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院子里杵着好几个黑眼圈,徐太医一脸不满的神情,朋驳则非常严峻。
驿丞在院外已经转了无数圈,早饭热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一个人敢去请王爷起床,大家都听到了后半夜传出的笑语声。
画寻花没有露面,十米开外都弥漫着杀气,也没人敢去叫他。
“王爷起床了!王爷起床了!”小太监终于报出消息:“王爷吩咐早饭摆到房间去。”
驿丞赶紧去安排,徐太医:“王爷好点没,在下要进去看看。”
小太监为难:“王爷只是醒了,还没下床,听说是睡的太晚,早饭就在床上吃,吃完还要接着睡呢。”
像是印证他的话,屋内又传来一阵笑声,宣王声音不大,主要是池问柳的。
“不像话!不像话!”徐太医终于忍不住拉了脸。
小太监不敢接话,弯腰准备退下。
徐太医觉得身后一阵冷风,冻得他缩了缩脖子,画寻花冷的吓人的声音响起:“去请王爷上路!”
徐太医和小太监同时吓了一跳。
小太监:“现……在?”
画寻花:“现在!”
小太监:“王爷还在被窝里……”
他没敢说完,对面的眼神要吃人。
徐太医:“现在走不妥吧,王爷最好再养几天再走。”
一个小时后,马车已平稳行驶在路上。
车内,池问柳和宣王围着火炉聊天。
宣王:“刚才出发时你看见画寻花的脸色了吗,似乎昨晚没睡好。”
池问柳:“没看见,困的要死我看他干嘛。”
宣王:“他好像有什么心事吧,一直看你,眼神也不太对,好像有话要说。”
池问柳:“他那是要说话?是要杀人好不好!我崴脚王爷扶一下怎么啦?用得着他意见这么大吗,一大清早摆个死人脸晦不晦气!”
宣王:“你不是没看他吗?”
“我……”池问柳又来了气:“不小心撞上一眼,晦气死我了!呸呸呸!”
宣王微笑:“脚还疼吗?”
池问柳:“什么疼吗?哦哦,还有点,都是出门遇小人闹的!”
宣王:“你崴了,我伤了,今天就不运动了吧,休息一下养一养。”
池问柳:“运什么动啊,叫他们送点吃的,王爷我还给你讲笑话吧!”
豪车,骏马,一路欢声笑语,任谁看都是富家公子携妻妾乘兴游玩。
一阵笑语传来:“王爷,我给你讲个铃铛的笑话……”
随行的人都捂着嘴偷笑,只有画寻花远远落在后面。
在徐太医不停的啰嗦中,他们没有走太赶,傍晚就找地方歇下了。
出使是皇差,规格气派,前面驿站早一站又一站安排好了,随时有人来往传报,等着接待。
宣王却嫌麻烦,加上这一站离的还远,就下令搭起帐篷临时休息一晚。
池问柳兴奋坏了,露营啊这是!
古代的帐篷好专业,牛皮的,铁钉皮绳,酷死了。
护兵在左右搭帐篷,她围在一旁不停的转,想上手又不好意思,知道自已那两下子驾驭不了这么专业的工具。
护卫们都很奇怪王爷的侍妾怎么像监工似的盯着他们,怕他们偷懒吗?
池问柳好奇的摸摸这里,摸摸那里,不时问上两句:“这个是干什么的”之类。
护卫的回答都让她惊叹不已:“哇!真的呀!”
“哇!好利害呀!”
池侍妾眼神和小孩子一样,闪着崇拜又真诚的光,护卫们更卖力了。
帐篷前生起了篝火,烤羊腿滋滋啦啦的油花和香味,馋的人口水直流。
众人三三两两围坐,火光下士兵们年轻的脸,因疲累和兴奋发着红。
“这么高兴呀?”池问柳的小脸也发着红,宣王笑着问。
池问柳看着烤全羊拼命点头,士兵因为有王爷在克制着不敢喧哗,她也不敢放肆,这就跟团建时大老板在场一样,要是朋友之间的露营野餐,早就嗨起来了好吗。
她正在转动脑筋怎么劝老板先退场去睡觉,好和肥美的大羊腿近距离好好亲热一番,最好再来点酒,宣王好像猜透了她的心思,忽然扬声道:“大家都坐过来,围着火坐一个大圈!拿酒!谁会唱歌!热闹起来,还有肉没有!一起喝个痛快!”
“是!”兵士们明显露出兴奋的神情,却还是恭敬的答应。
“嗷!”池问柳已率先冲向烤羊腿。
徐太医觉得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板着脸摇摇头:“王爷,您不可以喝酒吃肉,您需要休息。”
宣王也正在摇头,边摇边对着围在篝火旁的人影微笑。
徐太医提高了声音:“王爷!”
宣王:“哦,我知道了,烤烤火就去睡,徐太医你也过来坐!”
徐太医又气又无奈,倒底不放心,挨在宣王旁边坐下了。
虽然说了随便吃随便喝,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放肆大嚼的,士兵都规规矩矩坐着,端着碗更像是等待命令,更没人唱歌。
宣王知道都是因为自己在场,也不多劝,笑着举起空碗:“我小时候最想做的就是当兵,金戈铁马,保卫家园,壮志酬而战火灭……”
夜静习习,只有篝火噼啪,没有人出声,都举着碗表情认真。
宣王一笑:“诸位不要笑我无病呻吟,今晚我只是一个凉人不是王爷,诸位如不嫌弃,不如共饮尽欢,祝我们有高堂的长寿,有妻儿的平安,还没成家的都抓紧了,别一个个磨磨叽叽等到好姑娘都被抢没了再后悔!来!凉人宇文明铎,以茶代酒,祝大家都早娶媳妇早当爹啦,祝我们大好山河,盛世如歌!先干为净!”
“噢!”说到娶媳妇,这帮光棍汉立马兴奋起来,却还拘谨着不敢起哄,
“谢王爷!”带头的兵士站说。
宣王示意他们随意点,笑着说:“我酒量不行,唱个歌给大家助兴吧!”
这下兵士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叫好,气氛一下热闹起来。
“我来人间一趟,自该光茫万丈,
看这盛世如歌,与你情深意长……”
歌声低沉悠扬,久久回荡。
宣王的歌声好像把大家带回了烟火繁华的京城,又好像去了趟山水风光的远方,朗朗秋风回旋在飞扬的歌声中,带给人无尽遐想。
一曲终罢气氛已高涨,热气腾腾的羊肉,美酒,四面传来阵阵叫好声,宣王的脸庞在火光和酒色映得微微发红,看着手中空碗轻轻叹了口气。
“我替你喝!”池问柳已返身回来,手里拿着一大块羊腿,知道他也高兴,倾身斟上碗清水,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干了!”
两只碗一碰,豪情万丈的。
池问柳:“咳咳咳!王爷您唱得真好!咳咳咳咳……”
宣王:“慢点,这酒太烈了吧……”
徐太医在后面直摇头:“巧言令色!”
那边已经有兵士带头,唱起一首战歌,可能被刚才的歌声勾起思乡之情,曲调低沉雄壮……
池问柳带头鼓掌:“唱的好!”
引来一片好奇的目光。
经过这几天,大家已经都知道她是个非常得宠的侍妾,做风还很开放,可一个女子当众喝酒吃肉,还大声起哄,未免也太活泼了,士兵吃的都比她斯文。
池问柳一点也不觉得,见没人说话索性边鼓掌边站了起来:“唱的真好!谁再来一个!”
宣王小心扶住她:“你头晕吗?是不是喝得太快了?”
“是吗?”池问柳晃晃脑袋,是有点晕晕的,不过感觉很好,篝火晚会,好久没有娱乐的生活多么需要你,感觉心情都舒畅了,她瞥眼看见画寻花正看向这边,脸和烤糊了的羊腿一样硬,小嘴一撇,转身拉住宣王的手:“王爷你知道吗,说到唱歌我想起一个人,今天要是他在这儿,保管震场子!”
宣王已经看见画寻花阴沉的脸,池问柳故意拉着自己,他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笑着配合:“是吗,是谁啊这么厉害?比京城第一的柳姑娘如何?”
柳如烟听到自已名字微笑点头。
池问柳看着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厉害!可厉害了,柳姑娘也听过,不信你问她!”
柳如烟也笑了:“池姑娘说的是京城那一位吧,确实厉害,奴家自愧不如。”
“是吗?”宣王将信将疑:“京城还有比柳姑娘唱歌更好听的,改天一定要见一见,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
池问柳和柳如烟同时捂着嘴笑起来:“厉害!厉害!历害的要命!”
池问柳倒在宣王身上大声咳嗽,宣王笑着给她拍背。
徐太医:“不成体统!”
士兵们:看清楚了,池侍妾不是得宠,是盛宠!
妙俨:咦?这火怎么越烤越冷,有人练玄冰神功了吗……
宣王一个没拦住,池问柳又喝了一大口,丢下碗站起来:“我也给大家唱一个!”
宣王拍手笑道:“好呀!”
王爷都这么捧场了,一旁兵士们也犹犹豫豫的抬起手,陆续响起叫好声。
池问柳唱了起来:
①“红尘有多乱啊,没法跟你说,
你受了多少苦啊,也不一定能解脱,
你假装有准备,假装能找到我,
其实我无踪影,只有风吹过。
红尘有多乱啊,裹住了旧山河,
眼前是千秋雪,心里是马蜂窝,
若不能长相守,就为我唱首歌,
唱你若做了佛,也不介意我是魔……”
徐太医:这个侍妾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