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邻的青楼前又有姑娘被买了回来,是个西夷美人,她被人牙子押着,任她哭喊都无济于事。
虞怀苏看着一旁的惨像,眼中有泪光闪动:“在这阴暗之地真能够了无风尘?”
西夷美人的呼声引人侧目,在那些看客眼中却只有我见犹怜的凄美,纷纷掏出银钱要买下这女子。
了无风尘门前的姑娘见状急忙跑了进去,不多时那个持剑女子又走了出来,她神貌英气行止利落,快步走到一旁的青楼前,那些姑娘为她挤进人群,开辟出一条路来。
她目不斜视,走到人牙子面前,掏出银票塞进那人衣襟中:“这姑娘要了,老娘最见不得你们这班臭男人欺负女人。”
虞怀苏站在人群中,一旁的人窃窃私语:“这母老虎又出来买人了,这分明是抢生意,将貌美的姑娘都收到自己店里。”
“你话说什么,这里哪个姑娘刚来时不是年轻貌美,还不是被折磨得久了,失了精气神。”
“嗐!你这么说也对!”
柳南星拍拍那人肩膀问:“这位朋友,这人是谁?经常从别人手中抢姑娘?”
那人转过头,将柳南星上下打量一眼:“你是第一次来吧,这里可是边塞之地的女儿国,美女如云。此人是了无风尘的老板娘,每次她见到有姑娘不愿意从,她就会买回自己店里,为人彪悍又懂剑术,无人敢惹她。”
“原来如此,倒是个奇怪之人。”
“是呀,若说她是为了救人也就罢了,可那些姑娘到了她那里还不是一样做皮肉生意!”
柳南星点点头,不再言语。
高廷和虞怀苏听后,对视一眼。
那边的人牙子发话了:“流霞娘子,你几次三番抢我姑娘,这恐怕不妥吧!”
流霞娘子正要带着西夷美人离开,闻声回头冷扫一眼:“那你是要试试我手中宝剑?”
人牙子明显瑟缩,却仍旧嘴硬:“别以为我怕你,你身怀剑术,可我手下人多的是!”
从了无风尘中跑出两个霓裳美人,一个温婉大气,一个艳丽非凡。二人挤进人群,衣鬓香弥散开,引得围观者心醉神迷。
艳丽美人手拿宝剑,抛掷给流霞娘子,温婉美人喊道:“姐姐,接宝剑。”
流霞娘子伸手接住宝剑,利落拔下剑鞘,人牙子的人明显怯懦了,人牙子见状怂恿手下人上前。
“今日谁胜了这母老虎,我就赏谁五十两银钱,给我上。”
那些人被银钱壮了胆,立即将流霞娘子围了起来,人牙子一声令下,那些人大喝一声向她围攻。她虽剑术高超,可身为女子被多人围攻,很快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高廷对柳南星道:“去帮帮她。”
柳南星应了一声,抽出了刀,大喝一声:“让开!”围观之人被他手中森寒刀刃吓退,纷纷为其让路。
柳南星一个箭步冲进围攻之中,仅用刀背就击退了几人,人牙子见状不妙,愤怒瞪着流霞娘子和柳南星。
他咬牙道:“今日先不与你斗,我记住你了。”放下狠话后,人牙子便带人回了店里。
见无热闹再看,围观之人纷纷散去。柳南星冷哼一声,走回了高廷身边,方才递剑的两个美人也跟了过来,向柳南星行礼致谢。
“多谢公子方才出手相救!”
流霞娘子也走过来:“多谢公子出手,感激不尽。”
柳南星向几人微微颔首,抱拳道:“诸位姑娘不必客气,身为江湖中人,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
流霞娘子道:“几位若不嫌弃,请到里面喝杯花酒,歇歇脚听听曲,好让我和姑娘们以示感谢。”
柳南星不知该如何回答,转头看向高廷,高廷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笑着。
流霞娘子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了高廷才是真正做主之人,便笑着询问:“这位公子意下如何?”
此时,街角处传来嘈杂声,高廷循声看去,是那些异族流匪追了过来。他收回视线,勾唇轻笑:“如此盛情难却,便多有打扰了。”
流霞娘子会心一笑:“请!”走到了无风尘门口时,流霞娘子喊道:“姑娘们,有贵客到了。”
了无风尘中许多女子齐声回应:“恭迎贵客。”
里面女子轻纱云鬓,各有风情各有各的美,三五成群簇拥在各处打量,或娇羞,或明媚,或妩媚。
这里的女子十分不同,与其他青楼相比,眉宇间少了悲苦。
流霞娘子笑着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带贵客入座啊!”
“是!”
那些女子莲步轻移,从各处飘了过来,挽着四人臂弯来到二楼房间内落座,递剑的两位美人各自坐在高廷和柳南星身旁,流霞娘子却在虞怀苏身旁落座,还要一个俏皮美人陪着随行侍卫。
随着其他女子退下,房间内仅剩八人。
“容我先向贵客们介绍,这里的人都称我流霞娘子,也是这了无风尘的老板,陪在诸位身边的分别时沉月、颦花、悦风,我这的姑娘各有各的漂亮,这几位才艺上最为出众。”
“我的好姑娘们,可要好好伺候咱们的恩人。”
几位美人向身旁之人微微颔首,又为其斟了一杯酒。
流霞娘子又道:“悦风,将琴取来,为贵客们弹上一曲。”
悦风站了起来:“是,姐姐。”
悦风很快将琴取来,在琴桌旁坐下,她先向众人微笑点头,才开始演奏,清幽之音自她指尖流出。
流霞娘子又道:“沉月、颦花来为贵客们献舞一段。”
高廷和柳南星身旁的美人齐声回应,一同站起来走到中央,二人身姿柔韧有力,一举一动都极具美感,霓裳随着舞姿翻飞似云雾。
琴声尾音落下,沉月颦花二人最后一个舞姿也随之结束,乐舞极是相配,能有如此默契定是演练了许多遍。
流霞娘子为虞怀苏倒了一杯酒,笑着递到她手中:“姑娘,可还喜欢这段才艺?”
虞怀苏为舞姿和琴声之美赞叹,木然点点头,突然她幡然回神,诧异的看着流霞娘子。
她笑得意味深长:“我久经风月,难道连男女都分不出了?”
虞怀苏低头浅笑:“男扮女装实在是下策,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在这边塞之地女子生存实在有些为难。”
流霞娘子轻叹一声:“是啊,这女子在这世道上可真难,这个地方被称为女儿国,那些男人将这里视作人间仙境。可这儿的姑娘们无一不是出身苦寒,被生父亲夫几经转卖,幸运的能在这了无风尘安身,不幸的……”
她忽然沉默,微红着眼眶哽咽:“不幸的就是外面那些卖笑的姑娘,形容枯槁,如一具行尸苟活。她们不幸已是万幸,尚能活命,那些更不幸的早已成为了孤魂野鬼。”
虞怀苏为之动容,初入此地之时,她早已预料这些姑娘的不幸,可还是鼻头一酸。
“所以你在此地开这间了无风尘,是为了帮这些姑娘?”
流霞娘子苦笑起来:“何来帮与不帮,这些赎姑娘的银钱也并非我一人所有。”
虞怀苏并不理解她的话,可还是隐约察觉到了其中复杂隐情,而流霞娘子却不愿再提起,那或许是一段悲情的过去。
她端起酒杯独自饮下:“对了,方才可是有人再追你们?”
虞怀苏并未隐瞒:“是,我与夫君同行,路上遇到了流匪作乱,商队被冲散了,而我和夫君也被流匪盯上了,一路追击来到此地。”
“原来如此,那些北异流匪四处作乱,实在可恶,不过你不必担忧,他们不敢来我这了无风尘。”
虞怀苏反问:“流霞娘子,这是为何?”
她轻哼一声:“这里青楼众多,虽然各家竞争激烈,可面对那些想要破坏这里秩序的人,却是同仇敌忾。”
虞怀苏轻笑颔首:“还要多谢流霞娘子收留了。”
“姑娘不必客气,那些流匪虽是为了追击而来,可男人本性根劣,他们还是会流连在花丛之中,你们可安心在我这里暂住些时日。”
虞怀苏欣然笑道:“流霞娘子好意不胜感激,若是夫君没有异议,就要叨扰几日了。”
流霞娘子摆摆手:“今日若非你们相救,我这满楼的姑娘都要流离失所了,该谢的人是我才对。既然相识便是缘分,你我已算是朋友,都不必拘礼。”
虞怀苏点点头,不再推辞:“好!”
杯酒散尽,流霞娘子让姑娘们腾出了三间空房,虞怀苏扶着高廷,跟在沉月颦花身后,二人将他们带到了房间,铺好被褥后,虞怀苏扶着高廷躺下。
沉月气质温婉,说话也极是温柔:“两位贵客,这房间中一应物品都是新的,请不要嫌弃才好。”
她们特意准备了新的被褥,唯恐被人嫌弃自己的皮肉肮脏,虞怀苏听得心中酸楚:“姑娘言重了,我们并非讲究之人。”
沉月微微点头:“你们是姐姐救命恩人,便是我们的贵客。”
颦花走了过来,容貌生的极是艳丽,声音也是娇柔的:“是啊,这是我们的礼数。”
她转头看向沉月,二人相视一笑,便告辞离开了,房中只剩虞怀苏与高廷。
关门声传来时,高廷睁开了眼,眸色清明无半点醉意,他坐起来环视着房中布置,陈设简单与一般女子闺房无异。
见他醒来,虞怀苏并不惊讶:“你醒了?”
高廷看向虞怀苏道:“是没醉。”
自从进入了无风尘后,高廷就感觉这里有些奇怪,明明这里没有丝毫危险,可奇怪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你不觉得这里有些奇怪?”
虞怀苏看出了他的疑惑:“是,这里的女子与其他青楼女子不同,她们似乎很开心,是心甘情愿。”
虞怀苏说的,正是让高廷察觉到了奇怪所在:“这里的女子不但很开心,而且眼神都很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