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

    第九章直言

    待谢弗昭坐下后,徐嬷嬷便带着几个宫女开始布菜,谢弗昭细细瞧了,都是大鱼大肉,做的精致且诱人。

    等菜上齐全后,谢璟迫不及待的挑了一筷子荷叶糟鹌鹑放在谢弗昭的碟子前,“皇姐快尝尝,这道鹌鹑做的鲜美可口,混着荷叶的清香,好吃的很。”

    谢弗昭点了点头,拾了筷子细细尝了一口,的确是鲜美可口,见她很喜欢,谢璟又连着指挥了宫女给她布置了几道自己心仪的菜品。

    谢弗昭边用膳边悄悄向对面窥探,只见陆琛仪态端方,举止自然有度,食饮之间优雅至极,一举一动之间没有丝毫声音,完全不像是出自寒门,姿态倒比一旁的谢璟更加悠然自若。

    谢弗昭托着腮不自觉看的入迷了,怎么会有人连吃饭都如此的好看。

    幸好谢璟这边正大快朵颐,一时间到没有发现谢弗昭的异常,陆琛挑了一筷子什锦醋鱼,羽翼般的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一片阴影,火热的视线落在身上,他也只顾不知,仍优雅的用食。

    陆琛嘴角勾起,他用公筷夹了芙蓉山药放在谢弗昭的碟子前,轻轻嗯了一声,瞅着她却并不说话。

    谢弗昭望着面前的芙蓉山药先是一呆,随后便两颊羞赫,浮上了两层红霞,她清了清喉咙,故作泰然的用起膳来,只是都埋着头,全程不往对面看一眼。

    待用过膳后,又有宫女递上泛着鲜花的清水漱口,待撤了膳食,陆琛在这时才幽幽开口,“太子殿下,陛下崩逝三个月了,大齐天下济济,不可一日无君,微臣昨日与众臣子商议,并请了钦天监算了日子,下个月初五是天赦日,阴阳平衡、和合相济,正是太子殿下登基的好日子。”

    谢弗昭先是怔了怔,随后便望了望他,见他面上一片赤诚,不像是说的假话,内心隐隐开始动摇,莫不是自己想错了,他真愿意扶持谢璟当皇帝?

    谢弗昭念头一转,悄然抬眸望向陆琛,只见陆琛也正好望着她,淡笑不语。

    坐在上首的谢璟听闻此事,激动的脸颊通红,他一脸欣喜,颤声开口,“陆大人,我真的...真的能当皇上?”

    他的声音颤颤巍巍,眼眸中透着惊人的光亮,显然是激动到了极致。

    谢弗昭站在一旁,此时有着不同寻常的冷静,她微微咬了咬嘴唇,犹豫开口,“皇后娘娘和英国公那边...”

    谢璟一愣,也立时清醒了不少,一双眼睛渴望的盯着陆琛。

    陆琛慢慢喝了一口茶,笑了笑,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是先皇亲自为大齐订下的储君,君临天下天经地义,皇后娘娘是太子嫡母,等太子登基后,皇后娘娘自然荣升太后,颐养天年。”

    至于英国公,陆琛却只字未多提。

    谢璟骤然听到皇后以后会是太后,一时间脸都皱成了一团,正待开口,谢弗昭连忙唤了他一声,蹲下身子叮嘱道:“皇后娘娘是父皇的明媒正娶的妻子,使我们的嫡母,等你当了皇帝,她自然是太后,别的话不要说了。”

    谢弗昭来到这个世界多年,知道古代社会对孝道看的有多重,谢璟如今真的要做皇帝,自然不能再口出胡言,惹出事端,她垂下眼眸,知道谢璟这样的身份,若是不当皇帝,才真的是难逃一死。

    只是这个偌大的国家真的放心交在一个九岁孩童的手上吗?谢弗昭心中浮上一股忧愁。

    谢璟点了点头,随即又苦着脸望向谢弗昭,拉了拉她衣角,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皇姐,我现在有些担心,我不会当皇帝啊?”

    谢弗昭先是有些意外,随后便笑了笑,她细细打量着谢璟,柔声安慰:“古往今来出了这么多皇帝,他们也都是全无经验,便是父皇,从前也只是一皇子而已,还不是也好好的当了几年皇帝,可见当皇帝不难,难的是怎样当一个好皇帝!”

    谢璟听的似懂非懂,他看着皇姐,又迟疑的问出口,“皇姐,那怎样才算是一个好皇帝呢?”

    承文帝从前对他并不上心,在教育上,也是随意指了一个文官为他启蒙,如今也只会些浅薄的启蒙知识,稍有些疑问,便会潜意识的来问谢弗昭。

    谢弗昭扫了扫一旁的陆琛,想了想便道:“姐姐一介女流,虽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有自己的些许理解,好的皇帝便是能让自己的国家盛世繁荣,让吏治清明,百姓能安居乐业,想来便足矣称的上是一个好的皇帝。”

    陆琛眉目微扬,唇角轻扯,不妨养在宫闱中的小公主还能有这番见识。

    谢璟听的一知半解,他皱着眉头又思考了半晌,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那父皇是好皇帝吗?”,他有些期待的扬着脸看着谢弗昭。

    谢弗昭看着他白嫩的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期待,她沉默了半晌,承文帝虽说对谢璟不管不问的,可从前对谢弗昭这个女儿,还算疼爱有佳,只是后来因着谢弗昭母后的事情和傅芊羽的出现,才渐渐对谢弗昭这个女儿冷淡了。

    但是谢弗昭知道,谢璟虽从来没有在承文帝那里得到一丝的父爱,可他从小却对父皇有一种孺慕之情,不仅仅是因为承文帝是他血缘上的父亲,还因承文帝的权势,小男孩从小便崇拜自己的父亲,更何况他的父亲还是天下之主!

    承文帝是好皇帝吗?谢弗昭也说不清,她十几年都生活在宫闱深处,对外面的生活实在是陌生的很,她只记得从前外公常年镇守边疆,大齐有外敌金辽两国,后面发生了柳氏被灭族之事,国事上她也就再没有听说过了。

    一时之间,屋内安静下来,气氛稍显凝固。

    正沉默着,陆琛开口温声唤了一句,“太子殿下。”

    谢璟转移了注意力,清脆的童声朗朗道:“陆大人请说。”

    陆琛坐在一旁的团椅上,和缓道:“离您登登基的日子还有半月,微臣为您亲自挑选了几个儒家大能,之后您的疑惑可以问先生们,想来他们定会给您解惑。”

    随后又好似闲聊般悠悠道:“微臣老家来信,微臣舅父前段时日不幸去了,微臣从前与家母借助在舅父一家,舅父与微臣有养育之恩,如今他骤然离世,微臣悲痛不已,再则家母如今年事已高,独自一人留在老家微臣也不放心,正好离您登基还有半月的时间,故此想和殿下告一声假,回去接了寡母到京城来,顺便为舅父奔丧。”

    “京中事务微臣已经安排妥当,殿下这半个月便与先生们好好学习,微臣很快便归。”

    谢璟认真听完后,便如小大人一般点点头,“陆大人尽管去,我会好好和先生们学习的。”

    陆琛笑了笑,纠正他,“殿下,你该自成‘孤’,等您登基后,便要称‘朕’。”

    谢璟看着他的眼睛,“孤知道了。”

    下午,谢弗昭又留在承元殿,唤了徐嬷嬷和四喜等人,细细的问过了谢璟的衣食住行后,才彻底放下了心,又陪着谢璟玩了好一会儿,期间陆琛一直在一旁煮茶品茗,只是两人都再没开口说话。

    等宫门关闭前夕,陆琛才向太子公主请辞,他脚步慢吞,缓缓出了承元殿,谢弗昭见他离去的背影,也忍不住跟了上去。

    “陆大人请慢。”

    陆琛回头,好似对她追出来并不意外,“公主还有事?”

    谢弗昭挥退了宫人上前,两人距离不过半臂,她望着他的眼眸,直接问道:“如今你手中握有四十万大军,朝堂之上也尽数在你之手,你完全可以截取谢家天下,自立为王,为何还要让璟儿登基?”

    陆琛不妨她会如此直言直语,饶有兴致的望了她一眼,“公主觉得呢?”

    谢弗昭垂眸,脸上肃了肃,冷声道:“自然是你觉得贸然篡国窃取谢家天下,会背上窃国贼子的罪名,就算最后作了皇帝,也会是你留在史记上的一大污点,你如此聪明,何不扶持幼帝,让你们满朝亲信对小皇帝威逼利诱,阐述利害关系,谢家势微,宗亲人丁单薄,谢璟本就胆小,自然会下诏书主动退位让禅于你,你再三推阻,但抵不住幼主与百官的请求,最后不得不改弦易辙,被迫登上皇位,这才是真的兵不血刃,又不背幸大意,如愿坐上皇帝宝座。”

    陆琛望着谢弗昭,眼中竟是赞许钦佩之意,“微臣不想公主竟有此番思量,公主此言,已不逊当今大多数男子了,若公主是男儿身,当比太子殿下更适合当皇帝,倒是可惜了。”

    谢弗昭虽对他这番话嗤之以鼻,却也并不反驳,而是皱眉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与不是?”

    陆琛于晚霞遍布的宫闱深处中,笑了笑,欺身上前,垂眸望她,在她耳边轻声呢道:“是,也不是。”

    谢弗昭双手握紧,似有些不安,“到是‘是,还是不是’?”

    陆琛唇角微勾,眸中一动,再次一字一句道:“是,也不是?”

    谢弗昭先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儿来,气结。

    陆琛笑着看她在原地发呆,转过身径直离去。

    谢弗昭看着陆琛的身影没于宫墙之中,不觉沉吟:“究竟是什么意思,陆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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