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人

    贺欢回府的时候,身上衣物也在下马车时湿了一些。

    伴随着深夜中的闪电,主屋里亮着的烛光更显可怜,多了些摇曳的气息。

    贺欢轻轻打开房门,床上的人盖着被子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走过去,看见她睡得并不安稳,随着打雷声身体还是会发抖,眉头紧蹙。

    贺欢换好衣服,躺在她身侧,没有立即灭掉油灯,注视着她不安的神色。

    一声轰鸣再次响起,男人看着她紧闭着眼睛,身体蜷缩的样子,不由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耳边,看着她的神色好了一些。

    然后,又看着她蹙着眉,覆住他的手,本能般将那只手轻轻握在手里,又逐渐慢慢的放到锁骨跟前,紧紧握着,像是生怕它跑了一样。

    贺欢呼吸一滞,想抽出手却又被她拉的更紧。

    等她这样握了有一刻左右,还不见松手的时候,贺欢轻轻叫了声她的名字。

    “许凝霜。”

    眼前人皱了皱眉,似乎有了些反应,却又不打算放开的样子。

    “许凝霜。”

    贺欢又唤了她一声,试着抽离了下,换来的是她的不耐。

    “别吵。”

    凝霜皱着眉嘟囔了一句,终于松开手。

    她放开自己的时候,贺欢感觉呼吸似乎也好了些。

    可男人刚平躺下来闭上眼,左边胳膊就又突然被紧紧抱住,属于她的香味也近了些。

    他睁开眼,低头往怀里望去,看着凝霜直接靠在自己肩旁,伸手搂着自己的胳膊,呼吸声也更匀称了些。

    雷雨慢慢缓了下来,怀中人却没有放开的意思,愈发睡得香甜。

    贺欢看着她的睡脸,看她原本舒展的眉头又轻轻蹙了下,嘴里含糊不清的低喃着:

    “别碰我......”

    他觉得她的话有些好笑,也不知道现在是谁碰谁。

    “我不喜欢你了。”

    凝霜又喃喃不清的说了一句。

    贺欢的眉眼收敛了神色,却还是有意忽略过去,可又听她接着说了句:“我喜欢别人了。”

    他忽视不了这句话,望着她迷糊的睡颜,在耳边轻声问道:“别人是谁?”

    或许是耳尖被他的气息弄得发痒,凝霜蹭了蹭耳朵,微微放开他的胳膊,往他怀里缩了下,嘴角带了点笑:“不告诉你。”

    贺欢心里突然有些发闷,不理会她说的是否是梦话,像是在宣誓自己主权一样,主动侧过身子,将她进一步搂到怀里,在她耳边低语着。

    “你听好。”贺欢语气里带了些不满,“我不管你成婚前喜欢谁,现在你嫁了我,便不准想其他男人。”

    凝霜闭着眼痴痴一笑,单手配合的搂上他的腰。

    贺欢被她突如其来的主动弄得不知该怎么对应,也不知道这人是醒了还是睡着。

    “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她蹭着他的胳膊,带着含糊的语气问道,却被他听得清楚。

    贺欢手指微动了一下,捏紧又放松,心跳也快了一拍。

    他不确定她说的是梦话,还是已经醒来了。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观察着她的神色,心里只想着,若她此时睁开眼,他又该怎么回答。

    可凝霜只是松开搂着她的胳膊,又翻了个身子,脱了贺欢的怀抱,头却开始枕在他的胳膊上,背对着他慢条斯理的说:“逗你的。”

    然后又是一阵绵长的呼吸声。

    贺欢看着身边人睡得香甜,心绪却被她搅乱起来,带着一种无奈。

    明明比眼前女子年长几岁,却总觉得面对她时,自己有一种失控的苍白感。

    他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在她面前就像一张白纸。

    而她是那气定神闲的执笔人,简单的几句梦话就让他乱了神。

    他在她面前无可奈何,更不想被她看透了心思,生怕这执笔人玩兴上头,在纸上乱写一通,搅乱他心神后,又毫不客气的将这张纸揉烂撕碎。

    既然得不到她的心,那就约束好她,别被这执笔人伤了心神。

    贺欢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望着被她枕的带了些不适的胳膊,终究还是没有抽离开。

    凝霜在雷雨天里做了梦。

    梦里出现的,是她还是常梦时喜欢的那个人。

    这个人时至今日出现在梦里,依旧让她心绪复杂,带着落寞与不满。

    他很好,模样、能力、背景都不错,对她也是体贴。

    他不好,不信任她,让她有种受辱感的也是他。

    常梦每每想到那些事,就觉得自己失去了自尊。

    她不怪他问自己以前的谣言,也认真的澄清过,得到的是对方信誓旦旦的相信。可又在她生日时,他一边说着贴心话,一边提出了想要她的请求。

    “我爱你,你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是第一次好不好,我们会结婚的。”

    他的这些话,直到现在想起来都异常刺耳。

    她大学时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谣言,说她与一些有钱人存在不清不楚的关系。

    直到毕业后她才知道,造谣的人是平日与她关系不错的一个女生。

    她曾质问过对方,为何要这样做,那女生却轻描淡写的说:“你过的太顺了。”

    常梦不明白,这也会是她被造谣的理由,笑了笑也便不再理会。

    可谣言就是这样,多年以后还是会被人提起,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紧接着,便是他小心翼翼的问询,她耐心的解释,他表面的相信,以及最后的索求。

    她也问过对方,为什么不信任自己。

    往日温柔的那人,在踌躇的语气里第一次展现了不信任。

    “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讨人喜欢,真的没有过吗?”他神色犹豫,“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你吧。”

    她的梦里,这人也是这么说的,紧接着便想碰她,换来的便是她说出来的那三句话。

    她说完话以后,那人便消失了,眼前人却换成了贺欢。

    他站在自己面前,板着脸问她:“别人是谁?”

    她不认为贺欢真的在乎这个问题,便也装傻充楞的回他:“不告诉你。”

    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却没想到他搂着自己的腰,警告般的说了一番让她三从四德的话。

    凝霜看了看他搂着自己腰,有些反常的样子,便在梦里打趣的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梦里的男人带着她预想的反应,松开手,严肃的望着她,似乎又打算说教一番。

    凝霜不想听他扯那些话,便赶紧澄清态度,笑着来了那句:“逗你的。”

    接着便是他冷着脸望着自己,带着训斥的语气说:“胡闹。”

    然后,梦境便结束了。

    那夜是雷雨天,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逗了贺欢让她高兴,她后半夜睡得安稳,早上醒来时,精神也好很多。

    凝霜醒来前,感觉脖子有些膈应,便翻了个身子,眯了一会后才睁开眼。

    朦胧中,看到贺欢就在身侧,一脸平静的望着她。

    凝霜随口说道:“你回来了。”

    男人点点头,然后用右手捏了捏左边的肩膀,又往下捏了捏胳膊。

    “胳膊怎么了?”凝霜揉了揉眼睛,看他好像有些不适。

    “麻了。”他望着凝霜,语气平淡。

    “你是不是脖子也疼?”凝霜突然来了劲,“脖子疼,胳膊疼,有时候手指也会麻?”

    看贺欢不说话,凝霜当他默认,心想颈椎病果然谁都逃不过,武官也一样。

    她从榻上爬起来,半跪在贺欢跟前,直接左手按着他的肩膀,右手开始松动着他的胳膊。

    贺欢被她大清早的架势弄得一愣,任她轻缓的转着他的胳膊,嘴里还用宽慰的语气说:“放轻松,交给我,马上就不麻了。”

    贺欢胳膊肩膀被她这么揉捏了几下,感觉确实好了一些,看着眼前人神色轻松的样子,也知道她记不得昨晚的事了。

    他看她手法老练,便顺口问了句:“你在哪学的这个......”

    话语间,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的脖颈。

    贺欢神色一闪,不再看她。

    凝霜没有注意到她的衣襟因为动作微微有些松动,带着些若隐若现的展露,反倒是一脸骄傲的说:“久病成医。”

    她刚说完话,便见贺欢轻轻抽出胳膊:“可以了,多谢。”

    然后便站起身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穿起了衣服。

    凝霜照例与他一起用完餐食后,便又开始各忙各的。

    她闲来无事在庭院里散着步,听到了一声声清脆的刀剑声。

    赵为站在书房外面,握着一把刀,不太娴熟朝贺欢手里的刀一下下劈去。

    凝霜驻足停了下来,望着贺欢手里的刀,还有放在一旁的刀鞘。

    刀鞘上的花纹装饰明显不是渊朝的风格,确切的说,是鲜缅族的东西。

    赵为双手生疏的握着刀,连劈了几下后,额头上便渗了些含糊,神色紧张的劝说着:“主子,这刀是圣上亲赐的,小的不敢用啊。”

    “无妨,用点力气。”贺欢单手拿着刀,催促着他。

    赵为面露难色,刚好看到凝霜过来:“给我吧,我试试。”

    赵为一副自己解脱的表情,却也有些犹豫该不该递过去。

    凝霜准备单手接过刀,就听贺欢提醒:“刀重。”

    她哼了一声,继续执念用一只手接着。可刚拿到手,刀身的分量感就让身体往前倾了下。

    “是挺沉的。”她有些尴尬的找补。

    贺欢轻笑了一下,看着她调整了下姿势,挺胸抬头的双手持刀,有模有样的。

    “朝我手里的刀劈过来。”贺欢继续单手持刀,“使出全身力气,别伤了腰。”

    凝霜吸了一口气,小跑着朝贺欢奔去,用力劈在了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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