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看去。
凝霜拿起杯子，正考虑要不要装作身体不适糊弄过去，视线里出现一只白皙纤弱的手，主动给自己递了一杯新的。
“乡君喝我的吧。”
凝霜转眼看去，眼前是个面色有些苍白，嘴角挂着浅笑的女子。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的声音却含着一种女子独有的坚韧。
凝霜看她比自己似乎年长了几岁，可又觉得面生，至少这女子不是皇室中人。
看凝霜没有接过去，女子将杯子亲自递到她手里。
“乡君赶紧喝吧，给公主早点赔个不是。”
秦婉看着眼前面带病容的女子，却难得的一言不发，没有露出盛气凌人的架势。
凝霜冲她点头致谢，冲秦婉说了两句客套话，将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她这杯果然是正常的果酒，没有放其它多余的东西。
秦婉看着眼前的两人，欲言又止后终究还是落了句话。
“没想到今日能遇见江小姐，如今天气阴晴不定，还请江小姐保重身体。”
待女子客气回话后，秦婉斜瞟了凝霜一眼，甩袖离去。
“我身子弱喝不了酒，乡君若不嫌弃，就喝我的吧。”
她冲身边婢女示意后，凝霜的桌上便多了一壶新酒。
“多些相助。”凝霜冲她见礼，“只是小姐因为凝霜，怕是得罪公主了。”
“乡君无需担心。”她轻轻一笑，“我既然做了，也不会怕。”
凝霜听刚才秦婉叫她江小姐，莫非是丞相之女？
“今日戏曲听说是业都的新戏，乡君忘掉不快，好好听戏吧。”走之前她似想起来什么，又转头对她说，“我叫江璇珠。”
凝霜看她落座在了官家子女的第一个位置，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难怪秦婉不好发脾气。
即使贵为公主，新帝毕竟根基不稳，朝中还多得仰望这位丞相大人。
凝霜重新落座没多久，戏曲便开始了。
这出她看了无数次的戏曲，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宫内有了演出的机会。
凝霜喝着江璇珠的果酒，盯着台上的每一个动作，全无欣赏的兴致，只有老板视察工作一样的单调。
好在戏者们还是撑住了台面，赢来满堂喝彩。
演出完毕后，主要角色红玉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他往台下望去，一眼便看到凝霜座在最后一排，手臂向上高举，大开大合的鼓着掌。
她在最后一排，没有人注意，却被戏者们看了个清楚。
他们私下都叫凝霜二老板，具体她与温掌柜倒是谁是大老板，无人纠结，只要老板好就行了。
看到二老板毫不吝啬的鼓掌，红玉对自己这次的演出也稍稍定了心。
他唱了多年的戏，却苦于一直被上面压着，没有出头的机会。直到在云梦楼两位老板的支持下，他才终于出了头，珍惜也感激当前的一切。
他冲各个位置端正的鞠躬，到凝霜这里的时候，多了更多的停留。
“陪我皇兄射箭的人，查到是谁了吗？”
秦婉看完戏，心情好了些，又想起自己给下人交代的事情。
她在来御园前顺便见了下自己的皇兄，就看他在自己宫内设立的武场里练箭，旁边站了个高大俊朗，气质有些疏离的男子。
只一眼，秦婉就记住了他的样子，也喜欢上了他。
“回公主，是这几年的武举状元，中郎将贺欢。”太监刚打听完消息，便急忙回禀。
“贺欢是吧。”她记住了这人的名字，“待会看看能不能遇到他。”
“公主，奴才还打听到一件事。”太监在她耳边轻声说，“贺大人是许乡君的远房表哥。”
秦婉远远瞥了凝霜一眼，淡淡的说：“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太监正想再说一句，就被她不耐的打断了，“又有新戏开始了，晚点再说吧。”
太监只能将话压下来，等着戏曲结束后再禀报。
可戏曲让太监看的入迷，等演出完，众人往湖边散步时，他也将事情忘了干净。直到看到公主又去找了乡君，才赶紧跟了上去。
“凝霜。”
凝霜走在湖边，听到秦婉在身后这么亲昵叫自己，有些愕然的转身。
还没等她开口，秦婉就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表哥是贺欢？”
凝霜点点头，揣测着她的用意。
“贺欢有没有喜欢的女子？”她问题也来的直接。
凝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的表哥应该没有，也不会有。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知不知道？”
凝霜哑然。
“本宫问你话呢，赶紧回答。”她神色又不耐起来。
“我......不知道。”凝霜实在无法回答，“我与表哥不熟。”
“就猜到你们不熟。”秦婉神色又带了些鄙夷，“你没什么利用价值，他又怎么会跟你熟络。”
说完又突然神色一顿：“你没勾引他吧？”
“公主。”凝霜压着脾气，“公主怕是对凝霜有什么误会了。”
“误会？”她神色里的高傲愈发明显，“你如今只有这身皮囊好看，若不是靠美色勾引，皇兄又怎会让你进宫？”
“长得美不是凝霜的错。”她故意自怨自艾的叹口气，“凝霜受这些误解也习惯了。”
“许凝霜，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脸没皮的。”她打量着她，“这是女儿家该说的话吗，还是说。”
她轻轻一笑：“被男人占了身子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凝霜因这句话也来了脾气，正告诉自己要忍的时候，就看秦婉身后有太监急匆匆的跑来，然后捂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秦婉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脸色又突然有些莫名发红。
她抿着嘴看着凝霜，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句：“贺欢他......他身体有疾吗？”
凝霜似懂非懂的表情，就看秦婉红着脸冲着太监吼道：“你去说！”
太监毕恭毕敬的冲凝霜行礼后，不好意思的轻声问道：“小的刚才听说贺大人不举，不知乡君是否知道此事？”
“公公听谁说的？”凝霜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么隐私的事情，这消息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而且贺欢到底是举还是不举，她自己都搞不明白。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听说就是最近传出来的，私下里大臣们都会议论几句。”公公面露难色，“小的也是替公主办事，公主今天似乎对贺大人一见......”
“闭嘴！”秦婉脸色愈发通红，“我不喜欢他。”
秦婉感觉自己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传言。
哪怕是假的，她公主的尊贵也不容许她喜欢上这么一个有瑕疵的人。
秦婉对上凝霜的眼神，顿时恼羞成怒，红着脸盛气凌人的冲她说：“一个没用的废人，本公主才不稀罕。”
凝霜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还请公主慎言，贺大人毕竟是朝中官员，这么说有些欠妥吧。”
“哟，你不是说你们不熟吗？”
秦婉趁机将自己的火气发出来，步步紧逼凝霜：“明明不熟，还为他说话呀。”
凝霜被她一步步往后逼着，只能不停后退。
眼见着快到湖边了，她赶紧停了下来。
“凝霜只是觉得这种真假不知，又属他人私事的事情，还是不要轻易议论的好。”
“本宫是千金之躯，说一下怎么了？”
想到刚才她向凝霜表露出自己的心思，秦婉愈发觉得难堪，说话也毫不客气。
“或者你去帮本宫证实一下，看看你表哥是不是真的不行。”她看着凝霜的脸，心里的嫉妒化成了羞辱，“反正你也失身了，只要你愿意，这么漂亮的脸与身子，正常男人都会把持不住的。”
“秦婉，你不要太过分。”凝霜冷眼看她，“是你自己恼羞成怒，又何必拿我出气。”
“你......”秦婉脸色愈发难看，身体也有些微微发抖。
从未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她许凝霜一个皇室耻辱的存在，凭什么敢？
气愤之余，秦婉余光扫到她身后的湖，瞬间似乎找到了泄怒的出口。
“妖妃生的野种。”她脸上的怒气毫不掩饰，边说边用手用力推了她一把，“本公主今日就让你好好清醒下，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凝霜被她说的话激了怒，同时也未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倾倒间，她本能的拽了秦婉的衣领，一块把她扯了下去。
秦婉慌张的感觉到耳边尽是风声，脑海里一片空白的就这么被她拉扯了进去。
“公主！！”太监看到眼前场景，吓得腿都软了。
两人双双坠入湖中，湖里荡漾出一片水声。
凝霜扎到湖里前憋了口气，隔着湖面都能看到秦婉双手用力扑腾着，似乎还在不断的呛水。
她尽快调整状态，一边用力往湖边游，一边扯着秦婉的衣服带着她走。
凝霜只觉太消耗力气，她一边拉着秦婉，一边感觉对方水里胡乱挣扎，嘴里不清不楚的喊着救命。
眼看自己体力都不够游回去了，她换气的时候仰面对她吼道：“身体放松会死的慢一点！”
秦婉不敢动了，乖乖被她游着带到湖边。
秦墨带着大臣刚走到湖边，就看一堆人围在一起看着湖面。
定睛望去，就看到湖面上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在拉着一个往湖边游。
距离太远，秦墨看不清楚女子的脸，就听太监来报：“陛下，玉容公主与乡君落水了。”
他的步伐明显快了些，身后的贺欢则是直接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