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窟紫鸢殿外，鸢尾花簇拥的软塌上，放置着一方不大的精致玉雕矮桌。一盘珍稀水果被宫仆呈了上来，放置在了矮桌中央。

    红瑶拾起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色葡萄，放在了唇边。她的眼神始终放在了对面的应渊身上，眼里带着明显的勾引和魅惑。

    轻咬了下葡萄，汁液流出，红瑶舔了舔唇，将葡萄递向了应渊，笑着说道：“应渊，很甜，你试试。”

    应渊脸色铁青，瞪着红瑶。红瑶身边的紫流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红瑶，你明明知道他是假的！这样有意思吗？”

    红瑶无趣地把葡萄放在了嘴里，嚼了几下，吞了下去，说道：“有意思！只要长着应渊的脸，就有意思！”

    “你......”紫流紧紧地捏着拳头，无言以对。

    不一会儿，紫梵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位宫仆，宫仆手里端着几碗她刚做好的昙花羹。昙花羹飘荡着淡雅的清香，若隐若现，令人垂涎欲滴。

    将昙花羹放在了几人面前，紫梵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应渊身边，倚靠着应渊的手臂，脸上尽是幸福美满的神色。而应渊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下来，脸色好看了许多。

    红瑶小口小口地喝着昙花羹，眼睛却始终看着应渊和紫梵之间的甜蜜互动。她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放下了勺子，兴奋说道：“梵姐姐！有一件趣事，你可想听？”

    “哦？说与我听听。”紫梵好奇的看了过来。

    红瑶激动地说道:“姐姐你可知？应渊与我在荒域里，可是脱光了衣服，什么都做了！”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均是一惊。

    紫流咬着牙，脸色铁青，仿佛即将爆炸一般。

    应渊则气得火爆三丈，站起身指着红瑶说道：“狐族公主，休要再满口胡言！”

    红瑶哈哈大笑，笑得几乎人仰马翻。

    而紫梵则垂着头，握着水晶碗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突然，她抬起了头，将手中的碗甩向了红瑶，同时爆发出强大的妖力，朝着红瑶袭去。

    红瑶挥出赤光阻挡，飞身而起。

    紫梵飞起，冲向红瑶，喝到：“红瑶！孤救过你的性命，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三番五次羞辱孤？！”

    红瑶笑着，嘲讽道：“你不过是洪荒棋盘变出来的玩具啊！当真以为自己是蛇族女王了？！”

    两人飞到了花丛中，打得不可开交。

    紫流并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关注两人的战局。他握着水晶碗，手指在碗口摩挲，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红瑶的那句话：只要长着应渊的脸，就有意思！

    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紫流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阴寒至极的笑。

    笑过之后，他看向应渊，说道：“父亲，孩儿有话与你说，可否借一步？”

    正焦急注视着红瑶与紫梵两人的应渊听见紫流的话，看向了紫流，眉头皱起，满脸疑惑。

    紫流站了起来，抬手指向远处，恭敬地说道：“父亲请，我们去第八层。”

    两人飞下了九重窟顶端，来到了第八层一处幽静的宫殿内。屏退了所有宫仆和侍卫后。紫流看向应渊，眼里闪过杀意，问道：“父亲，你可真是，我的父亲？”

    “孽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是你父亲，还能是谁？！”应渊怒骂道。

    紫流呵呵笑了几声，蓬勃的妖力瞬间涌出，封锁了应渊所有的退路。昏暗的宫殿内，顿时电光闪烁，照亮了应渊惨白慌乱的脸庞。

    应渊无处可躲，吼道：“不孝子？！你要做什么！”说着，便拔剑朝紫流刺了过去。

    紫流冷着脸，伸出两根手指准确地夹住了应渊的剑刃，手指轻轻一扭，便将那宝剑拦腰折断。

    应渊难以置信地颤声说道：“你怎会？怎会如此强大？”

    紫流冷哼一声，掐住了应渊的咽喉，说道：“你说你是应渊？我看，你还不如那一个应渊！！”话音刚落，他手上用力，咔嚓一声，捏断了应渊的脖子。

    “我从未见过我的父亲，”紫流扔下了应渊的尸体，平静地自言自语：“但人人都说他是妖族最强者。你这么容易就死在我手里，怎可能是我的父亲？说起来，把强大的妖丹赠与我的，倒像是我的父亲。”

    他抽出了紫电长鞭，在手上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他蹲在了应渊的尸体边，将匕首落在了应渊的脸颊边。“灵蛇一族，可套同族的皮囊来易容，惟妙惟肖，无丝毫破绽。如此邪术，我还从未尝试过。不如，就拿你来，练练手。”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嘴角越咧越大，然后握着匕首，小心翼翼地剥下了应渊的脸。

    他站起身，握着那血淋淋的脸皮，贴在了自己脸上。

    脸皮上残留的鲜血从颈间滑落，染红了紫流淡紫色的衣襟。几个呼吸之间，那张脸皮便融进了紫流的脸里。

    紫流顶着应渊的样子，笑了。

    一把妖火烧了应渊的尸体后，紫流用妖术将头发染成了银白，换了身衣服，走出了宫殿。

    紫鸢殿殿外，花园被红瑶与紫梵两人在打斗中甩出的杀招摧残得一片狼藉。红瑶只用了七分力，便将这假的紫梵逼得节节败退。

    打得无趣了，红瑶便收了手，甩了下衣袖飞回软塌边，却不见一人。

    红瑶正疑惑时，听到了身后一声温柔的呼喊：“红瑶。”

    那声音明明很像是紫流，可红瑶转过身时，却看到了款款走来的应渊。

    应渊眼里有情，有痴恋，有迫不及待。

    这是红瑶喜爱的，应渊。

    红瑶心跳加速，却又不敢上前，怕扑过去，又是一场空。

    那应渊却加快了脚步，最后急不可耐地飞到了红瑶身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应渊？应渊......”红瑶抱住了应渊，脸埋在他怀里，小声地抽泣起来。

    应渊轻轻抚摸着红瑶的脑袋，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可忽然，他看到了前方，冷着脸走过来的紫梵。

    紫梵脸上没有丝毫伤痛的神色，只有淡漠和冰冷。她走到两人身侧，说道：“应渊，跟我过来！”

    应渊松开了红瑶。即便知道这位紫梵是假的，但紫流伪装的应渊，还是狠不下心对与自己的母亲一模一样的人出手。所以，他只是冷声拒绝道：“紫梵，我要陪红瑶。”

    “呵！”紫梵冷笑一声，直视着应渊，无声地开了口：“紫流。”然后，她笑了：“应渊，过来！”

    紫流心里一惊，这才推开了红瑶，跟上了紫梵的脚步。

    红瑶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色越来越阴冷。

    “你想做什么？！”紫鸢殿内，紫流冷声质问道。

    “帮你啊，我的孩子，”紫梵呵呵笑着：“孩子啊，你怎么能这般愚蠢呢？”

    “你说什么？！”紫流怒了，掌心冒出电光，“我知道你是假的！再激怒我，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呵呵，”紫梵丝毫不惧紫流的威胁，嘲讽道：“你说你，披着应渊的皮去接近红瑶、宠爱红瑶，那你觉得，红瑶还会爱上你紫流吗？你怎么这么蠢呢？”

    紫流怔住。

    紫梵继续说道：“本来啊，应渊活着，那眼里只有我的应渊活着，便是给了你夺回红瑶的机会！你却自己毁了这机会，把你父亲给杀了！呵呵，愚蠢至极啊！”

    “他不是我父亲！你也不是我母亲！”紫流恼羞成怒，没忍住，掐住了紫梵的咽喉。

    紫梵死死抓住紫流的手，咳嗽几声，涨红了脸说道：“我帮你夺回红瑶！我来帮你夺回红瑶！”

    紫流松了手，看着跌落在地上的紫梵，问道：“如何帮？”

    “演一出戏，演一出利用！背叛！抛弃，与英雄救美的大戏！”紫梵疯狂地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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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瑶神色呆滞地飞离了九重窟，又跌跌撞撞、恍恍惚惚地回到了狐族，飞上了瑶光台。

    瑶光台上，红绸随风飘荡，银铃发出了悦耳的声响，红瑶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紫流的踪影。她四下张望，喊了声紫流的名字，许久，周围都没有任何回应。

    她感到十分的疲惫，疲惫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躺在玉塌之上，红瑶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沉沉地睡了几个时辰后，红瑶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她不愿意起身，直到听到了应渊焦急的呼唤：“红瑶，红瑶......”

    红瑶睁开了眼睛，支起了身子，看见了站在床边，身姿儒雅面容素净，眉头微微皱起的应渊，冷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对于红瑶态度的冷漠，紫流伪装的应渊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坐在了玉塌边，揽起红瑶，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红瑶自嘲般地笑了笑，说道：“哪里？哪里都不舒服。”顿了顿，她收起了笑，脸上是少有的认真，说道：“应渊，我开始，厌恶我自己了。”

    应渊抬起了红瑶的下巴，看着她毫无光彩的眼眸，心疼又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呵呵，”红瑶苦笑：“我明明知道你是假的，明明知道你还会消失，却仍然贪念你的样貌，贪念你偶尔流露出来的温柔。一遍又一遍地折磨我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折磨我身边的人。这样的我，好讨厌啊。”

    她垂眸看向地面，呆呆地看着，许久，才发出一声，轻微、压抑又颤抖的声音：“我快疯了。我好想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