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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寺倾权(五)

    广王苦笑一声,曾经仅存的兄弟之情碎裂满地,他以为只要自己一再忍让,就能消除皇帝忌惮,可二十几年的隐忍反倒成了笑话。

    原来所谓的兄弟之情不过都是自己的臆想罢了。他早忘了自己的亲兄弟是一国之君,不再单单是兄与弟,更是君与臣。

    有皇权和欲望夹杂,也就有了猜疑和忌惮。

    这猜忌不减反增,二十多年日积月累,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原来,我们一家这二十多年来受到的苛待,都是因为他对我愈来愈深的猜忌。”广王突然笑起来,笑声中透露着无尽悲凉,如同一个看透了生死红尘原地顿悟之人。

    “到头来,我才是那个解铃之人。”

    他笑声越来越大,他笑皇帝自私愚昧,笑他终有一天会发现,什么皇权,什么皇位,一切不过是子虚乌有罢了。

    广王妃听到他的自责,抬起头反驳他:“王爷,你在说什么!你想要做什么?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广王转过身垂眸看着王妃,什么话也没说。

    此刻高廷知道广王已经明白了,要如何才能破局救出高彦静兄妹二人。

    “皇叔若有需要帮衬之处,本宫定会相助。”

    高廷这句没来由的话让王妃不解,她抬手撑住额头,疑惑地看看高廷和广王二人。

    “王爷,太子殿下,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广王站在原地没有说话,而高廷则是朝二人略微颔首,带着柳南星离开了行苑。

    两人即将回到寝殿前,远远就听见了殿门外的争执声,其中一道沉静女声不卑不亢,高廷听出了那是虞怀苏的声音。

    “你们放我出去,我只是去找太子殿下。”

    “虞姑娘,柳护卫命我们守着寝殿,不准任何人出入,你还是安心等殿下回来吧。”

    “我等的够久了,你们让我出去。”

    “……”

    他随即加快脚步赶了过去,远远瞧见殿门大开,虞怀苏站在门内,她想要出去找找高廷,却被侍卫拦住。

    “虞姑娘,你还是等殿下回来吧。”

    侍卫依旧拦住虞怀苏,她皱眉别开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了不远处的人,裘衣紫袍,墨发金冠,仅匆匆一瞥也令人难以忽视那般贵气。

    来人正是高廷,身后跟着柳南星,二人正快步走过来。

    “你们先退下吧。”柳南星对侍卫喊道。

    侍卫闻声回头,见高廷和柳南星到来,便不再拦虞怀苏了。她没了拦阻,连忙去迎高廷,她心中为高彦静担忧,早已等得万分焦急。

    “殿下。”

    高廷见她脚步匆忙,便伸手扶了她一把,轻声叮嘱道:“慢些,小心摔倒。”

    虞怀苏搭着他的手臂问:“殿下,郡主和世子怎么会被关押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廷看她一眼,缓缓垂下眸子,声如低诉:“进去慢慢说。”

    他说完便走进了寝殿,此时天仍旧晦暗不明,虞怀苏抬头看天,依旧阴沉可怖,乌云浓密厚重,随着风渐渐卷积堆叠在盛安城上空,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雪。

    这样的天气,很难让人宁静。

    虞怀苏走进寝殿,高廷已经在书房等她,他坐在书桌前,拍了拍一旁的空位,示意虞怀苏坐过去。

    她走到书桌旁,高廷伸手拉住她手腕,一点点将人拉到跟前,扳过她的身子让她坐在他腿上,双臂将人轻轻拥住。

    “久等了。”

    虞怀苏摇摇头,他又道:“方才本宫去了广王住的行苑。”

    “广王和王妃很伤心吧?”

    高廷轻应一声:“他们不仅伤心,还十分怨恨本宫。”

    对此虞怀苏早有预料,可见他说出时一脸平静,心中还是不由得替他酸楚,被人误解的滋味定是不好受的。

    “可这也并非殿下所愿。”

    高廷闻言顿感意外,他眸光流转地瞧着虞怀苏,怀着忐忑之心轻声确认:“你真是这般想的?”

    虞怀苏重重点头:“是,难道我猜错了?”

    高廷垂下眸子眼睫轻颤,而后又抬眸看着虞怀苏,带着纯挚笑意道:“恐怕也只有你这般相信本宫,还能如此坚定了。”

    她余光睨了高廷一眼,语气带着些许责备:“我对殿下如此坚信,可殿下反而还将我关起来,连门都不能出。”

    这番话让高廷忍俊不禁,他抱着怀中人,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生得极好的脸染上浓浓笑意,然后慢慢靠近虞怀苏,眼眸中映着她故作懊恼的脸。

    原来她竟学会抱怨他了。

    虞怀苏看着眼前清风霁月的人,眉眼俊逸,笑起来反倒少了平日里的高不可攀,显得亲近些。

    “原来殿下真心笑起来是这样的。”

    她说着便抬起手,指尖轻描过他的眉眼,他眸光流转,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柔情。

    “本宫对你,何时都是真心。”

    他握着她的手,从衣襟伸进锦袍里,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虞怀苏感受着手心下的骨肉中传来的震动,那是他沉稳的心跳,只垂眸看了一眼,而他始终注视着她。

    “本宫的心属于你,因为你便是本宫的心。”

    “我的心也属于殿下。”

    高廷微微扬起唇,她垂眸颔首,轻吻过她的额头。高廷瞧着她,突然又笑了起来,笑容依旧好看。

    虞怀苏抬眼瞧着他问:“殿下又在笑什么?”

    他没有说话,而是抬手抚摸她的脸,指腹擦过粉色唇瓣,他突然想起从前与她的相处,为了活命出宫一直谨小慎微,那时的她是有些怕他的。

    “本宫在想,你是从何时开始敢这样同本宫讲话的。”

    虞怀苏瞧着他,自己竟也没有意识到,她与高廷的相处早就变了。从前她是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朝他抱怨的,如今对他小小的抱怨反倒顺理成章起来。

    她与他之间的转变如此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油然而生。

    高廷轻笑出声:“这很好,本宫很喜欢,无论你从前还是现在,本宫都喜欢。”

    虞怀苏正沉浸回忆过去中,可回想过去的自己难免觉得窘迫难堪,此刻他这番直白倾诉,反倒让虞怀苏不自在起来,赶忙转移了话口。

    “从前都过去了,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救出郡主才是。”

    她转移话口仍旧毫无技巧可言,高廷看出她的窘迫,却不打算拆穿她,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后才回答。

    “能救郡主的只有广王。”

    虞怀苏疑惑不解:“广王殿下?”

    高廷点头道:“不错,你可知道陛下为何要选世子作为大军统帅?”

    虞怀苏摇摇头。

    “其实要说起原因,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广王与陛下是一奶同胞,也是先皇册封的第一位太子,曾为南虞立下赫赫战功,在民间声望极好,此前几十多年的和平也都是广王功劳。”

    “也正因如此,当时的文官势力才惧怕他,怕他登基后重武从而打压文官,于是文官就联名上书称广王功高盖主,妄图以战功拥兵自重。先皇听信了文官谏言罢黜了他太子之位,改立当今陛下为太子。”

    “之后先皇驾崩,新帝继位,广王便被发往岭南封地了。这些年陛下始终忌惮他,忌惮母后,忌惮所有有声望之人。也正因如此,陛下才会选广王世子出征,就是为了不让广王身边人有功绩,因为世子不善于此必败无疑。”

    虞怀苏皱起了眉:“广王身为武将,又有累累战功,怎会甘愿被冷落?”

    高廷略微颔首,眸色深沉下来,“你说的不错,广王或许的确有不甘,可他怀有仁爱之心,也念及与陛下的手足之情,所以这些年一直反对武将拥护他造反。”

    “可殿下奉命监国,陛下这样做,难道就不为殿下思虑?”

    他缓缓垂下眸子,眸子黯淡下来,神情稍显悲哀,轻叹一声,“陛下忌惮一切有声望之人,若赢下这场仗,本宫在民间的声望也会提高,他不想看到这些,尤其是本宫。”

    “本宫记得同你讲过,陛下因为忌惮母后,不准本宫与母后相见。他是害怕,怕有一天本宫也拥有母后那般声望。”

    虞怀苏打量着他的脸,娓娓道来好似在讲述一个故事,可眉宇之间堆叠的哀伤,又是那般真情实意,犹似一座巍峨雪山。

    那些雪落自少年时的他,独自捱过的数千个日夜里,他一点点打磨雕琢,亲手将自己塑造成如今的模样,温良恭让不形于色,而这不过是他的虚壳。

    这副虚壳好似毫无破绽,可在虞怀苏面前时,还是袒露出一道缝隙,心甘情愿叫她窥探□□的本身,渴望她的目光透过缝隙,正如此刻,在等待她的垂怜。

    虞怀苏眼眶微红,捧起他的脸打量,而后又将人抱在怀中。

    “殿下和广王不同,一定有办法解决的,殿下和郡主一定不会徒劳无功的。”

    高廷任由她抱着,她的怀抱轻柔,却实实在在能从中得到抚慰。

    “想来本宫和广王处境何其相似,如今广王也已经明白了其中道理。”

    虞怀苏松开怀抱,怔怔的望着他,良久才吐出那句不愿意出口的话。

    “那广王会是何种结局?”

    高廷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因为他不希望广王死。

    可这让虞怀苏心中确定了一个预判,一个不愿意去想的预判。

    广王唯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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