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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林簌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但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困。

    陈十三从她眼前被带去审讯室,那个男人因为昏迷被送去了医院,她一个人坐在这间空荡荡的房间里,跟上次一样发呆。

    今晚所有的事情都来得太快,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那个男人是谁?

    她不知道。

    她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

    但男人对她说话的口气就像是见过,不仅见过,似乎对她这个人非常熟悉。

    为什么?

    她依旧不知道。

    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因为她自己,也因为陈十三。

    陈十三到华景小区当保安,大概是半年多以前的事,在那之前,他在哪里,从事什么工作,她一概不知。

    童梦的手机会出现在这里绝不是意外,那个患有老年痴呆的妇人会拿到这个手机也一样,都不是意外。

    她最有可能捡到手机的地方就是保安室,因为那里是她平时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如果手机一开始就在陈十三手上,那么只有一个时间点会让他选择把手机留下。

    ——方知远把他带往市局的那天。

    林簌记得很清楚,那天路过保安室的时候,那位老妇人就坐在里头。

    对,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陈十三身上的嫌疑是最大的,就是这样没错啊。

    可她随即想到了几小时前的画面。

    那时,她坐在电脑前,握着鼠标的手止不住发颤。

    屏幕上的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趴在地上,地上那个就是她一直怀疑的杀人凶手。

    陈十三挨了无数拳头,无数脚踢,他一只手垫在身下,是在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沾了血,正死命地拽着男人的裤腿。

    他嘴唇微张,嘴边的鲜血随着一声咳嗽溅开,刺目血渍喷溅在他枯白的脸上,隔着屏幕,林簌静静看着他的表情,脑海里不自觉转出幻想。

    她在幻想着,陈十三当时是不是也是这样杀了童梦?

    童梦是否也曾这样悲哀地拽着他的裤腿?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说了什么话?

    或许,只是求他不要杀了她。

    握着鼠标的手陡然滑落,林簌的眼神从紧张变得茫然呆滞。

    门外陈十三拼尽全力拽着男人裤腿,不让他走近卧室一步的人,是那个杀了童梦到现在还没抓到的凶手。

    她想,说不定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让门外两个烂人斗到最后。

    她想,这样她算不算借刀杀人?

    算吧。

    因为满脸鲜血的那个陈十三,此时此刻是为了救她才拽住了那人。

    短暂的犹疑,她看见男人抬脚挣开了陈十三的手,正欲往前一步,却又一次低下头去,因为陈十三奋力抱住了他的脚踝。

    这一次,是两只手,两只因为沾染了鲜血而变得湿滑的手,正紧紧地抱着他的脚。

    男人的脚,一瞬似有千斤重,再也挣脱不开。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蹲下,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砸在了陈十三刚才已经受过伤的位置,他看着地上的人咬紧牙关,死不松手的样子忽然扯开嘴角,笑了。

    他停手,问陈十三:“你喜欢她?”

    陈十三仰起头,红肿的五官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少年英气,他也笑了,露出了浸润了鲜血的牙齿和舌头,他刚张嘴就因为脸部传来的剧痛而放弃,于是笑着颤抖着摇了头。

    他不喜欢她。

    男人笑得更狰狞:“那你为什么帮她?”

    陈十三扯开嘴角在笑,眼睛的瞳孔映照出男人身后的场景:门渐渐打开了一条缝隙,门框上搭着一只白净的手。

    男人笑容渐渐僵在脸上,猛地转头起身,电流滋滋声响起,陈十三在一阵烧焦糊味中闭上了眼睛,无力地趴回了冰冷的地板,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滑落,滴滴答答掉落在地。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那股烧焦糊味是现实还是梦境。

    再醒来时,他已经在医院接受治疗了,恍恍惚惚的又进了绿城市局,还是那间审讯室,空荡的,阴暗的房间。

    “死者被杀的那天,原本该你值班,但你临时跟人换班,接着消失了一整天,你去了哪里?”

    陈十三充耳不闻,对于苏河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他在想那个男人最后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帮她?

    为什么?

    陈十三搜刮清理所有想法,却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啊,如果你不喜欢她,你为什么拼了命也要帮她?

    可他早已过了喜欢而不自知的年纪,他很确定自己对那个女人不是喜欢,那种感情,该如何形容那种感情?

    他想不出一个完美诠释的说法。

    想了很久,陈十三勉强在脑海里想出来一个答案。

    因为他们是同类。

    因为是同类,所以他才会想要靠近,因为是同类,所以那个女人对他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那你为什么帮她?”

    他现在可以回答了。

    因为同类保护同类,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陈十三,回答我,你跟死者究竟是什么关系?”苏河怒锤了一下桌子。

    陈十三仿佛是这时才回神,依然是那副温和笑容:“两位警官,我真的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方知远冷笑一声:“陈十三,哦不,陈煦,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苏河愣住,用手挡住下半张脸,悄声问道:“方队,陈煦谁啊?”

    方知远盯着陈十三:“还能是谁?”

    苏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沉默无言的陈十三,他并未否认。

    “陈煦?”隔着玻璃看着这画面的夏桃怔了一下,“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名字来着。”

    她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只是觉得这名字确实耳熟。

    陈十三太久没听过这名字,听到这名字从方知远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甚至有种是在听别人名字的感觉。

    “两位警官,难道现在这年头,改个名字是什么稀罕事吗?”

    “那倒不是……”苏河小声嘀咕。

    方知远勾勾唇角,冷声道:“当然不是什么稀罕事,我见过太多改名的人,大多数人都往好的方面去改,我不知道‘十三’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作为一个旁观者听来,这名字并没有比陈煦好到哪儿去。”

    十三?

    “原来只是笔画啊,”方知远低头笑了笑,抬眸,沉声道:“还真是个好名字。”

    苏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再看回陈十三时,他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与刚才恍若两人。

    陈十三无所畏惧地看着方知远,声音里不再带着笑意:“是么,我也这么觉得。”

    “行了,也别卖关子了,林建国认识吧?”方知远问。

    陈十三摇头:“不认识。”

    方知远早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承认,转头示意苏河,几分钟后,林建国推门走了进来,当着两人的指认了陈十三:“就是他,那些快递都是他送的。”

    林建国是个见钱眼开的,但到底还是活了这么几十年,对于这种来路不明的钱,心里多少揣了点儿怀疑,所以第二次见到那人的时候,特意记下了那人的长相。

    虽然那人当时戴着口罩帽子,最多只能看到半张脸,可那双眼睛他记得很清楚,就是此时此刻坐在那里的人没错。

    即便林建国当面指认了陈十三,但他还是淡定地摇了头,说:“我不认识他,但我见过他,前段时间他来过我们小区,我在监控里看到他了。”

    方知远扬了扬下巴,让苏河带林建国离开,门关上,屋里只剩两人相对而坐。

    桌上放着一大摞文件,方知远不急着质问,而是耐心地拿起这些文件,在陈十三面前,一个个摆放整齐。

    摆完了以后,他抄起手怀抱在胸前,后背靠在椅子上,不咸不淡地说:“光说名字你可能记不太起来,喏,看看照片,或许能帮你回忆回忆。”

    陈十三垂眸。

    在这些文件上,每一张都贴了两三张照片,内容有的是尸体,有的是物品,这些东西,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死者。

    也就是手机的主人,童梦。

    陈十三看得很认真,一张张看完以后抬起头来,语气稍有波澜:“方警官,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方知远见过很多罪犯,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很会伪装,像陈十三这样的,真的不算什么。

    他摇摇头:“不止这些,还有你的换班记录,出现在死者住处附近的监控录像,以及这手机里存储的你的电话等等,我们掌握到的证据,比你想的还要多。”

    陈十三:“方警官,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如果你真的掌握到了那么多证据,现在又何必在这里跟我耗费口舌呢?”

    方知远眼睛没眨,紧了紧后槽牙:陈十三说对了。

    他现在确实是在诈他。

    目前的证据的的确确难以保证让他获刑,所以现在还缺一样最关键的证据。

    陈十三的认罪自白。

    陈十三接着说:“那天,是我母亲和弟弟的忌日。”

    方知远看过他的档案,闻言面露惊讶:“你在说什么?”

    他看过陈十三的档案,他父母健全,不曾有过什么弟弟。

    隔着玻璃,站在监控室里的夏桃听完他这话突然想起来了,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约莫是她上小学的时候听过的一个骇人听闻的案子了。

    当时夏桃只有六岁,刚上一年级,还跟乡下的外公外婆住在一起,有天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有老师突然跑进教室说出事了。

    那天所有学生都提前放学,出校的时候,夏桃看到外公外婆等在校门外,还有很多同学的家长都围在外面等着接孩子。

    她觉得好奇,就问外公外婆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叫她以后在学校一定要注意安全。

    后来学校来了好多警察,小夏桃还是没忍住好奇,跟着一大帮同学去看了热闹,结果发现原来是学校的器材室里发现了尸体。

    死的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因为是周五出的事,尸体到周一才被人发现,所以人是死了三天之后才重见天日的。

    夏桃记得很清楚,当时是夏天,气温非常高,尸体抬出来的时候盖着白布,但白布上停了很多苍蝇,乌泱泱一大片,嗡嗡的。

    有点恶心。

    她还记得,最后被带出来的,是个跟她一般大的男孩。

    脸色惨白,表情木讷。

    那就是陈煦,她曾在学校见过他好多次,因为他长得白白净净,成绩也好,她一直觉得他很帅。

    但此时此刻,她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

    因为就在刚才,恍然一瞬间,她看到他在笑。

    虽然那笑转瞬即逝,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后来,小夏桃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害怕他。

    因为死去的人是他的妈妈和弟弟,他和他们腐烂的尸体在一起待了整整三天。

    他没哭,他在笑。

    她每每想起这一幕,都会觉得浑身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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