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下的闲谈

    如果说姬发是积极的鼓励式教育,那么崇应彪就是毒舌的严父式教育。

    “你是在握剑砍人还是在用锄头翻地?”崇应彪双手抱怀,满头的黑线,从他紧蹙的眉头来看,不难猜出是在用脸骂我,那眉头蹙得我是一阵心慌慌,恨不得上手把他抚平了。

    他欲骂又止,举剑再次演示了一遍,眼神颇有警告的意味:“这次必须像样。”

    我紧张:“好的爸比……彪子哥。”

    怪了怪了,明明崇应彪比我小,但他的气场和外形,再加上那浑厚低沉的霸总音总是让我情不自禁地喊哥。

    我紧紧扣住剑柄,将他方才演示的剑术复刻一遍,根本不敢糊弄,完了以后,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可喜的是他没在用脸骂我,可悲的是他这次选择直接开口喷。

    “你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我做的动作很像农夫耕地吗!”

    “是不是练剑术之前还要先帮你去驯化你的四肢啊?”

    别骂了,别骂了,已经在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了,这毫无还口之力,也毫无还手之力,忒憋屈。

    “别生气别生气,我再琢磨琢磨。”我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了,懈怠不可,连忙好声安抚。

    我忍不住的心塞起来,脑子开始追忆在红旗飘飘下生长的往事,虽然上班挺辛酸的,但怎么着也没有在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当兵来的苦逼啊。

    此时此刻只想到俩字:悲哀!

    崇应彪似乎是看到了我一脸哔了狗了的表情,愣了一会儿,很快嫌弃地摆摆手赶人:“今天就这样罢,你……琢磨琢磨。”

    一股寒风刮过,我冷地吸了下鼻涕,正要抱拳告辞,他一抬手给我捂回嘴里了,然后像是大姨夫突然到访 ,暴躁的大声喝道:“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说几句就掉眼泪!那你还当什么勇士,给我憋回去!”

    =口=!!!

    一时间很怀疑到底是谁的眼睛出了问题,我大惊失色,赶紧解释:“我没哭啊,有点冷流鼻涕了而已,彪子哥明鉴!”

    崇应彪:“……”

    我:“QAQ。”

    然后崇应彪开启了假装忙碌模式,哼哼,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意图让我察觉不到你的尴尬。

    我顿时心情大悦,带有报复性地抱拳笑嘻嘻道:“大晚上加上风大看不清,彪子哥误会属于情有可原,明天再见。”

    话音未了,我一溜烟跑走,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呵呵,就让他囧去吧。

    还有半个月就要出征了,这心理压力日渐增加,蹭蹭蹭地往上涌,每天除了练剑练箭之外,睡前还要给自己进行半个小时的心理疏导,外加一个小时向老天祈祷自己平安无事……大度点,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去崇应彪那练剑的时长越练越长,姬发偶尔打趣几句,那神情总给我一种他表达的是“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被自己的感觉逗笑了。

    这样勤苦的训练日复一日,甚至比上班还要积极刻苦,短短两个月我已然适应,仿佛自己就生在这个时代似的,这是一种错觉,我不想陷进这个虚幻中。

    我还是想回到原本的生活。

    如果真的回不去,我也乐意留在这,毕竟还有姬发、崇应彪这些朋友,可心里总是弥漫着不祥的预感……

    在地平线上的落日余晖中,我忙里偷闲地坐在木桩上漫无边际地回忆着以前,思索着现在,唯独未来难以遐想。

    突然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住,我吓得一哆嗦,抬头一看是姬发,他抬腿跨过木桩,在我身边坐下,看他仅一身雪白里衣,满头大汗的样子,肯定才训练完不久。

    不得不说,姬发的帅很客观,一个好儿郎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外在英俊健硕,生性纯良勇敢,buff叠满,搞得我都想暗恋他了。

    呵呵,要是他知道了我心里所想,应该会认为我是变态吧。

    姬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想三天后的征战冀州吗?”

    这次还真没有,我抬眼想了一下,选择实话实说:“我在回忆以前。”

    我酝酿了一肚子台词,准备着姬发问我以前的生活时我好有言以对,我就等着姬发发问,后我再绘声绘色地追溯从前,结果身边的人半天没吭声。

    我带着问号转头,姬发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

    吓!这是肿么了?

    这伤心的小嘴像是要撅出二里地,虽然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伤感,但是这小嘴撅得我恨不得拼了命都要把他逗开心了。

    姬发忽然开口:“十二岁那年我心甘情愿作为质子离开故乡,带着成为战士的理想来到朝歌,八年中时常怀念父亲和哥哥,想起西岐金黄色的麦田,可我不后悔离家,因为我正在一步一步地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成为一名合格出色的战士始终是我的抱负,小时候在奶奶口中了解到殷寿的故事,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英雄,是他让我有了人生目标,我很崇拜他,也很感谢他。”

    “我想成为,”他顿了顿,“他那样的人。”

    说到殷寿,他眼中焕发出流光溢彩,那是对殷寿毫不掩藏的崇拜,最后一句眼神更是坚定非常。

    听他这么一说,我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殷寿不是个昏君吗?

    不敢说,不敢说。

    “没事,你不要怕。”姬发笑容温和,对我打包票道,“三天后你紧跟住我,我定保护你。”

    我的妈呀……

    一阵微风拂过他的发梢,他在落日余晖映照下的这个比春天还美的笑容简直有着巨大的杀伤力,那柔和的眸光,那少年青春的面庞……够了真够了,谁来救救我,丫的我快被迷死了……

    天杀的老天爷,为什么不把以我原原本本的女儿身穿越过来,那一撞怎么都不可能把我撞的面目全非,七零八碎吧?再怎么不济可以魂穿女孩纸啊,都穿越了这项技术很难吗?至于把我魂穿到男人身上吗?

    说不定我还能用女儿身攻略一下嘞……

    攻略成功之后会怎么样呢,有一首歌就能说明……诶?那歌怎么唱来着:“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这么一想,脑子里自动脑补出在一个温暖的午后,我同姬发一起骑马驰骋西岐,明媚的阳光照在我们的身上,和煦的暖风吹拂我们的衣袂和发丝,欢声笑语回荡在自由的西岐,美好而幸福。

    那画面……简直美呆了。

    嘿嘿嘿,想到这里忍不住傻笑起来。

    我脑补的正欢,浑然没有留意到自己脑中所想被脸生动演绎了出来,一时咂嘴摇头一时傻笑乐呵,过于沉浸忽略了身边还有个大活人,姬发看的那叫一个茫然,有点感到害怕了。

    “你……怎么了应兵?”

    “啥?”我回过神,“没什么没什么,谢谢你啊。”

    他迟疑地点了下头。

    一时静默,姬发没有先行离开的意思,我先走这也太尴尬了吧,于是我绞尽脑汁地想话题:“西岐,呃……西岐很漂亮,有空回家看看,但……礼貌地问一下,嗯……哪边是西?”

    他一愣,噗地笑出声,开始哈哈大笑。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为什么会戳中他的笑点,但看着他笑的这么开怀,我心里也挺开心的,跟着笑了几声。

    半晌后,笑声渐渐歇了下来,姬发抬手朝天边指了个方向:“这方向的千里之外,就是我们的故乡。”

    我“嗯”了一声表示了解了,心里想:“有机会去看看……你的故乡。”

    其实我也有一肚子的秘密想跟他说,但保不齐会被当成妖孽除了,借尸还魂什么的太可怕了,我这属于夺舍吧——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算了,等濒死前说也不迟。

    “你们……呃,我们西岐的麦田有多大?”我好奇问道。

    “你不记得了?”姬发回答,“广阔无垠,是承载着自由的西岐麦田。”

    “那我可以在里面骑马不?”

    “不可以。”姬发一本正经,“以你对马术的掌握,我不建议你在除了骑马场之外的地方骑马。”

    我磨了磨牙,下一秒就听见他温言解释道:“逗你的,会踩坏麦子的。”

    对哦,我眼带歉然之色摸了摸后脑勺:“犯蠢了,这么简单的常识我居然忘了。”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嗐,谁还没有个犯蠢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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