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下水道阴暗而潮湿，雷古勒斯走在里面——一脚深，一脚浅，和他们想的一模一样，这是一个古老的地宫。

    霍格沃茨从建立起就有了自己的给排水结构，但是那个时候的厕所可能只是一个可以直接让粪便和污水自由落体到粪坑的通道，然后家养小精灵们用魔法定期清理化粪池：把积攒的大粪运到大棚，巫师们的粪便被认为和龙粪一样拥有魔力，然后引入黑湖水来冲刷这些大大小小的粪坑，直到它们被重新充满。

    但是在那位赫奇帕奇校长，邓布利多的前任，阿芒多迪佩特的主持下，霍格沃茨像所有那个时期的麻瓜庄园与宫殿一样进行了一场“现代化改造”，毕竟巫师们建造了自己的铁路，改良了照相术，自然也不会放过抽水马桶和淋浴装置这种能让他们过得足够舒服的优秀麻瓜技术。（对了，这位校长在成为校长之前，长期担任的是麻瓜研究的教席。）

    这就是雷古勒斯和格兰芬多捣蛋破坏四人组的最大麻烦。

    旧的化粪池与新的给排水通道有的是并行的，有的被废弃了，还有的被重新利用，加上积年累月的朽坏，现在成了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

    “我现在明白霍格沃茨有些密道的来源了。”小天狼星嘟哝着。

    “这里好像有两只巨怪交酉己过。”詹姆波特点亮魔杖走在前面，这让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四处乱翘的头发笼上一圈微光，他们现在在一个X形的岔路口，但是肉眼可见其中一条已经被掉落的砖块堵死，周围的墙壁上还有着些可疑的粘液。

    雷古勒斯安静地站在一边，波特很快的以“小天狼星的弟弟”这一身份在团队中接纳了他，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大喊着“斯莱特林出身的都是黑巫师”，这点上看他倒也不是无可救药。莱姆斯卢平站在队伍的最后，前面是彼得佩蒂鲁，卢平看起来心思深沉，而佩蒂鲁眼睛转得太快。

    “我们现在在哪里了？”詹姆问道。

    “在礼堂的下方。”莱姆斯回答他，“我们应该快接近二楼盥洗室的给排水口了。”

    他们这个临时团队里地图有两张，其中一张是格兰芬多四人组自己画得城堡结构地图，一直在卢平手里，另一张在小天狼星手里，他在试图还原他们所探索过的下水道。

    小天狼星在跟雷古勒斯说话，“我真得再也不会相信任何赫奇帕奇们给出的东西了。”他们开始的时侯也不觉得这张当初的规划图有多理想，但至少有比没有好——但是结果是这张图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灾难，比如开始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彼得就差点自由落体掉进一个当年的旧粪坑。

    相比之下原始的，斯莱特林记录下的施工草图倒是帮了大忙。

    “我一直以为这个东西运转了这么多年也没出大岔子应该还行。”雷古勒斯也相当无奈，当年的图纸据说还是拉文克劳设计的，然而主持建造的赫奇帕奇们在“省力”这件事上确实无所不用其极，利用了许多旧轨道，毕竟整个霍格沃茨的给排水系统看起来好像也还是在正常运转的。

    “詹姆，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彼得尖声表示。

    “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就更应该小声说话。”走在最前面的詹姆看起来并不太把这个矮个子男孩说得话当真，雷古勒斯也发现他在团队里好像是一个，可有可无，负责给这帮胆大包天的人提供崇拜之类的情绪价值的人，毕竟没有彼得，谁来做见证人，谁来传颂这个团队的英雄事迹呢？

    “我也听到了。”雷古勒斯第一次主动出声，事实上他感觉到了一重炸裂的危机感，好像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很少有这样的状态，这意味着某种真正的危险在来临，就像面对格里莫广场里的某几个柜子，犹豫要不要打开——他抬头看小天狼星的灰眼睛，他的兄长的瞳孔在缩小，显然他也感知到了，区别是雷古勒斯表现出的是警觉，小天狼星是兴奋。

    “不要出声。”小天狼星开始行动了，他做得第一件事是给彼得丢了一个幻身咒，然后才顾上自己，而詹姆、莱姆斯和雷古勒斯也给自己用了一个。现在他们五个人尽力屏住了呼吸，马上就发现了，危险是从他们紧邻的那条甬道中出现的，先是腥臭，然后是鳞片剐蹭甬道上石砖的声音，那些石砖上有些已经覆盖了薄厚不同的苔藓和地衣，于是鳞片剐蹭的声音也有高有低。

    雷古勒斯在看到猩红分叉的蛇信探入他们所在的甬道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睛，他们已经在进入下水道前就用了除去身上气息的咒语，并且商量好了如果真得存在那个东西，他们会采取的策略。——装作自己不存在。

    他听到粪蛋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在密闭空间弥散开的臭气。

    已经够臭了，他绝望的想，甚至有了一点冷幽默的心情，不知道蛾摩拉以后还会不会愿意吻他。詹姆每过一个岔路口就确定他们的坐标，而他也定时把这个消息记录在他们的本子上，那个本子现在就收纳在他胸口，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他心里想得也是好歹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现在还在挂念他。

    然后才是他们可怜的老母亲。

    在生死之际雷古勒斯想了很多，但都是一些很古怪很好笑的事情，比如布莱克家的两个孩子如果都死在这里，恐怕贝拉和纳西莎会为了谁更有资格分到更多的家产打起来。然后他们的妈妈搞不好会为他们搞到骄傲，因为他们是试图操纵蛇怪但是失败了，然而他们毕竟做了一些事，打开了密室，有谁想到是因为霍格沃茨从没下过这么多雨呢。

    他们的计划万无一失，如果真得有蛇怪，它听不见他们，看不见他们，闻不到他们，粪蛋蒙蔽了一切，它只会以为他们创造出的动静是这个破烂给排水系统的一次小型塌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古勒斯才听见那些剐蹭声音的远去，它还是往那个粪蛋被丢下的岔路口走了，而即使刚刚紧贴着甬道壁站着，他的小腿肌肉可能也麻木了。

    “所以确实有蛇怪。”詹姆波特的榛绿色眼睛里有某种奇异的光。

    “蛇怪是怎么来的。”莱姆斯看起来在思索这件事，“为什么之前没有出事现在出事了。”

    “地下水上涨。”雷古勒斯这么回答，“今年的雨水出奇的多。”

    “我们要找到它的巢穴。”詹姆已经走向了那个蛇怪出现的甬道，看起来打算收集一些鳞片作为素材。

    “我觉得我们应该汇报给教授们。”雷古勒斯在笔记上和蛾摩拉沟通，她表示了强烈希望他结束这次探险的意愿，“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能解决的范围了。”五个连O.W.L.s都没有通过的少年巫师去挑战蛇怪，那显然连他们小时候看的巫师童话都不会这么写，好歹队伍里要有个”救世之星“这样的人。

    ”报告教授之前，我们要找到它的巢穴。“詹姆在用手指把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往后梳，“不然我们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他指了指小天狼星手里的霍格沃茨给排水管道图纸和清淤指南，“这是从禁书区里偷出来的。”

    “传说中斯莱特林的密室。”小天狼星在看他，他比他高了一点，灰眼睛像灼亮的火。

    “梅林的胡子。”雷古勒斯只想骂脏话，他已经上了贼船，而显然在这里分道扬镳落单是更不明智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

    但是他们这次没有之前的好运了，这座由时间和赫奇帕奇联手打造的迷宫实在是太过混乱，而他们在众多的岔路中只能选择一条觉得合理的，结果是他们每次以为自己往下，结果实际上都在往上，甚至两次撞见了皮皮鬼，不得不哀求她不要把整件事说出去。

    在他们精疲力竭的从三楼的大镜子后面出来，走到中庭的楼梯边准备各自道别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发白，等待他们的是脸色发白的米勒娃麦格教授和穿着睡衣，带着一顶土耳其帽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他们几乎是冲上来的。“你们去哪里了？”

    “我们发现了蛇怪。”格兰芬多院长最宠爱的学生得意洋洋得捧上他们的收获。

    雷古勒斯看见变形术教授的薄唇抽搐了一下，“你们跟我下来。”

    麦格在前面开路，斯拉格霍恩在后面殿后，到达门厅巨大的四院沙漏下的时候，雷古勒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邓布利多也在。这个高大，须发莹白，爱穿花里胡哨魔法袍的老巫师很少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里，他永远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的家伙，或者就像雷古勒斯的爷爷阿克图勒斯评价的那样，一个老贼。

    在他们从活动楼梯上被教授们带下来的时候，邓布利多侧开了身。

    特蕾莎甘普僵直得倒在地上，手里攥着一角羊皮纸。

    “你们来了。”阿不思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在月牙形的镜片背后，看起来居然有一些温暖，他制止了麦格教授想说更多话的企图，“你们见到了那个东西了。”

    雷古勒斯缓缓的蹲下来，他已经发现了邓布利多的视线之前盯着的那个地方是什么东西，他缓缓地伸手，从那具平板僵直的身体手里抽出来那卷东西，那是霍格沃茨历年降水量的记录——甘普的手里还攥着一只小化妆镜，她在斯莱特林中也以谨慎出名，这保护了她，而据雷古勒斯所知，她往上五代，血管里都没有一滴麻瓜的血。

    “费尔奇在猫头鹰棚屋回来的桥边上发现了她。”邓布利多低声跟那些蹲下来的孩子们解释，“身边丢着一只空信封。”

    “蛇怪不应该伤害纯血巫师。”雷古勒斯低声念叨。

    “现在有了。”邓布利多深深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