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褚姲刚起便得到女皇召见。
褚姲对这位征战一方的女将军,现今的女皇还是很感兴趣的。
虽然行阳只看才华,但在女皇上位之前,有才的女官还没有现今这么多。
入宫不能太过失礼,所以褚姲今日穿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红裙,而发饰也换成了简单发金簪相称。
将褚姲收拾妥当,万婵这才安排了马车与褚姲一同入宫。
皇宫的位置处于帝都最中央的位置。
建筑风格与都城古朴雄浑的建筑不同,鳞次栉比的橙黄宫殿雕刻精美,丹楹刻桷,明艳磅礴,精致优雅似乎充斥着整个皇宫,外朝更甚。
褚姲几人来得有些早,到达皇宫门前时,正巧处于朝阳东出之际。
热烈的日光四射,虽有些刺眼,但还是驱散了一些清晨的微凉,朱甍红瓦披着这抹晨光,似乎势要与日轮沦为一体。
随着轿子的不断深入,奢华感逐渐减轻了些,而日轮高升的明媚感愈发强烈,白色的地砖熠熠生辉,撩开帘幕,扑面而来是繁花的香味。
再往里深入些,便是女皇的住处——武进殿。
作为女皇陛下的住处,武进殿的宏伟与皇宫的风格相差不大,但却是整座皇宫,最具压迫感的地方。
武进殿的牌匾与其他宫殿的字迹有些许不同,笔迹俏丽,如刚风吹枯树般,劲拔有力,大气舒展,似乎是名家所作。
“殿下金安。”
刚到武进殿门口,便有一身穿红色官服的女子,腰□□拔。
在殿前恭候,见到褚姲的轿子,连忙上前几步与褚姲行礼。
万婵搀扶着褚姲下轿,然后颔首示意对方不必多礼。
“属下是万柳,任内务府总管一职,服侍陛下左右。”万柳和蔼地与褚姲自我介绍。
想来也是听说了褚姲失忆了的事情。
看,她说什么来着。
只要自己占领先机,收到消息的人自会知道怎么做,当然,少根筋的除外。
不过……姓万?
似乎是看出褚姲的疑问,万柳出声解释道:“万婵是属下带出来的。我们,算是师徒吧。”
收到褚姲的视线,万婵缓缓点头。
“原来如此。”
“陛下听闻殿下受伤,心忧不已,已经殿内等候多时了,还请殿下随卑职一同。”
说吧,万柳微微躬身,抬手示意褚姲。
褚姲跟随万柳进入了殿内。
比起殿外金碧辉煌的牌匾,殿内的装潢倒是与之相反的简朴,只有一些简单的桌椅,上面摆放着简单的青花瓷,可是瓶中也并无花卉点缀。
“陛下不喜奢侈,亦不喜花,后主以前时常抱怨陛下不懂情趣呢。”
万柳想起了以前的往事,脸色柔和了些。
褚姲观察着万柳,内心却在分析万柳方才的那番话。
帝女府可就差把奢侈两个字贴在府邸牌匾上了,就是不知是原主太过受这位女皇喜爱,还是女皇对原主也无可奈何。
褚姲想到坊间传言,觉得理应是前者。
而万柳口中所说的那位后主,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原主那位英年早逝的父亲,桑鸿信了。
说起女皇和后主的爱情故事,坊间也多有传言,有说两者早已私定终身,有说两者在殿前一见钟情,说法前后不一。
不过最令人广为流传的,就是两者相爱和谐,一世一双人。
自后主死后,女皇的后宫,便再无一人了。
这也是褚姲这么肯定,原主受女皇喜爱的原因之一。
在褚姲思考间,一道爽朗的声音从帷幕之后传来。
“那是他太闲了,才会对这些花花草草这么上心,我可没这些耐心。”
褚姲循声看去,瞧见离自己约莫五尺的帷幕,被缓缓撩开,那双手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细腻,反而有些粗壮,似乎是常年练武所致。
待帷幕被完全拨开,这位传说中的女皇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只一瞬,久居高位的威压便扑面而来。
一身黑色的短打,似乎是刚锻炼完,乌发被沁湿了部分,眉目英飒,美艳出众的面容与她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却平添几分张扬。
与褚姲有三四分相像,但褚姲的面容更加柔和清冷一些。
褚慕悦:“御花园的那些,就够我收拾的了。”
“参见陛下。”
万婵和万柳齐齐躬身参拜,将褚姲拉回神,也学着两人想要行礼,刚动,就被一双纤细有力的手扶起。
好快。
褚姲有些惊讶,抬头看向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褚慕悦。
“姲姲。”看着褚姲露出的惊讶,褚慕悦微微挑眉笑道:“看来是真失忆了。你娘我啊,可是远近闻名的常胜将军。”
说罢,不等褚姲回答,褚慕悦表情一变,伸出手拍了拍褚姲的脑袋,道:“就这点伤,还能磕失忆了?”
她以前在泥沙之中翻滚磕碰,都没这么脆弱,顶多擦坏点皮。
褚姲:……不只失忆,还挂了。
别说褚慕悦了,她其实也觉得不至于,她先前趁换药的时候拿着镜子细细观察她聪明的小脑袋瓜,伤的的确不深。
可偏偏,原主就是挂掉了啊。
褚慕悦不知道褚姲心中所想,又拍了拍褚姲的脑袋,无奈道:“我就说吧,锻炼身体有多么的重要。可你偏偏继承了你爹那练几下就喘的废柴体质,想当初……”
褚慕悦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轻轻抚摸着褚姲,眼眸微动。
“……不过,想必你现在也不记得他了。”
语中带着几分怀念和叹息:“算了,不说他。”
“等明日我煲些补气血的汤给你送去,我最近又学了一手。”
听到褚慕悦这句话,万柳和万婵的身影都齐齐一顿,只不过两人站在褚姲身后,所以褚姲并未看见,直接点头应下。
褚姲见褚慕悦一直说话,便没有出声,任由褚慕悦动作。
虽然褚慕悦没有明说,但她还是能察觉到对方的担心。
褚慕悦拉着褚姲就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见褚姲这幅乖巧的模样,笑意渐深。
“我听说,你成百花仙君的使者了?”
“嗯!”褚姲点头。
褚慕悦:“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听到褚慕悦提起这个,褚姲可就不困了,坐直身子,一脸淡然道。
“百花仙君,以前乃一株生长于人间的蔷薇花,后来修炼成精,惑感人间疾苦,献身救世,成为一方守护神。”
褚慕悦静静地听着褚姲的解释,心下五味杂陈。
“而我!被磕坏脑袋的时候,被仙君选为了她在人间的代行使者!”
褚姲顿了顿:“你直接把我当做百花仙君也可以。”
等褚姲简单讲述完自己以前辉煌的一生后,见褚慕悦不出声,褚姲也安静了下来。
褚慕悦沉默半响,夸赞道:“……是吗?那可真厉害。”
褚姲矜持点头,但眼睛却灿烂如星。
不愧是一国之帝啊,就是有眼光!
褚慕悦见褚姲这幅骄傲的小模样,不由被逗笑,随机正了正脸色,“世界上最不多的就是巧合,你这场意外来的突然,我派人前去调查,但对方做得隐晦,人来人往,现场也只留下些蛛丝马迹。”
“既然对方有意害你,想必你已经有几分猜测了。”
见褚慕悦谈起了这件事,褚姲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回答了:“的确。”
褚慕悦:“哦?”
褚姲想了想,没有察觉的褚慕悦的恶意,决定实话实说,不知怎的,她对对方感到莫名的亲切。
褚姲:“是何人所做,我也有了些判断。”
“是那孩子吧?”
虽然褚慕悦没有明说,但褚姲觉得,她们所说的是一个人。
褚姲点了点头。
褚慕悦似乎见怪不怪,双手环胸,道:“可惜,还是查不出来那孩子的身后之人。不过,不用想,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褚慕悦眼中带上了些肃杀之意,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谁?”褚姲疑惑。
“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能够知道的事情。”
既然现今褚姲不明情况,那就没必要将褚姲牵涉进来。
褚姲面无表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已经十六岁了。”
褚慕悦:“是啊,还是个三岁零一百五十六个月的宝宝呢,天天追着蔺小将军跑的小屁孩儿。”
褚姲:……
她怕说出来她的真实年龄,吓死你!
“是他追着我跑,我堂堂百花仙君的人间使者,怎么会被一朵野蔷薇所吸引!”褚姲正色。
“野蔷薇?哈哈哈哈——”褚慕悦听到褚姲的称呼,大笑出声,褚姲盯着褚慕悦不出声,似乎这样就能表达自己的不满。
等褚慕悦笑够了,才伸手拍了褚姲手臂一下,笑道。
“你现在是真不怕他打你了哈哈哈哈——”
左臂隐隐作痛的褚姲:……可能在那之前,我就已经被你打死了。
讲真,你的臂力有点超出常人范围了。
褚慕悦收起了笑,沉思片刻后说道:“不过,你的确是需要再增加一个侍卫了。”
褚姲眼眸一动。
再?
那其他的是谁?
褚慕悦快速在脑中思考。
既然对方有所行动,那姲姲身边多一个武力,对方动手前也会多加考虑利弊。
选谁呢……
“若是侍卫的话,不是有个最好的人选吗?”褚姲见褚慕悦眉头轻皱,出声道。
“你是说……”
褚姲点头。
褚慕悦:“……行吧。”
你喜欢就好。
母女两人聊了会儿天,褚姲就被褚慕悦要到点处理政务为由赶出了武进殿。
褚姲:“……行吧。”
你开心就好。
褚姲麻利地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
***
“我是不是给姲姲的压力太大了。”
都给孩子憋成什么样了。
褚慕悦看着褚姲离开的背影,神色忧愁。
万柳收回视线,微微侧头看向褚慕悦,宽慰道:“殿下与后主极为相像,自小也是个有主意的,陛下无需多虑。”
褚慕悦叹息:“……是啊,但就是太像了,我怕……”
褚慕悦紧紧闭上双眼,将眼底的情绪敛下,再睁眼时,只剩下沉静与肃杀。
“百花仙君的言论必定会发酵,自那时,随机应变。”
她现今能做的,就是让姲姲无后顾之忧。
万柳弯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