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以前认识？”夏油杰瞧着即使被老师架起来也依旧骂骂咧咧个不停的新同学，斟酌了一番，转头选择了明显更好说话的柒想问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是有过过节吗？”
“这已经不属于有过节的范畴了吧？”家入硝子忍不住吐槽，“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被骗子骗得倾家荡产还许出一颗芳心结果惨遭抛弃的傻白甜女配。”
“这是电视剧在现实中上演了吗？还是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呢？”
五条悟冷冷地嗤了一声，从一开始目光就紧盯着人不放，语气特冲地恶狠狠道：“你们自己问她！”
这下三人的视线齐齐聚集到了少女身上。
柒：“……”
——看我干什么啊喂？！我怎么可能会玩弄别人的感情……应该不会！
反驳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点不确信了。
……难道，我以前真的做过？
柒十分纠结地想。
可不管怎么回忆她就是对这事没有半分印象，如果不是觉得五条家的大少爷不屑于干诬陷别人的事，她都要怀疑对方是故意的了。
就连夜蛾正道都被五条悟这种仿佛被抛弃了的炸毛态度给搞懵了，半信半疑的，原本死死钳制住他的动作不禁松懈下来，一脸迟疑地看向对面他希望的礼貌又懂事的女学生：“柒，五条说的是真的吗？”
“哈？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真的啦！”
“……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
——截然不同的两种回答，将本就扑朔迷离的事件弄得更为复杂了。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不由得面面相觑，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却敏锐地意识到今后这五年的共处生活将会有多精彩……咳，老实说还挺有趣的。
跟想要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两个坏学生不同，夜蛾正道只感觉头疼。
按理来说学生间的矛盾该由老师帮忙解决，然此时真相不明，他也不好直接插手两人的问题，没办法，只能丢给他们自己处理了。
好在，这也是他们所希望的。
由于人多，柒踮起了脚尖左右张望，找了个没人关注的角落。
五条悟沉默着单手插兜，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背后，与刚才几乎要闹翻天的家伙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好了，这里应该没人打扰。”柒踢开脚边的碎玻璃清理出一条干净的走道，然后转身望着堵住巷口的白发少年，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微笑着询问，“五条君，我能知道你刚刚在老师和其他同学面前喊出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记得有得罪过你。”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不小心忘记了。
“……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五条悟看着她，抿了抿嘴，眼神有些复杂。
大概也知道光靠对方自己根本就想不起来，他干脆出声提醒：“六年前，开门第一单。”
“这个我当然记得，我指的是……等一下。”她终于反应过来，“你是想报仇吗？”
“因为当年我差点杀了你，所以你现在想报复回来？”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我哪有那么小气。”五条悟嘟嘟哝哝的，偷偷摸摸地瞄了她一眼又一眼，被人抓到现行后反而抛掉顾虑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看，表现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你当初为什么要跑？”好不容易再次相逢，他总算找到机会开始这场时隔六年的事后算账，皱着眉头很不开心地指责对方，“我喊了你那么多声都不应，最重要的是，你居然五千万就把我卖给别人了？！”
“在你看来我只值五千万这么点钱吗？”别人悬赏他最起码都是一亿起价呢！这是瞧不起谁呀？！
——重点，完全抓错了。
“你以为我就想分钱给别人吗？”柒无奈地瞧着他，“问题是双拳难敌四手，我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过一群战斗经验丰富的成年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群想跑来占便宜的无耻同行阻止了我的最后一击并且要求分赃的话，你早就死在我手上了，所以你反倒该感谢他们让你活下来。
尽管后面他们被残血的大少爷一个人绝地反杀……该说不愧是六眼吗？五条家的术式可真厉害呀。
“你好弱啊。”五条悟啧了啧嘴，抬手抓着头发，似乎对她当年丢下他独自逃跑的举动很不满，然而柒却很明显地听出他的语气比之前要缓和许多，“竟然连那种货色都打不过。”
——明明是唯一一个打败了他的人。
“是是是，五条少主您天下第一。”她叹了口气，“是我不配跟您相提并论。”
他轻飘飘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一副还没有消气的样子。
这可不行，若是五条少主一直对她是这种态度的话，那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柒简单地权衡了一番，决定舍弃掉雇主的一部分信息来挽回一点印象分。
“好吧，既然您如此在意当年那件事，虽然没法穿越时空回去矫正，但我可以告诉您一个消息，就当是我对您的补偿了。”她微微一笑，“您意下如何？”
“消息？什么消息？”他皱了皱眉，“还有，不要对我用敬称，听着就别扭。”
“你又不是我家的侍女。”
“没问题。”柒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五条，这么叫可以吗？”
“……难道就不能喊我‘悟’吗？”五条悟小声嘟哝着，显然不太满意，但他也知道刚开始不能要求太多，只能慢慢来，便接受了这个称呼，朝对方抬了抬下巴示意继续。
“我的本职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按照惯例，我原本是不可能成为咒术师的，哪怕用了假身份混进来，一旦被发现，我就只有被驱逐和处死的结局。”柒将双手插进了口袋，笑着往下说，“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入学了。”
“看来这次的出价让你很满意啊，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讲出来，啧，目标是我？难怪老头会提前收到消息，又是那堆烂橘子在针对我吧？”五条悟性格虽大大咧咧的，却不笨，相反他还很聪明，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情有些微妙，都不知是该生气还是高兴了。
生气是因为那帮臭老头居然利用他的弱点，高兴却是为了他们能因此重逢。
捏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他最后决定一半生气一半高兴。
只要把帐算到高层头上不就行了吗？跟柒有什么关系？她不是无辜被牵连的吗？
五条·老双标达人了·悟理直气壮地叉腰心想。
“所以？你的委托是什么？暗杀？”
“当然不是。”柒笑了笑，轻快地回答，“只是就近观察啦就近观察，将你的一举一动汇报上去。”顺便找出能够牵制住你、让你乖乖听话的弱点。
“什么观察，是监视才对吧。”五条悟嗤笑着，老早就知道那堆烂橘子的本性了。
不过是近距离监视的话……也就意味着她不得不跟在自己身边吧？
想到这唯一的好处，五条悟的心情又变回了灿烂晴天，眉眼间逐渐舒展开的笑意蕴着几分璨然，却让对面的人看不懂了。
为什么一听别人说要来监视自己的时候会笑得那么开心？难道五条家的六眼有那种奇怪癖好吗？他喜欢被人窥探吗？虽然我知道每个掌握权势的贵族多少都会有些见不得人的兴趣，可我万万没想到五条家的神之子竟然也是其中一员啊！
柒的表情越发凝重。
怎么办？这个要写进报告里吗？写进去了被五条家主发现后，他又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儿子？我会不会成为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罪魁祸首？这种情况下我究竟要不要如实汇报？诚实上报之后我会不会被想要隐藏秘密的五条家主给偷偷派人干掉啊？
少女很纠结，纠结得眉毛都拧到一起了。
唉，算了，她放弃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我将此事说出来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并不是真的想与你为敌，可以的话，我挺想跟你好好相处的，假如你有一些隐私不方便让人知道，我也会尊重你的意愿稍加修改的。”柒微笑着说，“若哪天我不得不伤害你，请相信，那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所以冤有头债有主，出事了就去找下令的高层，别来找我。
五条悟斜睨着她：“你这是提前甩锅吗？”
柒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既然把一切都搞明白了，那么请问这件事可以翻页了吗？老师和同学那边我会去解释清楚的，不用再麻烦你特意说明一遍了。”
“就这样吧，好吗？”少女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含着笑意的轻快语调宛如森林中歌唱的百灵鸟，“今后就请你多多指教了，五条同学。”
少年盯着她伸过来的与自己相比格外柔软的小手，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握住，不知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他稍稍别开了脸，含糊应声，然而藏在白色发丝下的耳尖却是微微泛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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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蛾正道瞧见结伴离去的两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以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毕竟两个人都是他负责的学生，如果还没出任务就先受了重伤（而且还是因为情感的遗留问题），不说校长会怪罪他，他自己都有点愧疚。
“已经处理好了？”应该是商量好了吧，五条悟的脸色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
“嗯，都说通了，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柒笑了笑，“抱歉，让您担心了。”
“没事就行。”夜蛾正道咳嗽一声，望着她的眼神里夹杂着属于长辈的慈爱，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懂礼貌的乖女孩，他也希望其他学生能跟对方一样懂事。
——好吧，或许这是他的妄想。
虽然长着一张一看就不好惹的□□大哥脸、但实际上不仅心地善良还喜欢扎娃娃的夜蛾正道，看着凑到柒身边一脸兴致勃勃地低声八卦的家入硝子，正在跟新来的另一位男同学友好打招呼的夏油杰，以及边漫不经心地跟人聊天边分出心神关注女生那边的五条悟……
不知怎么，内心忽然产生了对未来生活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