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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

    方知远从审讯室出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他站在走廊,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里头的人,不一会儿,深深叹气。

    所有的证据都被陈十三完美化解,不过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至少他知道了这人原来是被领养的。

    不远处传来咔哒声,隔壁的门开了,同样熬了一整夜的夏桃走出来,脸色不太好,走到方知远面前说:“方队,关于这个陈十三,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时隔多年说起那件事,像是勾起了夏桃记忆深处最恐惧的回忆。

    方知远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特意找了间光线好的房间,开始之前,他难得细心地倒上一杯热水递过去:“说吧,什么事?”

    “方队,你相信人之初性本恶吗?”

    “别跟我整这些,说重点。”

    “……”

    “嗯……那应该是21年前了,陈十三那时候还叫陈煦,跟我读同一所小学。”

    学校器材室里死人的事传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从那天见过陈煦之后,夏桃再没有见过这个人。

    听班里其他同学说,陈煦从小就没爸爸,家里只有妈妈和弟弟,他们死了以后,他就成了孤儿,以后就不能上学,只能去孤儿院住了。

    夏桃又听大人们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独自一人带两个孩子太过辛苦,所以陈煦的妈妈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夏桃问他们:“什么路?”

    大人们说:“来时的路。”

    当时夏桃听不懂这话,长大后才知道,陈煦的妈妈原本是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自杀,可不知怎么,最后陈煦还是活下来了。

    夏桃回忆起陈煦被人从器材室带出来的样子,顿时不寒而栗。

    那时候学校里还有这么个传闻,都说陈煦是被鬼附身了,所以害死了妈妈和弟弟。

    恶鬼当然不会死了,所以最后活下来的人只有陈煦。

    所以当时他才会笑。

    夏桃因此害怕他,以至于整个小学生活都活在深深的担忧之中,担心自己是唯一一个发现陈煦鬼附身的秘密,怕自己也被附身,更害怕被鬼附身的陈煦会找上自己。

    因为陈煦笑的时候,正好是对着她在笑。

    当然,直到她回到城里上学,也没有再见到陈煦。

    方知远撇嘴:“亏你还是个刑警,小时候胆子竟然这么小?”

    别说小时候,就说现在,夏桃上次被吓个半死还是不久前出外勤,路边的野狗突然冲她狂吠的时候。

    她摆摆手,不悦道:“方队你不懂啦,总之,我想说的是,这个陈十三,一定有问题,光是那本名,你不都是费了好大功夫找了好多人才查到的吗?”

    “方队,真不是我信这些啊,难道你真的不觉得这人身上有种特别诡异的神秘感吗?”

    方知远一把抓起冷掉的水,一饮而尽,冷哼道:“你一天天的能不能看点正经东西?诡异的神秘感?我说你怎么不改行算命去呢?真的浪费你这张嘴了!”

    “哼,信则有不信则无。”

    “我信你个大头鬼。”

    “方队,反正我可提醒你了啊,这个陈十三他能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绝对有问题。”

    “还用你说。”

    方知远捏瘪了水杯,站起身走向门口:“给苏河打个电话,问问法医那边结果出来没有,都几个小时了,那帮人效率真够慢的,赶紧催一下!”

    “好嘞方队,我现在就打。”

    门关上,方知远将瘪纸杯随手扔进了墙边的垃圾桶,他原地转了一圈,抬手使劲搓了搓脸,然后推门进了隔壁房间。

    他进来时,林簌正趴在桌上睡觉。

    睡得很沉。

    连他进来喊了那声:“行了,你也回去休息去吧!”

    也没听见。

    方知远闭上嘴,原地站了几秒,看了眼空调,发现电源没开。

    他走过去,打开空调,开了暖风,接着脱下外套盖在熟睡的林簌肩头,全程动作很轻。

    想来也是,她耗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方知远站了几秒,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坐下之后脑子里的疲倦感似乎就此找到了出处,渐渐袭来。

    他一时困意上头,又不能睡,林簌看着不像个女人,但总归是个女人。

    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

    方知远重新站起来,正准备悄悄出去,还未转身,便察觉到一道视线,他眼珠子滴溜一转,立刻咬紧牙关。

    林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依旧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动作一动不动,眼里没有半点睡意。

    方知远做贼心虚地说了一句:“我什么也没做。”

    他知道她疑心重。

    林簌坐起身,肩上的外套顺势滑落,被她一把抓住:“是吗?”

    方知远手忙脚乱走过去把外套拿走,正欲出门,到门口了又突然停住,头也不回地说:“回去吧,你都困成这样了。”

    “我不困。”林簌说。

    方知远:“……”

    拧开门把手,将门拉开了一道缝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林簌的声音。

    “方知远,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你什么?”

    “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方知远背对着林簌,那只手始终搭在门把手上,他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远,门外隐隐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屋里很静,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静了不到一分钟,房间的门重新关上了。

    方知远松开门把手,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他说:“你真的想知道?”

    林簌认真地点点头。

    “好。”

    方知远示意她坐下,坐下之后他先是沉默,试图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但最终还是以最直接的方式说了出来。

    “她身上一共十几处刀伤,法医说,没有哪处是致命伤,在第一处刀伤和最后一处刀伤之间,相隔时间长达六小时,也就是说,她曾经有六小时在逃命。”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在她孤身一人逃命的六小时里,没有得到过任何获救的机会,我只能说,她走的很痛苦。”

    “因为在那段时间里,她遭受的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

    “六个小时?”林簌的声音有些沙哑。

    方知远严肃道:“没错。”

    她又问了一遍:“所以,她不是在家里遇害的?”

    “如果是的话,她会有无数次逃生的机会。”

    林簌不是童梦,无法切身体会她在生命最后的六小时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她很清楚一点。

    没有哪处是致命伤,换句话说,每一处都是致命的。

    凶手是单方面的虐杀她。

    回到家,已是早上九点以后。

    林簌浑身无力,整个人浑浑噩噩,脑子里混沌不堪,有那么一刻,她想就这样倒在这里睡过去,就此长梦不起也好。

    但没有。

    她还没有亲眼看到童梦的案子结束,还没有看到凶手被判处死刑,她现在当然不能睡。

    肯定不能睡,这一睡,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林簌掏出手机,刚点开通话记录,手机就显示还剩最后三十秒关机。

    最后三十秒,她盯着手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最后三十秒,她看到了童梦死的那天,通话记录显示时间正好就是六小时。

    那天的电话是她挂的。

    因为她赶完了稿子实在是太困,连澡都没洗,挂断电话就趴床上睡着了。

    六小时都没有听到童梦的声音,在挂断电话的那一个瞬间,她当然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

    她的怀疑隔着电话屏幕,被困意抵消。

    而童梦的生命,也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迎来了最后的结束。

    五年前,她打算离开的那天遇到了童梦,像是岸上快要渴死的鱼遇到了一汪清泉。

    现在,那汪清泉彻底干涸了。

    林簌攥着手机的手用尽了全力,掌心深深凹陷下去也不松手,接着,她调转方向跑出了小区大门。

    她飞奔进绿城市局,穿过办事大厅的时候被人拦住,那人还未问出她要做什么,手臂便挨了重重一口,顿时哀嚎连连。

    林簌见那人吃痛,赶忙松嘴,趁机将人推开,凭着记忆找到审讯室。

    她不知道方知远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不论她怎么咬怎么挣扎,都敌不过对方那一身蛮力。

    她听到自己的尖叫声极其刺耳,看到周围的警察都眉头紧皱,还有一直挡在她面前的方知远,手臂上一道道正在渗血的牙印。

    “你清醒点!”方知远冲她吼一声。

    然后蹙眉,抬手看了眼伤处,再看回林簌时,眉头稍微松了几分:“属狗的吧你?”

    林簌的声音带着强压下的怒意:“他人呢?”

    方知远立刻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凑近低声道:“他现在不在这儿,刚刚已经转移看守所了,你赶紧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林簌挣开他的手:“他人呢!”

    “嘶……”方知远咬紧牙关,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林簌,袭警是重罪你知不知道?”

    林簌非但没怕,反而笑了:“那你把我也抓进看守所啊。”

    别人也许不明白,但夏桃是清楚的。

    她清楚知道林簌跟这次的死者关系好,她想,要是换了自己,好朋友被人捅了十几刀,她也会发疯的。

    她上去劝林簌:“你别这样闹,方队没有骗你,陈十三刚刚确实已经被转送看守所了,你先冷静点,好不好?”

    “我很冷静!”林簌转头看着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涨得通红。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杀了人,你们为什么要放他走?为什么!”

    周围有人无奈叹气,有人窃窃私语,年纪大的老警察看多了这样的场景,只是摇了摇头,坐回了自己工位。

    人不会习惯身边有人死去的。

    无论死过多少次,死过多少人,每一次都会是极端的痛苦,只要是人,只要有感情,那就永远不会习惯。

    围观的人里面不乏有不知内情的,他们大多都以为林簌是某位死者的家属,现在是在闹着要杀了凶手偿命。

    可在座的谁不想这么做?

    可谁又真的能这么做?

    他们理解林簌,同时也为帮不了她而感到遗憾。

    方知远拽着林簌,不顾她挣扎将人推进了距离最近的谈话室。

    门一关,咔哒两声反锁。

    方知远飞快把挽起的衣袖放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两手插在腰上,看着怒气冲冲的林簌无奈道:“早知道你会这样,我打死都不告诉你!”

    说完这话,他这才注意到林簌凌乱的发丝下,两只眼睛盛满了晶莹的泪光。

    她这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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