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状正看着这一出好戏，听见门那边有动静，便走过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敲门。刚碰到门把手，门被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一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不过看起来用力太猛了些，脸上的妆容感太强，昂贵的首饰堆砌在一起，脚上的鞋子是国际有名品牌的最新款，不过和她那身棕金色的裙子不搭配。

    妇人的眼睛在墨镜后面打量一番洪状，伸手一推，脾气肉眼可见的突然上涨。洪状想起来，这位，应该就是楚辛的妈妈。在高中时候，她认为自己教坏了楚辛，当着众多老师和同学的面把她骂成一个人见人恨的狐狸精。当时那个情景现在还历历在目。

    周围有人问，“洪状和谁谈恋爱了？”

    有人回答，“那是王有心的妈妈。”

    洪状看着楚辛妈妈朝高艺明和她女儿走过去，还以为她没认出自己来，于是悄悄的回到房间里去收拾东西，以便随时准备撤离。

    “妈，你怎么来了？”楚辛看到自己妈妈，随口这么一问。王妈妈摘下墨镜，先是瞥了高艺明一眼，然后把包递过去，阴阳怪气道，“娶到了我女儿，就忘了我们这老两口了，是不是，高艺明。”

    “没有，当然没有。”高艺明双手接了包，找个妥当的地方安放，然后又帮王妈妈挂了外套，拿来拖鞋。“阿姨，您和叔叔这一趟玩得还开心吗？”

    “好是好，不过就是身边没有一个体己人，到处去逛也没有意思。”

    “那下次多带上几位阿姨陪您解闷。”

    “那还是别了。带她们出去只会每天叽叽喳喳，说着酸溜溜的话。”王妈妈瞅了眼自己手上新买的大钻戒，满意道，“你整天就只知道缠着这个死丫头，她有什么好？”

    “她当然哪里都好。”高艺明自然的接话。

    王妈妈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家女儿身上，看她窝在沙发里玩手机，气不打一处来，拍了一下她的脚。高艺明连忙赶上去揉，被王妈妈的表情给吓愣住。

    “女婿啊，你这样很奇怪。先一边玩去，等我们说完话了你再过来。”王妈妈这么说着，最后却是将他赶出了门，“这段日子你别缠着她了，回你家去吧。”

    “你干什么？”楚辛不满。为什么母亲一出现总是对她的生活指指点点？当下就要去把高艺明拉回来，被母亲粗暴的拉住胳膊甩到沙发上，双目灼灼。

    “我问你，高艺明有多少钱？”

    “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他有多少钱？”楚辛揉着自己的手腕，想着一定不能出现淤青之类的，否则怎么去拍照呢？“你管人家有多少钱干什么？”

    “他都和你结婚了，没有告诉你？”王妈妈一盘算，四处瞧了瞧，一手擒住女儿手腕，防止她逃跑， “是不是他拿了你的钱去花了？”

    楚辛感到厌烦，“我的钱不都是在你那里吗？买个包还需要你同意才行。我哪有钱给他花？”

    王妈妈一巴掌拍在女儿腿上，“你别放屁了，上次给洪状家的那三百万哪里来的，我问你？还算计你妈！”手指杵在楚辛脑门上，一个劲儿的敲，“我看你肯定是被骗了！以前觉得高艺明是个音乐高材生，又有名气，应该能挣点钱的，可他后来不是没工作了，这次安排你爸和我出去玩一趟，出手阔绰，这钱不是从你这里来的还能是哪里来的？”

    “那不是给你们花了吗？”

    “你知道他父母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楚辛想到高艺楠，看样子两兄弟的家境应该不差吧。领结婚证那天，高艺明的父母也大方，送来的礼物大概是六位数。她是不想知道，了解的越多，她可能会越自卑。殊不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如今仍然在生产着令她自卑的筹码。

    “你个蠢货，什么都不知道就结婚？难道不怕把你给卖了？”又是巴掌落在脑门上，楚辛头发都被打乱了，发丝扑在脸上像个怨妇。

    “要是他家底殷实也就罢了，要是他是个骗子，我们可就完了。你想，一个大男人，条件那么好，怎么会心甘情愿待在你这样的人身边这么些年？”

    “那我跟他离婚，找个实实在在吃软饭的。”

    “那更不行！”王妈妈激动，“那样的男人像什么话？我当初就不该心软让你同意和他结婚。就那么耗着，看他能守到什么时候。”

    “你是什么意思？”

    “对高艺明多留意。”王妈妈放心不下，再三叮嘱。“还有你最近是怎么了？又整乱七八糟的幺蛾子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心思多！”

    “别人打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点事情判断不来，控制不了自己只能怪家教不好。你也是，我现在怎么样都是你的责任，看到不顺眼的你就忍着，别骂我，要说该骂那就骂你自己好了！”

    气得她妈妈又在楚辛背上拍两下。“去给我做饭。要饿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赶走高艺明！桌上这饭你瞧不上吗？”楚辛绝望怒喊，“我现在很难受，你能不能不要让我更生气？”

    “让你做饭怎么了？你看看你几个姨家，每天到饭点只管吃，人家女儿多好，让你给我做顿饭就不行了？”

    “你怎么什么都要比？你那么喜欢女儿做的饭就去找个新的女儿，别来找我！我现在很生气，很烦躁，求你别来惹我。”

    “你个王八蛋，好心来看你，瞧瞧你什么样子对妈妈？”

    楚辛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忍着大喊大叫的冲动，脑子里一直想着高艺明的脸来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这就是找借口。在这个圈里混，别人都恨不得一天24个小时不睡觉，你呢？又馋又懒，这都多少天没拍戏了？别人骂你几句就受不了了？人家说得都对，你不改改，看你张狂到什么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没事找事，自以为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阿姨，我先走了。”洪状听着门外的声音，犹豫良久还是抱上孩子，提上简单的行李来到客厅，小心翼翼的打招呼，希望自己还没有被认出来。“楚辛，你要不要来送送我？”

    “哎，是你啊！”王妈妈又变得温柔贤惠，和蔼可亲，拉着洪状左看右看，露出慈爱的笑容。洪状只觉得这张脸上只留下了算计。“你不出来我还以为屋里没别人呢！洪状啊，都结婚生小孩了？这怎么又找上我们家有心了？还带着行李？是离婚了吗这是？”

    “妈！”楚辛一声怒喝，把睡着的绵绵吓得醒过来，不过喊了一声又抱着妈妈睡过去了。“洪状你先去找高艺明好吧？”

    “什么意思？你们都嫌弃我呗？”王妈妈气呼呼拿了自己的外套和包准备出门，楚辛已经走到门边为她打开了门。没想到王妈妈丢下自己那昂贵的外套和包，冲到楚辛面前，直接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还要打第二下，被门外快速伸进来的一只手给抓住了。

    “阿姨，别让她哭了。”高艺明挡在楚辛前面，态度恭敬而强硬，“她明天要去拍照片，眼睛哭红了不好。”

    “你想怎么样？现在就开始敢对我横了是吧？王有心，你看看，你死活要嫁的男人怎么对你妈？”王妈妈还是不肯罢休。她心里总是不能得到满足。不管是女儿逐渐成名的那时候，还是看见女儿身边有个高艺明形影不离的时候，或者是亲戚们对她羡慕嫉妒，或者是住着豪华套间、坐着私人游艇观光的时候，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一直没有得到。可是，她想要的，全都在自己女儿身上实现了。没有人能理解她心里的苦，就算是自己的这个小棉袄也生了一身反骨，总想着逃离她。

    “我问你，王有心，今天你必须从我和这两个人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阿姨，您是她妈妈，再怎么选也无法改变。”高艺明见楼道里有人在张望，一边关上了门，一边从容的回应，“我和洪状再怎么都比不上您和她亲。楚辛身体不舒服，让她睡一下，我陪您出去消消气怎样？”

    “谁管过我舒不舒服？你个死丫头有了靠山就学会躲起来装哑巴了是不是？你看看，在自己家里，我被外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个死丫头还不舒服？”王妈妈把楚辛拼命从高艺明身后拽出来劈头盖脸的骂。

    高艺明想要去阻止，楚辛伸出手按在高艺明胸前拦着他。

    后来，房间里安静下来。王妈妈教训完女儿，走进厨房开始洗菜做饭。三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地板。

    “我去帮忙吧？”

    高艺明刚刚动了一下身子就听到楚辛斥令，“不许去。”

    洪状也不想去帮忙。她害怕。安静的房间内被孩子的哭声打破，洪状心跳几乎漏掉了一拍。就像电视剧里大家躲着不出声等待日本鬼子离开，不懂事的小孩子忽然哭闹一样。小孩安抚不下，洪状再次提出要走，楚辛不拦着，高艺明也不拦着，最不欢迎她的王妈妈却拦着，“饭都做好了，你干嘛去？既然来了就好好陪我们家那死丫头几天，她一个朋友都没有，别人都不喜欢和她玩，也就是你，上学时候是你，现在还是你不嫌弃她。”

    王妈妈抱着孩子逗着玩儿，洪状以为老人家喜欢小孩儿，关系能够借此机会破冰，于是想着给楚辛一个面子，不至于时隔多年再一次闹得很难堪。

    不过吃饭的时候，洪状就知道自己错了。

    王妈妈抱着孩子不撒手，还说要自己喂他吃饭，让他们几个人别饿着。看起来是老人家的确很爱孩子，可是这时候她对孩子说了一句话。

    她捏着孩子的脸说：“你怎么和你妈妈一个德性？都是厚脸皮。”

    楚辛比洪状先拍了桌子，当着妈妈面抱起孩子给洪状，指着门叫她妈妈出去。

    “怎么了？我就是开个玩笑，人家不急你先急了？人家都挺聪明的怎么就你这么蠢？我说错了吗？我没说错你急什么？要是说对了，也要朝我急吗？”

    “是我求着人家过来陪我的，我都快疯了，没有她们我活不下去，你知道吗？你非要看我凄惨的不像话才满意吗？”

    “多大的破事，你就活不下去了？还非得靠他们才能活下去？这说明什么，王有心，你无能！就是个废物！没有我给你的这张脸，你什么都不是！垃圾！”

    说自己女儿是垃圾的女人气冲冲的离开前，指着洪状的鼻子警告，“别让我再看见你赖在我女儿身边不走，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她走进电梯，里面有位小姑娘礼貌的问了她去几楼，她趾高气昂的回答了，走出大门，她深呼了一口气，终于感到内心获得了一点满足感。这美好的夜晚，可得好好享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