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支7-1-方
你的选择B/带方士谦游H市已经做出，人生·方士谦支线加载中……
时间-2021年1月2日（S6全明星周末第二天）
地点-H市
“起这么早，下午要出去？”王杰希不能理解方士谦在全明星第二天的早上定七点钟的闹钟，他无语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便陷入回笼觉之中，再醒来时，方士谦已经吃完了酒店供应的早餐，坐在桌前做日常的操作训练。
方士谦没有抬头：“吵醒你了？”
“倒也没有。”王杰希拿着要换的衣服走进盥洗室。
“我想也是，你那个睡眠质量，能被吵醒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
王杰希的声音盖过了水龙头的流水声，慢悠悠地传了出来：“岑婉约你出去？”
这家伙明明都能猜到，还要确认一遍，实在是太烦人了。方士谦懒得回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一边加快了手速，刷完训练软件的最后一道关卡。
“周末加元旦，景区人肯定很多。”王杰希也不在意方士谦的冷漠无视，客观地就事论事。
“她定的那个地方我听都没听过，应该挺冷门。放心，总之不会误了晚上的全明星。”
“你不去，我放个你的立牌也行。”反正第二天没你什么事。
方士谦想到岑婉“拿三天工资还是一天”的调侃，觉得她和王杰希幽默的点简直如出一辙，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杰希不明所以：“笑点在哪？”
“在我心里。”
“你开心就好。”王杰希这会儿没心思猜方士谦的脑回路，他找出房卡和手机，准备下楼吃早餐，“坐地铁小心被认出来。”
“不坐公共交通，私家车。”
“未成年考不了驾照吧。”
“所以是我开。”方士谦耸了耸肩，“她带路，我开车，很公平。”
王杰希无言以对，这种有来有往、算得分明的作风确实是方士谦的风格，只是他本来以为方士谦和岑婉的进度已经推到了情侣约会，现在看来不过普通朋友的交往模式。
“那行，我下去了。”反正正主本人不着急，他上心也没意义。
方士谦“嗯”了一声权当回答，打开上周的比赛录像继续复盘，分了一小部分神经思索待会儿要穿什么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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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婉让代驾师傅帮她把车开到职业选手下榻的酒店门口，给方士谦发了个消息，自己从副驾驶钻出来，站在车边望向酒店的旋转门。
H市冬天的天气可以用“零下开太阳，零上阴或雨，总之不下雪”来概括，今天就是气温在个位数徘徊的阴雨天，不算绝对的冷，但有种渗入骨髓的阴寒，算是南方特色的魔法攻击。
她拿起手里的热美式，为了避免口红沾在杯缘，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享受五脏六腑被咖啡香气包裹住的温暖感觉。
“这个天气穿这身，不冷？”方士谦一出大门就看到了岑婉，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米色的毛呢大衣下摆随着步伐扬起风的形态，配上黑色高领，算是英伦风的经典穿搭，和他板正高挑的身材很相配。
岑婉第一次见到方士谦穿私服，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并给他的衣品审美打了不错的分数。
她自己今天的穿搭为了好看牺牲了一点温度，黑色半高领毛衣加高腰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不大厚的茶灰色西装外套，胸前用戴在衣服外面的V型项链修饰，整体造型英姿飒爽而不失精巧的层次感。
“每一套港风穿搭背后都有无数的暖宝宝在负重前行。”她没有否认方士谦的说法，反手为他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顺便打开了座位的加热功能，“请吧。”
方士谦挑起眉看着她的动作，最终没有跟她客气，坐上了驾驶座。岑婉绕到另一边上车，把她准备好的咖啡递给了方士谦：“短笛拿铁，还热的。”
“还有这么袖珍的size？”方士谦握紧杯壁，感觉被风吹得冰凉的指尖正在源源不断地从咖啡杯上吸收热量。
岑婉打开了地图导航，把手机架在驾驶员方便看到的位置上，接道：“不确定你喜欢什么口味，size小点保险。这条路线比较长，但胜在清静，你看如何？”
“挺好的。”方士谦尝了一口，把杯子放回原位，单手转着方向盘把车开出了酒店的正门，“我喝咖啡基本上就是为了提神，品种不太讲究。”
“短笛拿铁，piccolo latte，在意大利语里就是小拿铁，不过piccolo在英语中又有短笛的意思，所以才这么叫。咖啡的花名和种类复杂繁多，本身制作工艺上差别并不大，在我看来，更多是为了增添设计感和文化内涵。”
方士谦瞥了一眼后视镜：“然后促进大家消费。”
“还得是方神简明扼要。”
“设计感一半靠包装解说，一半靠自己想象。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现实体验。还有，当面就别叫我方神了。”
“那就是背后允许这么称呼咯。”
“背后怎么叫我都听不到，当然随便你。主要是你对我明明就没有后辈对前辈的意思，用尊称没必要。”
“行。”岑婉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你也没把我当小孩儿。”
“毕竟你这个人只有骨龄未成年。”方士谦语不惊人死不休。
岑婉先是愣了一下，回过味来就开始笑，好一阵才停下来。
虽然有点失态，但这种痛快轻松的开怀大笑对她来说真的久违了：“怎么说？”
“你实际年龄只有十几岁，但打扮穿搭像二十代，为人处世更是像三十代往上。虽然说女生心理年龄大有点没情商，但我就是这么看你的。”
“这和情商没什么关系，只能说明你看人确实很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不知不觉间车窗外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已经被烟雨朦胧的盎然绿意取代。
方士谦开车很稳，一看就是老手，和岑婉聊天之余还能欣赏沿途的景物：“果然是本地人推荐的路线，安静，风景也不错。”
“如果我说，今天的安排就是带你去这座山山顶的民宿喝茶，你会不会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感情？”岑婉笑道，“甚至开车的任务都得自己上。”
“我挺喜欢自己开车兜风的。”方士谦把自己这一侧的车窗降了下来，感觉微风夹着雨丝扑到脸颊的清新湿润，“能让岑大小姐亲自迎接、安排行程，已经非常感谢了。”
“什么大小姐，跳戏到都市偶像剧了吧。”
“宝马8系，我是没怎么开过百万的车，你倒放心叫代驾来开。”方士谦的指尖点了点方向盘，说破了这辆车的型号和价格。
“运动型挺适合兜风的。”岑婉很自然地绕过了敏感话题，“主要还是驾驶员水平过人，我还以为我在头文字D的拍摄现场。”
“说真的，藤原拓海和龙井茶园有点违和。”方士谦吐槽着，脚下油门却踩深了一点。
人影稀疏的盘山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跑车又快又稳地向山顶攀升，把蜿蜒的茶叶梯层甩在车后，层层叠叠的绿色波浪从山顶铺到他们的脚下，往窗外看去，仿佛行走在无边的、深绿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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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挂的风铃被木门推开带起的气流吹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老板娘从高高的原木柜台后站起身，见到熟悉的面孔，笑着招呼了一声。
“小婉来了啊，楼上的位置一早就给你留好了。”
“麻烦您了。”岑婉点头回应，侧身给方士谦介绍道，“这是崔姨，这儿的老板娘，看着我长大的。崔姨，这是我朋友，方士谦。”
方士谦礼数拿捏得很周全恰切，微微低头：“您好，打扰了。”
“哎，跟崔姨客气什么。难得看你带朋友来，随意啊。”崔姨笑眯眯地应下了。
岑婉引着方士谦看了一圈民宿的整体环境。日式原木的基调和玻璃落地窗的现代设计结合得巧妙，在拥有窗明几净的整洁简约的同时，也把龙井茶园的全景纳入眼中。仔细看过去，每张桌子、每个转角的茶具和摆设都颇有讲究，大巧大拙，浑然一体。
“一楼是向大众开放的茶室、休息室，二到三楼九间房间是住宿区，楼顶的茶室风景最好，算是贵宾室。”
“走的是高端小奢路线。”
“是的。”岑婉肯定了方士谦的说法，“别看这里房间不多，一年到头几乎没有空着的时候，尽管价格不低，想来住得提前大半年预订。”
她推开了楼顶茶室的移门，地暖的热气扑面而来，和通风连廊的阴冷形成截然的对比。
岑婉向方士谦伸出手，接过他脱下的毛呢大衣挂在壁挂上，还轻轻拍去了衣服表面的灰尘，动作很是自然娴熟，让方士谦愣了一下。
茶室正中是榻榻米和茶桌，两人脱了鞋，坐在蒲团上。
“按理该请你喝龙井的，不过现在不是新茶的时节，就请你喝白茶了。”岑婉将烧开的水倒入瓷杯温热杯盏，“年份很老，入口比较润的。”
“……没想到你还懂茶艺。”
“没那么懂行，都是花架子。”听方士谦打趣，岑婉眨眨眼，给他秀了一手，用三起三落的手法给紫砂壶注水至满，“就会这一个凤凰三点头。”
“设计感。”方士谦意有所指地call back，“像我这种俗人此时只会唱一句‘天青色等烟雨’。”
岑婉忍俊不禁，手上的动作仍旧稳稳的：“方文山这词也算封神吧。”
待到茶水泡好，她双手奉杯，递给方士谦：“设计感到此为止，之后加茶加水就随便来了。”
两人相对品茗，气氛沉静舒缓，即使长久沉默，也没有人觉得尴尬。茶香萦绕在温暖的小小房间里，窗外的茶园景色从未如此触手可及，不仅在眼前，更在鼻尖舌底。
“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方士谦突然开口。
岑婉递给他一个“洗耳恭听”的眼神，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虽然你跟我打过‘休闲养老mode’的预防针，但我猜你的行程安排还是比较紧凑的。然而事实是，你给了我很多自由发挥的空间。”
“比如呢？地点、要做的事和交通路线都是我定的。”
“没错，这是你充满设计感的部分，细腻、高级、面面俱到。”方士谦说，“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我们这次旅行的主体部分是什么？”
“喝茶？”
“错，是看风景。而你很清楚，欣赏风景是一个很私人化的行为。”方士谦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右侧的太阳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真实的想法，对你来说，这难道不是一种空白吗？”
岑婉沉吟片刻，道：“以前的我可能确实会这么想。”
她转头望着窗外连绵无边的茶田，看到的却是一个个自己：“你觉得人和人之间一定要彼此理解吗？”
“真正的相互理解根本不存在。”
“我想也是，不然你就不会给我写那样的生日祝福了。”岑婉笑了笑，把视线转回眼前的人，“我的观点跟你一样。”
“我现在慢慢开始享受这种名叫‘自我’的隔阂。你看，正是因为我永远也不会切身体会到你看着这片茶园的感受，我和你才有交流的必要，不是吗？”
一边说着，岑婉又给自己和方士谦斟满了茶。
方士谦质疑：“如果我不想跟你交流，那你这种说法从立论就不成立了。”
“那你起码获得了属于你的审美体验。”岑婉摊了摊手，在方士谦有些许怔忪的沉默中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需要知道你具体在想什么，只要明白我们在一起做同一件事、有了各自的体验，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一个人的孤独可能很无趣，但两个人一起孤独就会满足，人真的很神奇。”
方士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确实不用担心交流的问题。”
“嗯？”
方士谦用捧起茶杯的动作把未出口的答案和着茶水一起吞进心里，没有进一步解释他的话。
岑婉没有在意，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道：“朱彝尊有一首词蛮有趣，‘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写的是他和他的恋人并肩躺在小舟里听夜雨的场景，两人虽然盖着同样的衾被，却体味着各自的寒冷。
“一开始我读来只觉凄凉孤独，现在倒是觉得，大概只有接受‘各自寒’这一真相的人，才能体验真正的人世幸福。”
“这是你从这里看到的东西吗？”方士谦指了指窗外的风景，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
“一部分。”
“那你可以多说点，我挺好奇你的看法的。”
岑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我倒是话痨，可是时间貌似不允许了。”
“你没有见过真正的话痨。”方士谦想到黄少天，叹了口气，“如果不回酒店的话，我们还能在这坐多久？顺便问一句，你本来晚饭怎么安排的？”
“应该可以再多一个小时。”岑婉想了想，回答道，“本来我就打算把车停在你们那个酒店，自己坐地铁去体育馆，路上买个三明治吃吃吧。”
“和你今天的精致高级路线很不相配啊。”方士谦挑了挑眉。
“嗯，设计感的背面。”岑婉煞有介事。
“可以的，我宣布这就是今天的关键词了。”方士谦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要我说，你别坐地铁过去了，我们在这儿再喝会儿茶，我直接开你家的车到会场。你不介意的话，活动结束还是我开车送你回去，这样也省得你明天再来酒店提车。”
“那……你不用跟队里集合什么的吗？”
“本来是要的，现在我改主意了。”方士谦拿出手机，在岑婉面前晃了晃，“我给王杰希打个电话就可以，反正全明星我也只有一天的活。”
岑婉看着他给王杰希拨了个微信电话，对面不超过五秒就接了起来。
“我晚饭不回酒店了，直接去体育馆。……嗯，你给我队服带一下，我到那边换。……知道了。”
言简意赅、干脆利落，微草正副队的交往总是如此。
“王队有什么指示？”
“他有什么好指示的，叫我们早点出发，小心晚高峰。”方士谦嗤笑道，“再说说你的事吧。”
岑婉眨眨眼，从善如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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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你来B市我带你吃点好吃的。”方士谦把还冒着热气的香辣鸡腿堡递给岑婉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对快餐食品显然有点嫌弃。
“挺好吃的啊，还是你请客呢。”岑婉并不挑食，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剥开包装纸。方士谦见状抽了两张纸巾给她：“小心烫。”
岑婉含着汉堡块含糊地“嗯”了一声，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才又开口：“就是我这顿吃完，又得多泡三四个小时健身房。”
方士谦把岑婉的吃食打点得当了才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饭，闻言一顿：“比起上次见面，你瘦了一大圈。”
“前段时间有点感冒。”
“那还减什么肥？”方士谦难以理解岑婉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你什么都不做也很漂亮。”
看得出来，方士谦说这句话是完全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说完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神情自若，岑婉却觉得自己被这一记莫名其妙的直球打得有点晕乎乎的。
“岑婉，生活可以轻松点。”在夜色的遮掩下，方士谦没有注意到岑婉发红的脸颊，他用感慨的语气劝导着她，态度颇有几分认真，“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好，恰恰相反，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太好了。”
“只是人生不是设计出来的，而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如果以后遇到了和你预期冲突的情况——比如今天晚饭的安排——你也不用焦虑，大胆往前走就可以了。以你的能力，能阻拦你脚步的困难并不多。”
远处的车灯穿过雨雾的拦截，勾出方士谦逆光的侧脸轮廓，像是给他镶嵌了一道蕴着热的金边，在灯红酒绿的背景之上，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在我出道前给我的忠告吗？”岑婉轻声说。
“算是吧。不过我觉得你都懂，配合我摆摆前辈架子罢了。”方士谦自嘲道，把快餐的塑料包装收拾整理干净，“那我继续开了？”
岑婉倒是还没吃完，点了点头，把汉堡换到左手，腾出右手去够身后的安全带。
才拉到肩膀处，安全带的卡扣就被方士谦接过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岑婉把左手抬高一点方便安全带穿过，一下帮她系好了安全带，动作毫不拖泥带水，非常仔细地避开了和她的身体接触。
即使在距离最近的时刻，岑婉也没能看见方士谦的眼睛，他低垂着眼，把这么一个偶像剧桥段的暧昧动作做得极有分寸。
……没想到，这人还蛮绅士的。岑婉终于找到了方士谦和英伦风穿搭的共通之处。
跑车重新发动，朝着两人共同的目的地飞驰。
“困就睡一会儿，我那件大衣你可以拿来盖盖。”方士谦把车载音乐的音量调低了一些。
“谢谢，我应该睡不着。”虽然和方士谦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岑婉还没有心大到在两人独处的场合直接睡得人事不省。
“那你待会儿在会场闭目养神吧，不然晚上回去困。”方士谦对她的回答毫不意外，“那会儿你估计更不敢睡了。”
“……你这话，我怎么接啊。”岑婉对方士谦的敏锐和直率哭笑不得，无奈道。
“这不是接得很好吗？”方士谦侧过头来，岑婉才看见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放心吧，我都有数。”
别人说这话，岑婉多半当做场面话一笑而过，但方士谦么……大概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她看着窗外飞掠的街景，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和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