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拨开垃圾袋，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下，姜夏夏挨着姜冬坐着。
古人说，“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是有道理的，姜冬在地下室呆了半个小时便习惯了垃圾堆的臭气。
莫宁带着姚晓玲离开了地下室，留下姜冬和姜夏夏。姜冬没有异能，带在身边还得时刻保护她，还不如留在地下室来的安全，姜夏夏却是牢牢抓住姜冬的手臂，不愿意离开。
“有夏夏在，我也能放心。”莫宁扫了眼地下室的众人，又从腰带拿下手.枪交给姜冬。
“保护好自己，我们很快回来。”
莫宁是这么叮嘱的。
姜冬把枪揣进兜里，抬头看了圈周围，撞见了许多来不及收回的视线。他们在观察她。
地下室闷热，隐隐有风吹过。
姜冬不远处就坐着那个被叫做“武哥”的年轻人，罗武的视线一点也不遮掩，直直落在姜冬身上。
姜冬坦然地对上罗武的眼睛，问道：“地下室哪来的风？”
罗武抬手指了指墙角的阴暗处：“那边挖了个通风口。”
姜冬嗯了声，地下室是得留个通风口的，不然一百多个人抢氧气都得窒息死。
过了会儿，姜冬掏出手机。她把手机开了机，电量还剩百分之四十，充电宝当然没记得带。
“那个，这边有电吗？”姜冬问了个蠢问题。
旁边传来几声嗤笑，罗武态度还算温和，说道：“停电停水，这里没有信号，手机充满了电也不过是一块破砖。”
姜冬听了把手机关了机收回去，撑着脑袋发呆。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姜冬老是以为还在做噩梦，稀里糊涂去了万巷，稀里糊涂遇到了表姐又跟着莫宁稀里糊涂来了d城。
这完全偏离了她原来的生活轨迹，从前她的生活是吃饭睡觉玩乙游，非常稳定非常安全。
姜冬叹了口气，她突然想起昨天没刷日常任务!没了信号，今天也肯定刷不了……
“你好像很无聊？”罗武低头削着一块木头，试图把木块的前段削尖。
“你们在干什么？要用这个打异形？”地下室没在休息的人手里都在忙活着同一件事，就是削木头。
罗武把一条木块和一把小刀扔进姜冬怀里，说道：“你无聊也可以削。”
“毛大，你去拿一个那东西出来。”罗武看了眼姜冬，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在姜冬眼里是明显的不怀好意。
“武哥，我我……您让毛二去拿吧。”毛大听了罗武的话像是被点了什么开关，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害，我都给忘了，毛二你去。”
毛二二话不说往角落走去，那是一块没有被蜡烛照亮的地方，很快，毛二瘦小的身体重新出现在昏黄的烛火下。
毛二手里提着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等他走近两步，姜冬认出他手上提着的东西不是别的，是一只足足有四十厘米的肥老鼠!
那老鼠黑灰的毛发油亮，细长无毛的尾巴长长的拖在地上，短厚的耳朵，粗大的足，标志性的牙齿无序地排列着。老鼠舌头塔拉着，四肢垂向地面，死的不能再死了。
姜冬淡定地看着，她向来是不怕老鼠蟑螂这类生物的。
倒是姜夏夏……姜夏夏之前最害怕老鼠，害怕到了听都不能听的地步，只要看见就会惊吓过度甚至晕倒。只不过姜夏夏性格大变，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姜冬看着姜夏夏，她或许应该担心姜夏夏会直接把老鼠抓来吃……
姜夏夏看着毛二手里的死老鼠，越凑越近，姜冬连忙拉着她生怕姜夏夏一口咬上去。
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姜夏夏的脑袋垂了下来，幸亏姜冬扶着她，不然得一脑门栽倒地上。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是刻进DNA里的。姜夏夏晕倒了。姜冬掐了两下姜夏夏的人中，没反应，她在姜夏夏耳边喊了十几遍她的名字，还是没反应。
“人都有怕的东西。”姜冬把毛二往外推了推。“你们打老鼠是为了……吃？”
“算是吧。类人形异形对人类的气味敏感，用垃圾的来遮盖味道对它们有用，但是被异化的老鼠终归是老鼠，除了吃人还喜欢吃垃圾。老鼠总会突然出现，这些木刺就是为了对付它们。”罗武回答道。“看到老鼠，就像这样……”他握住木棍的末端，尖锐的部分往下，用力向下戳。
“明白。”身处末世，他们这样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只能抓住一切资源和武器，借助外物对抗风险，没有武器也要创造武器。想到这，姜冬拿起小刀生疏地削起了木棍。
削得无聊，姜冬抬眼瞅了眼前面坐着的肌肉壮汉，壮汉也在削木棍，他除了有不好惹的莫西干头，还有两条满满当当的大花臂。
姜冬盯着那条花花绿绿的手臂，冷不丁地开口：“你感冒的时候怎么挂水？医生真能找得到血管吗？”
花臂男沉默片刻，看着姜冬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
“莫姐，我们到底要去找谁？”姚晓玲跟在莫宁身后忍不住问道。
莫宁声音很轻：“我想我知道发光的异能者是谁了，我们现在去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儿？”姚晓玲又问。
“我也不能确定。”
异能者和普通人在五感和体力方面有很大的不同，姚晓玲看着自己健步如飞的双腿有种在玩地铁跑酷的恍惚感。
姚晓玲能跟上莫宁的脚步，她们能够敏捷地避开有异形在的路线，虽然对姚晓玲来说，撕碎异形也不过是唰一下的事，但是毕竟会消耗体力，于是她们现在尽量避免和异形正面遇上。
她们有了一定的默契，就算遇上了异形也能很快地解决。
到达莫宁所说的公寓楼时，姚晓玲只觉得过了二三十分钟，一看时间才知道她们已经跑了快两个小时。
居民楼里黑漆漆的，从楼底看上去，能隐约看见在里面晃悠的异形。
“宁姐，异能者就在这栋楼里吗？”姚晓玲躲在停靠着的一辆废车旁，仰着脑袋往上看。
“对。”莫宁看向某层，那扇玻璃窗紧紧关着，应该还用东西从里面贴住了，从外面看去什么也看不到。
“里面黑看不清楚情况，晓玲，待会儿你跟在我后面。”莫宁转头看着姚晓玲交代着。
“嗯嗯OK!”
“等我想想。”莫宁一脸严肃地站在原地，像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
姚晓玲连忙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对，我们好好计划。”
“晓玲。”莫宁表情沉重。
“怎么了，莫姐？”
“《水星记》第一句怎么唱来着？”
姚晓玲眨眨眼，想了想哼唱道：“着迷于你眼睛……好像是这样。”
“对没错!三二一，冲啊!”
两人冲进一片黑暗的居民楼。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
“撕拉——”
“穿过时间的缝隙哦～它依然真实滴，吸引我轨迹～”
“唰唰——”
……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刷刷刷哗哗哗——”
十分钟后，居民楼重回寂静。
莫宁和姚晓玲站在一扇闭合的木门前。
“咳咳。”在姚晓玲的注视下，莫宁清了清喉咙，喊了个陌生的名字，“谭兴海!”
门内没有回应，莫宁又喊了两声，一声比一声响，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莫姐，里面不会没有人吧？你声音那么大，如果有人一定能听见的。”
“谭兴海，我是莫宁!快开门!”莫宁用力敲着木门。
“屋里好像有声音了!”姚晓玲语调欣喜地上扬。
门很快打开一条缝，姚晓玲只看见一只粗糙宽大的手。
莫宁开门进去，姚晓玲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屋里一片黑暗，空气闷热无比。谭兴海行走在黑暗里，点燃一支蜡烛放在一张四方桌上。
“小宁，你怎么来了？”男人的声音沙哑却温和，“你妈妈她还好吗？”
听了这话，姚晓玲也能大概猜出点什么，眼前的男人名叫谭兴海，是莫姐的父亲。
烛火明明灭灭，姚晓玲看清谭兴海的样子，他真奇怪，姚晓玲想着。
九月份还是夏天最热的时候，谭兴海的身上却裹着一层又一层的床单和衣服，裹成了一个粽子，不加修整的灰白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长满了胡渣，看上去颓废而灰败。
“我妈很安全。”莫宁淡淡开口。
“小宁，你身上穿的是特别行动组的制服，你是异能者？你在执行任务？”谭兴海看上去对莫宁的工作有点了解，问的急切。
“嗯。”莫宁承认。
谭兴海听了莫宁的回答，不住地点头：“好，好……”
姚晓玲记起来了，莫姐家庭的事她是知道一些的，听说莫姐的父亲对莫宁和她母亲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常常不见踪影消失七八个月，莫宁父母因此离婚。
原来这个举止异常的男人就是莫姐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他看上去确实像是能做出抛妻弃子这样事情的人!
姚晓玲忍不住对谭兴海怒目而视，她凑到莫宁耳边问她：“莫姐，我们不是要找异能者吗？”
莫宁向着谭兴海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不就是。”
姚晓玲望过去，谭兴海身上忽然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他连忙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慌张地躲进衣柜。
从衣柜的缝隙里，散发出夺目耀眼的白光，霎时间，狭小的房间充满光芒。这光还在蔓延，窗户被封紧了，谭兴海又用报纸糊了十几层，就算如此，强烈的白光还是射出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