离开,直到车子消失在路口,神情紧绷的众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今晚,傅闻野突然出现在酒局上,让所有和庄念谈生意的人都不敢有任何巴结之意,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傅闻野的表情说。

    “唉~”站在中间的严总突然深深叹了一声。

    一旁肚子肥胖的男人,不解地说:“傅总不是平时都不会管庄总嘛,今天倒是怎么了?”

    严总看了看男人,摇头叹息:“谁知道啊,豪门夫妻之间的事谁又能看得明白,何况还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对夫妻。”

    富人之间的事,普通人又能懂得几分,他们不过是个打工的,不清楚也正常。

    今天这一出,只能说是他们选的日子不好,碰上了出来玩的傅闻野。

    回去的路上,傅闻野和庄念从上车到现在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车内静的只有喘气的声音,连驾驶座的司机都感受到低压的气氛减缓了车速。

    在离家还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车窗外突然下起了小雨,雨点渐渐打在车窗上,坐在右边的庄念缓缓睁开双眼望向了车窗外。

    晚上出门前,庄念特意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上面显示在晚上八点会有雨,可是到了八点雨也没有下,本以为今晚不会下了,现在却又突然下起了小雨。

    庄念心中想着,又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晚上十一点。

    出公司前,庄念以为今晚的酒局会到凌晨才会散,因为以往都会在那个时间段结束,可今天居然提前了一个小时结束,只是因为有傅闻野在场,大家才没有什么可聊的散了场。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哗哗地打在玻璃上。

    一直安静不语的傅闻野突然问一旁出神的庄念:“今天几号了?”

    庄念愣了几秒,看了一眼手机桌面,回道:“9号。”

    “9号…”傅闻野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抬眸看向了窗外,又问道,“庄念,我们认识多久了。”

    庄念没有片刻犹豫地说:“三年,到今天整整三年。”

    “三年了,居然都这么久了。”傅闻野突然对过往感慨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一个雨夜,时间过的可真快,三年前的场景今晚又重现在眼前。”

    庄念眼底露出一丝悲伤,小声说:“不一样,现在的我没有那时狼狈,至少我没有游走在雨里。”

    傅闻野转头缓缓看向她,庄念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乌黑的长发掩盖了一半的侧脸,看不清她此刻的情绪,却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失落。

    随着一阵雷鸣声,庄念三年前那个绝望的雨夜重新涌进她的回忆里,那一年也是庄念人生巨大转折的一年,一个看不到希望的一年。

    那一年的三月,庄念的父母意外在度假时溺水身亡,在她接到噩耗的第一时间往回赶时,又收到爷爷由于情绪激动住院的消息。

    那一天,一切不好的事都堆积在一起发生在庄念的身上,她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身边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并未打破她的平静。

    沉默中,庄念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她并没有看来电显示沙哑地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

    “庄女士,我是上次联系您的警察,想问一下您准备什么时间来认领您父母?”

    庄念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明天。”

    “好的庄女士,那我们明天再联系。”

    “好。”

    挂断电话,庄念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老天爷真的很会给她开玩笑,明明父母出发前还好好的,才过去三天就变成了阴阳两隔。

    “明明都说好了,下次一起去,怎么就没有下次了呢。”

    这是庄念见到离世父母时说的第一句话,无助、悲伤、痛心、绝望全都围绕在庄念的四周,她看不到光,也看不到希望,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带着最爱她的父母一起坠入深渊。

    处理好父母后事,爷爷的状态也有所好转,在大家都沉浸在庄家夫妻离世的悲痛中时,一个更大的困境再次抛给了庄念。

    刚刚接手庄氏集团的庄念在上任总裁的一个月后,和父母生前合作开发区项目的负责人突然卷款潜逃,短短一周里,项目资金周转困难,公司陷入股票急促下跌的局面,整个庄氏被架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会议室里,高层领导纷纷将矛盾指向离世的庄氏夫妇。

    领首的最大股东,怒气很大地拍桌怒喊,“当时合作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父亲不能做!你父亲非不听!非要做!现在好了,项目黄了,负责人也找不到了,连整个庄氏集团都要没了!”

    “庄念!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一时间,股东纷纷大喊着附和。

    “是呀,现在怎么啊?”

    “就是,怎么办呀?”

    “庄念!你倒是给句准话,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庄念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表情凝重地看着每一位冲她大吼的董事,没有反驳大家加在她身上的怒气,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大家发火指责她。

    突然,领首的董事看向坐在庄念身旁表情淡定的庄庆天,提议道:“庄董,我看要不你还是将董事长的位置让给庄总,既然解决不了,不如趁早让位。”

    庄念抬眸看向每一位附议的董事。

    这一招正是一针见血,在这个时间段让位,庄庆天坐的倒是名正言顺了。

    在庄念侧目看向嘴角露出得意笑容的庄庆天时,那个董事又出声大喊着,“庄董,您别怪我们逼您,我们也是没办法。要是庄氏集团保不住,我们辛苦半辈子的积蓄都要搭进去,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看在过世的庄董的面子上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苦情戏演上,这一刻庄念只觉得无比讽刺。

    赚钱的时候父母是他们的老大,遇到危机就成老大的不是了。

    庄念的目光无比冷淡地落在每一个对她叫苦的人身上,真切地感受到商人冷血的一面,可以同甘不能共苦。

    “那庄总的意思也是这样?”庄念冷冷地看向庄庆天问。

    庄庆天坐直身,假意假情地说:“庄董可别误会,我本来就无心董事长的位置,而且我们是一家人,谁坐在这位置都一样,何必分得那么清。”

    庄念冷笑一声:“听叔叔话里的意思,还是我不懂事了。”

    庄庆天连忙笑声说:“你看,又误会了。”

    “哼~”庄念冷哼一声,犀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野心勃勃地董事身上,话里没有半分让步地说,“关于赵董事的提议,我不会考虑。”

    话一落,大家纷纷低声议论起庄念。

    庄念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项目的事我会配合警察继续追回负责人,资金链断接我也会解决,如果有哪位董事觉得我不配坐这个董事长随时可以撤股离开。”

    “我庄念不会有任何强制性的挽留,也不会干涉各位的去向,但……”庄念顿了几秒,简单扫视了众人,目光落在庄庆天的身上,郑重地告诫,“但如果有任何一个人暗中背叛庄氏集团,就算我庄念赔得倾家荡产也不会放过那个人,今天这句话永远有效。”

    庄念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后背发凉,只有庄庆天一副胜卷在握的样子看着庄念。

    会议结束后,庄念坐在椅子上看着每一个人离开会议室,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庄念和庄庆天两个人时,二人沉默了几分钟,庄庆天才缓慢起身走到庄念身后,笑着拍了拍她的靠椅。

    语气无比讽刺说:“庄念,与其这么没有希望的强撑下去,不如早点认输让位。”

    庄念冷冷地回他:“庄庆天,你要的不是这个庄氏集团的董事长位置,你想要的是一个全新的庄氏集团,一个只属于你自己的庄氏集团。”

    庄庆天收起手,站在原地没有说任何话。

    庄念缓缓站起身,转身看向庄庆天,一语点破他的虚假伪装,“庄庆天,你名下的分公司都已经在香港上市了,你还在这装什么好叔叔。”

    “庄念,你真的和你爷爷很像,一样清醒的倔强。”察觉到庄念眼底的愤怒,庄庆天笑得更加得意,“你保不住这个庄氏集团,因为它早就注定要亡。”

    庄念忍着要扇庄庆天的冲动,冷声问他,“庄庆天,你的计划是从什么开始的?”

    庄庆天笑着说:“早了,可能有两三年了,在你爸爸要将位置传给什么都不懂的你就开始了。”

    庄念冷冷地看着彻底发狂的庄庆天,这一刻的庄庆天全然不掩盖地露出邪恶的本性,他大笑着说,“庄念,过去二十几年,我任劳任怨地为你们庄家卖命,本以为会成为真正的庄家人,可是我错了,我永远都不会是庄家的人。”

    “就因为我的血里没有留着庄家的血,所以我就只配是你们庄家呼来喝去的下人,就算我再卖命,永远都是庄氏集团打工的。”

    “庄念,别怨我,是你们逼我的。”

    庄庆天仰面大笑的朝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提前庆祝胜利一样。

    在他即将转身时,庄念突然说了一句,“庄庆天,就算你脱离了庄氏集团,你也永远是庄家养的一条狗,你的人生是庄家给的,就永远抹不掉这个标签。”

    庄庆天背对庄念站着,拳头紧握,眼底血红地盯着前方,低怒地反驳道,“庄念,我们走着瞧,看谁才是最狼狈的那个。”

    会议室的大门被狠狠关上,庄念那颗强装的镇定再也坚持不住地跌坐在椅子上。

    今天这场局庄庆天早已设好,便不是那么容易让她破开。

    三天后,医院病房。

    庄念坐在病床边给爷爷削苹果,结果因为一时的发呆不小心划到手。

    爷爷满眼担心地抽了几张纸递给庄念,语气又心疼又责备地说,“怎么削个苹果都能出神,赶紧按住,我叫护士给你看看。”

    “不用了爷爷,我自己能处理,别麻烦护士了。”

    “不行,流那么多血,还是喊护士来消个毒看看。”

    “真的不用爷爷。”

    庄念话还没落,爷爷就按了按钮喊来了护士。

    几分钟后,护士给庄念包扎好伤口,又叮嘱了注意事项才转身离开。

    庄念说了一声“谢谢”后,病房的门关上,一直担心的爷爷才看向庄念问,“念念,你实话和爷爷说,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庄念笑着撒谎:“没事,您别多想,公司好好的,没有什么事。”

    爷爷不信地问:“真的没事?”

    庄念笑着摇头:“真的没事。”

    爷爷也没再追问下去,他知道自己孙女的性格,不想说的话再怎么逼问都不会说的,何况现在他的身体还不好,就更不会说了。

    离开医院后,庄念又收到一位董事要撤股的消息。

    随意看一眼,庄念就将那条短信删了,然后又分别给财务经理和负责公司法务的律师打了电话,最后还是走到了破产申请的地步。

    电话打完,庄念坐在医院外的台阶上,疲惫地望着天空上的太阳,本该暖洋洋的阳光却照的庄念冰冷刺骨,再亮的光也无法指引没有出路的庄念。

    最后的最后,父母一生的心血庄念没有守住,连唯一的家也要没了,甚至连那份炙热的爱情也没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

    连唯一的亲人也在公司申请破产的第二日永远丢下了她。

    在爷爷的葬礼上,庄念彻底失控地揪住庄庆天的衣领,眼底殷红地怒声质问他。

    “庄庆天!”

    “你为什么要将公司的事告诉爷爷!?”

    “你明明知道爷爷受不住刺激,你还要跑去气他。”

    “庄庆天!你比魔鬼还要魔鬼!”

    庄庆天没有挣扎,任由庄念揪着他的领子。

    笑着说:“庄念,我说过,是你们逼我的。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本事,守不住庄、氏、集、团。”

    守不住庄、氏、集、团———!

    一句话将失控边缘的庄念彻底打入地狱,她开始自我怀疑地后退几步,一遍遍地在心里质问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她的自满害了爷爷。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和庄庆天死磕,要是她肯低头让位,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的结果。

    真的…是她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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