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事情解决,城主和陈岱双双在府中养伤,秦復隔三岔五过去看望。
这日,秦復去长公主府东北小院,见到裴野从城主的书房出来,脸上笑开了花,不知道是什么高兴的事。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稍稍僵了下,旋即裴野便笑着走上来。
“盟主。”
秦復上下扫他一眼,心中对他的猜测也多了几分确定。
当初他的出现并非莫名其妙,这几年说是挑战他,其实就是跟着他。
北山密林明明没有跟去,却忽然出现,他应该猜到的,还是大意了。
他故意笑着调侃:“裴大侠怎么在这儿?不会是准备挑战我爹吧?我爹伤还没好。”
“我听闻城主受伤,过来看望。”
“哦!”秦復笑着点头,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裴野离开后,秦復走进书房。城主正在看信,面前好几封拆开,除了星罗城那边的,还有南境官员和守将的。
城主见秦復进来,将信放下,询问他对最近京中传言的事情看法。
他能有什么看法,这还不取决于你们当父母的。
“爹和娘准备怎么处理?”
城主叹了声道:“如果为父的身份暴露,你武林盟主的身份也瞒不住,你想安安心心读书恐怕是不可能了,所以为父要问你的意思。”
提到武林盟主的身份,秦復就心里堵得慌。
这话说得,好像他现在能安安心心读书似的,武林中那帮老家伙也没少给他制造麻烦。
他走上前,笑着道:“爹现在也找到娘了,身体也恢复差不多,要不,武林中的事情爹帮儿子处理?”
城主冷着脸看他。
秦復退一步道:“等儿子成年加冠,或者等儿子春闱后,自己再主持这总行吧?”
城主又拿起信来看。
“爹!哪有你这样当老子的。”秦復不满抱怨,“儿子有难你都不帮。”
城主瞪他一眼将手中信朝秦復面前一丢,“自己瞅瞅。”
秦復朝信一看,盘鹰谷的来信,好似是关于极乐教之事。
误会了?
他立马过去给城主捏肩捶背,“儿子的错,爹辛苦了。”
“这边!”城主耸了下左肩。
秦復立马双手挪过去又捏又揉,讨好地问:“爹,这力道还可以吗?轻了重了你尽管说,儿子一定伺候到你满意。那个,渴了吧?来,喝茶。要回信吗?儿子给你铺纸研墨。”
秦復忙前忙后。
城主看他殷勤得很,有点哭笑不得。
自己养了这么多年儿子,怎么不知道儿子这么好使?
城主端着茶水呷了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陈岱会记在为父名下,你可有意见?”
“没有!绝对没有!”秦復立即赞同。
他巴不得陈岱成为家中长子,以后长公主府有陈岱撑着,长公主就不会盯着他,非让他入朝为官,官场没他啥事。说不定以后星罗城也会交给陈岱,那武林也就没有他啥事。
无官一身轻,自己能够安安心心地去办书院当校长,简直求之不得。
“就是……爹,儿子以后办书院,你不许反对。”
“不是陛下已经应允你了吗?为父岂会逆旨而行?”
陛下那个……着实不靠谱,还不知道是什么坑呢!
总感觉他们是串通好了。
除夕前几日,在长公主府住了近三年的星罗城城主秦相安在皇帝的圣旨中终于有了姓名。
圣旨中,对外称宋国长公主与秦相安在寿元七年结秦晋之好,二人育有二子,又找了个为朝廷暗查反贼和□□之事一直隐藏身份的借口。
圣旨中还特别提到了城主当年化名谋士罗幕,也让这份圣旨看起来更加真实。
对于当年跟随先帝和陛下打江山的臣子来说,这个名字和事迹太熟悉。
即便是其他的臣子也或多或少听过罗幕这个名字。
圣旨一出,朝野轰动。
这么多年宋国长公主的“绯闻”满天飞,甚至关于长公主养面首的事情也到处疯传。现在谣言自破,那些传谣言的人也不禁心虚。
圣旨中没有提秦相安是曾经的武林盟主,如今的星罗城城主的身份,但是那些对武林有过耳闻的人从秦相安的名字也猜到,秦復的身份也猜得出。
秦復随着这道圣旨身份也水涨船高。
不仅张玉弛和梁丰惊得一天没有反应过来,国子监的那些同窗听到此事也个个缓了半天。
随后便是各种官员同窗打着恭贺的名义登门拜访,秦復在秦宅应付了两日,笑得脸都僵了,最后干脆躲到长公主府去。
连正门都不敢走,就怕门前拜访的人看见,从秦宅的后门直接进长公主府后门。
刚进门见到陈岱,似乎也是刚进门。
他朝后看了眼,“你不会也是躲拜访的人吧?”
陈岱没理他,继续朝主院去。
秦復追上去问:“邹兄呢?”
陈岱这才斜他一眼,神色冷淡,“你什么时候和我的护卫走这么近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唉,我上次在爹娘面前那么帮你,你一句谢都没说。”
陈岱微微蹙眉,没想出来他什么时候帮过自己。
他不和自己对着干已经不错了。
秦復拍着胸脯道:“我和你说,我这个人很开明的,对于某些禁忌之恋是完全能接受的。”
陈岱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上次秦復提到龙阳之好。
当时让邹捷盯着去查了,但是什么都没查到,这浑小子心里头只装着仁济医馆的那位姑娘。
陈岱又走了几步,恍然明白。
抬手一巴掌拍在秦復后脑袋上去,“浑小子,我告诉你,你再胡猜乱想,我饶不了你。”
秦復揉着脑袋,朝旁边避了两步,“我也告诉你,你再打我脑袋,我考不上进士,我才饶不了你呢!嘶——下手真重。”
两个人谁也不理谁朝主院走,刚到门前遇上城主送一位端庄雍容的夫人出门。
秦復并未见过,但是能让长公主亲自送的身份也不会低,秦復规矩地拱手施礼。
夫人朝他笑着夸赞一句,便将目光落在陈岱身上。
秦復偷偷打量夫人的眼神,这不就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吗?
陪着长公主送走夫人,秦復立马询问夫人身份,方知道是皇后亲妹。
未待秦復问,长公主朝与他们说夫人此来之意,是有意牵红线,对方是其夫家兄长侄女,其父乃礼部侍郎。
“阿岱,你意下如何?”
陈岱对胡姑娘并不陌生,也见过几回。
陈岱犹豫了一阵道:“母亲做主。”
“是你娶妻,要你喜欢才行。”
长公主自己就是自由恋爱,也不会强迫儿子。
陈岱思忖了下道:“儿子见胡姑娘性情温婉,喜爱诗词文墨,不知是否愿意进我们武将之家。”
长公主笑着道:“想来你是同意了。”
“要母亲为儿子费心了。”
“你既同意,待开年,便将你们的亲事定下。”
过完年,刚破五,两家便商议起婚事。
二月,好事成双。
不仅陈岱的亲事顺顺利利进行。
张玉弛和裴野都是在二月成婚。张玉弛去了自己买的院子,裴野直接做了沈家上门女婿。
两边秦復都去喝了喜酒。
八月入秋,陈岱和胡姑娘完婚。
二人这边刚成亲,中秋家宴上,长公主便提及了秦復的终身大事来。
“明年也该二十了,春闱后,该定亲了。”
秦復点点头。
“万一没考中呢?”秦復问。
自从城主将武林中的事揽过去,他就是个名誉盟主,城主处理完事情和他说一声,让他知道武林中最近发生什么事,他也不用操心,全身心都在读书上。
从开年到现在,他的月评成绩也是波动式进步,月初的月评,他已经排在了一等前排。
要知道明年春闱,不仅有国子监的监生,还有天下众多府学、书院的学子,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别的且不说,就国子监和白水书院两处,能够压他的没有五十也有三十。
现在距离明年二月春闱也不过只剩下不到半年时间。
他本来还意气风发,觉得以自己的学习能力,明年考个进士不成问题,现在来看,问题大了去了。
幸而陛下说的是进士,若是如老娘说的是一甲,想都不用想,直接放弃算了。
长公主笑道:“没考中也不耽误你成家。谁说必须考中了才能成亲的?”
嗯……虽然如此,但是没考中,自己和办书院就没有啥关系了。
那自己是继续做武林盟主,还是被在朝中安排个别的什么差事?
“没考中,我三年后再考。”
自己年纪也不算大,再来三年肯定能行。
秦復在心里给足了自己信心。
办书院这个事情,必须得办!
“行!”长公主爽快答应。
秦復最怕的就是长公主如此爽快,一旦爽快就代表这里面可能挖了坑。
中秋过后,天气转凉,赶考的举子也陆陆续续进京。
秦復在上个月就收到了白水书院那边同学的来信,他们已经出发进京了。
白水书院近半数是举子,但是一部分是去年考中,还有一部分文章还不成熟,程山长认为还需要再沉淀几年,此次进京的虽然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人数上也不少。
他们分了几批如今,当年来国子监交流的众学子不约而同选择了同行。
秦復也是和他们最熟。
得知他们抵京日期,秦復去码头上迎接他们。
秦復站在码头最高最显眼的位置,船没靠岸,甲板上的学子就已经看到了他,冲他招手,冲他大喊。
秦復也挥手给他们打招呼。
待船靠岸,学子们涌着下船,秦復也从高处跳下去。
“秦復!”最先跑过来的是程维扬。
他当初回去考中了秀才,去年没有参加乡试,这次进京是来国子监读书。
程维扬在信中和他说,程山长说教得了天下学子,唯独教不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就把他弄到国子监来,将他交给了长子管教。
程维扬扑过来拥住秦復,拍着他道:“你长高了,还长结实了。”
“你也一样,我们差不多了。”
陆陆续续过来的齐项义、岳杰、易韬等人,都和他相互问好。
齐项义指着他一身衣衫打趣笑道:“第一次见你穿这么艳,我当是新郎官来码头迎亲呢!”
秦復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赤红袍子,在周围人中的确惹眼。
“还不是为了醒目,让你们第一眼就看到我。说我新郎官,你们都是新娘子?”
“去你的。”
齐项义朝旁边看了眼,萧缨双手插怀,冷着脸望着齐项义,最后冷冷道一句:“真像个新娘子!”
“死丫头!”
萧缨一听这话,怒气蹿上来,撸起袖子准备干架。
秦復立马拦住,和众人一起将二人分开。
几人相互寒暄一阵,那边船上的佣工和下人们已经将他们的行李全部装车,一行人上了马车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