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庭昼在人群中站定，看向了上午才坐过的座驾——路虎的车窗残破，车身也添了不少划痕。
许江禾站在车边，正在平复心跳。因为几次大幅度的躲闪，她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
她跟前趴着一个姿势怪异的打手，被阿狼单脚踩着，不断发出哀嚎。整个画面看上去有些暴力。
项庭昼见状蹙眉。
阿狼察觉到了他的神情，低头看了眼脚下的人，毫不犹豫地抬脚一踹，把人踢出四五米远。
那货的样子确实有碍观瞻，出现在三爷的视线里不雅观。
阿狼把人踢开后重新望向项庭昼，等待下一步指示。
而项庭昼却正望着许江禾：“受伤没？”
许江禾摇头：“我没事，三爷放心。”
项庭旭见局势扭转，想要拉着舒唯撤出去。
可惜他才后撤半步完成转身，阿狼便一个前滚拦住了他的去路。
阿狼盯着项庭旭，舔了舔手背上渗出的血。
项庭旭拉着舒唯的手腕，把她护到自己身后。
穆成带着几个弟兄把项庭旭连同舒唯围了起来。
而项庭旭手下的人，凡是想要上前护主的，全被按着以头抢地，周围一地都血糊糊的。
项庭昼示意说：“穆远。”
穆远点头，抬步上前，包围住项庭旭的弟兄给他让了道，穆远把一份文件递给项庭旭。文件上还别着一支笔。
项庭昼：“签吧。”
项庭旭只是接过文件扫了几眼，便甩手将文件扔在了地上。
他冷笑了一声。
文件的内容不是别的，而是关于开发区项目的转让协议。他要是签了，那今天基本就是白忙活了。
项庭昼冷眼看他，像在看不听话的野猫野狗：“自己捡起来签了，我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做梦！我不会签的。”
项庭昼没再跟他废话，给了穆成一个眼神：“穆成，动手。”
项庭旭戒备地把舒唯拦到自己后面：“谈不拢就动手，这就是你们项家的能耐……”
穆成恍若未闻，一拳砸在他脸上。
项庭旭的脸被砸得偏向一边，眼镜也没挂住，被冲击力带飞出去摔倒了地上。
“啊！”舒唯惊呼出声，扶住了连连后退的项庭旭，“没事吧？”
项庭旭拍拍她的手，笑了：“没事。”看到自己受伤，她的第一反应还是先关心自己。
“项家，你不姓项？”项庭昼掀了掀眼皮，“你以为你不姓项，经开区的负责人会让给你这么多特权吗？你是什么东西？”
“呵。”项庭旭不屑地哼声，弯腰捡起地上的眼镜，重新戴上，扶正。
穆成再次挥拳，项庭旭抬起胳膊挡住脸，却不防穆成一拳打在他腹部。
瞬间，项庭旭感觉胃里反出一股酸水。他条件性弯腰抱腹，却被下一拳砸得偏过头去。
项庭昼继续道：“经开区那边的项目，项氏一直有人在对接商谈，本来都谈得差不多了，你过来横插一脚，又是给孟家让利，又是算计我的——谁给你的胆子，项家没人教你规矩吗？”
项庭旭原有的体面在穆成的暴力行为下分崩离析。他的眼镜又掉到了地上，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彻底报废了。
舒唯眼见着不忍，拦到穆成面前：“别打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穆成停下，没对女人动手。
“阿唯，”项庭旭在后面拉了拉她的手腕，“到我后面去。”
舒唯没回应他，而是望项庭昼的方向看来。
许江禾站在项庭昼旁边，接过了舒唯的视线。
项庭昼给了穆成一个眼神，立刻有人上前把舒唯拉开到一边。
“你们干嘛？放开我！”
“阿唯！”
项庭旭扑上前要去抓舒唯，被穆成拦下。穆成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扔到地上，就摔在那叠文件前。
穆成不带感情地说：“签。”
“呵——呵呵，哈哈哈哈——”项庭旭像是想到了什么愉悦人心的事情，冷笑声逐渐变大。
穆成对着他的心窝踹了一脚，遏止了他旁若无人的笑声。
项庭旭闷哼一声，咳出了血丝。
咳完后，他踉跄着站起来，将周围的人都环顾了一圈，包括许江禾。他的视线最后落在项庭昼身上：“我都记着，你们所有人，我一个不会放过。”
项庭昼看了一眼腕表，耐心告罄：“既然不肯签字，那你这双手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
话音才落下，便有人上前按住项庭旭的肩膀。
阿狼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等了好久，听到这话终于抬起头来看向穆成。
穆成乜了他一眼，按下了他蠢蠢欲动的心思。
阿狼只好把刚缴获来的刀扔给穆成。
他嫌穆成揍人时下手太轻，要是换成他来，绝不可能让项庭旭还有站起来还嘴的机会。
穆成握住刀柄。
项庭旭看着他朝自己走近，眼底生出阴暗的情绪：“你敢动我？你会后悔的，你绝对会后悔的。”
“不要！停下停下！”舒唯被人拉着挣扎不开，只能朝着项庭昼喊，“三爷，三爷，我们可以商量……”
“等下。”项庭昼叫住了穆成的动作。
舒唯干咽了一下，正想开口，却见项庭昼转过头。
项庭昼看着许江禾说：“你别看了，去车上休息一会。”
许江禾点头：“好。”她没有什么猎奇的爱好，对这种血腥暴力的场面并不感兴趣。
许江禾掉头走开，没走出几步，就听见项庭昼说：“动手吧。”
项庭旭喊道：“你敢！你敢动我试试？”
穆成握刀抬手，投下一片阴影。
看到悬在面前的刀，项庭旭口不择言地大喊：“我是项庭旭，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我掌握着规则和秩序——”
许江禾回头看向他，并不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项庭昼不动声色地垂下眼，敛去了泄漏的情绪。
“住手！”项老爷子赶到。
拐杖声拨开人群而来，老爷子走到项庭昼面前，用拐杖点了点地：“差不多就行了，他毕竟是你堂兄弟。”
项庭昼冷漠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老爷子说：“我都听说了，今天的事确实是他不对。但他毕竟年纪小不懂事，你给他点教训也就得了，一家人没必要闹到见血。”
老爷子走到穆成旁边，用拐杖拨了拨穆成握着的刀。
穆成纹丝不动。
“庭昼？”老爷子提了点音调。
场面静默了两秒。
项庭昼示意穆成：“既然老爷子开口了，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
老爷子面色缓和下来。
项庭旭松了口气。
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穆成突然抽刀，利落地断了他一根小指。
老爷子没想到这一出阳奉阴违，质问项庭昼：“这是什么意思？”
项庭昼道：“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已经留了他一双手。但家有家规，总要让他长点记性。”
说完，他抬手示意手下人放开了项庭旭和舒唯。
项庭旭用左手托住右手，眼里满是愤怒。
他正想带着舒唯离开，却被穆远拦住：“字还没签。”
项庭昼开口：“还没学会的话我继续让人教你，还有九根手指，今天总能学会。”
项庭旭咬紧牙关握拳，正要说什么，被舒唯拉住。
舒唯捡起了地上的文件，把笔递给项庭旭：“签。签完我带你去医院接手指。”
项庭旭看了舒唯一眼，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握笔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
穆远收好文件，走回项庭昼旁边。
项庭昼对老爷子点了下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回再来看您。”
说完，他也没等老爷子回复，直接转身离开。
许江禾站在几步开外。
因为项老爷子的到来，她没有提前上车休息，而是站在后面看完了事态的发展。不得不说，老爷子是真偏心这个刚认回来的孙子。
许江禾等了下项庭昼，而后跟着他一起往车上走。
项庭昼带来的人也跟随着收队撤离。
“三爷，一会——”许江禾本来想问后面的安排，余光瞥见有人暴起丢了什么东西过来。她语气陡然变急促：“小心！”
她嘴上喊着“小心”，身体却下意识地往项庭昼后躲去。
项庭昼也看见了那人的动作，那人扔过来的是一把小型水果刀，可惜情急之下扔得不太准，冲着许江禾原本的位置砸去——
水果刀没能伤到许江禾，反而在项庭昼小臂上划了条口子，然后掉到地上。
阿狼扑上前把人按下。
项庭昼转身冷冷扫了一眼，对着项庭旭开口：“看来你找死，你的人也都不想活。”
“带回去，按项家的规矩处置。”
穆成应下。
项庭旭：“不行，我的人我要带走！”
“项旭！”老爷子语气不善，压下了项庭旭的反抗，“今天是你有错在先，不要争了，赶紧去医院。”
项庭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被悉数带走。
老爷子说：“既然输了，就不要逞一时意气。要么忍，要么赢。”
项庭昼和许江禾上了车。
穆成找出医疗箱的时候，许江禾才注意到项庭昼手臂上的伤口，她惊讶道：“三爷受伤了。”
项庭昼没说话。
穆成凉凉地看了眼许江禾，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在装傻。
三爷刚才不是躲不开，而是因为她往三爷后面躲，三爷才抬手挡了一下。但凡换个人，都应该是替三爷去挡刀。
穆成想不通他们三爷为什么要带着这么个废物。
项庭昼卷起衣袖，问许江禾：“会包扎吗？”
“不会。”
“不会就让开。”穆成冷冰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