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的时候，巫莓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手里拿着一根项圈，这是为大型犬特制的，之前她有意愿养一只大狗，最后没有成功。

    不带上这种项圈的狗是绝对禁止的。

    手里的这根项圈很柔软，一块电子显示屏暴露了这并不是寻常的皮带。

    她心动于那个男人的美貌，但她是女人，体力悬殊，家里又没有空中巡逻的摄像头，如果那个男人不怀好意，吃亏的一定是他。

    但如果有这根项圈就不一样了。

    虽然说是为大型犬特制的，但也同样用于人类身上。

    别误会，联邦政府禁止个人私养奴隶。按照性价比来说，也没人会养奴隶，机器人的价格更为划算。

    这种项圈被用于监狱里的犯人身上，不光可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还可以实施惩罚——电击。

    那个男人既然铁了心要跟她回家，她也不是很抗拒，只要他愿意戴上这个，巫莓就同意。

    刚才的短暂沟通中，巫莓看出来了，男人只是话说得不利索，脑子并没有问题。

    这个建议太侮辱人了，巫莓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爽快。

    心情复杂。

    电梯门开开，巫莓走了出去，男人果然还在那里等着。

    因为禁制的缘故，他只能贴在床沿下，呆呆地看着雪花一片又一片的飘落。

    巫莓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又迅速露出来欣喜的神色。

    “你来了。”

    他的态度一点也不反感，甚至主动地低头，方便巫莓把项圈解开，再套到他脖子上去。

    巫莓沉默着，顺便把他头顶的雪花一点一点拂去。随手的一个动作，那个男人却高兴起来，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好事。

    巫莓罕见的心虚起来，她这算不算是在诱拐人口？

    不对，这怎么能算。

    她飞快给自己找了理由。他是没有身份的黑户，能被自己收留，应该是他要感谢自己。

    黑户的惩罚可是很严格的，如果不能提供身份证明，十有八九要进行人道毁灭。

    这还是因为百年前的一宗科学实验，早出来了基因突变的人类。

    变异的人和普通人类不一样，据专家说，他们有极大的攻击性，如果公民看到了，一定要立刻报备。

    巫莓觉得，这个男人不像是基因突变，很温驯。

    反正世界无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同毁灭。

    一同毁灭吧。

    巫莓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她家里很大，复式两层楼，对于二等人来说，其实不算太好。

    但如果对比收容所一人一间小屋子的末等人老说，这里简直宽大的不像话。

    家务机器人不久前报废了一个，她还没来得及挑选，除了性价比因素，还有现在的机器人厂家越来越不讲究，出现了好几次用户隐私泄露事件，甚至还有别国的间谍系统。

    这个风口，她必须要小心谨慎一点。

    家里还剩个不知道被淘汰多久的扫地机器人，扁扁平平的，在地上来回打转。

    正因为它，地面整洁干净，房子不至于乱得不能入眼。

    巫莓看到，男人拘谨得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她换了拖鞋，对这个突然出现要跟着她回家的男人也很好奇。

    沙发松软，巫莓整个人陷了进去，她冲门口的男人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男人想要动，伸出了一只腿却硬生生的停住了。他努力思索着，过了一分钟才含糊地问道：“我要换拖鞋吗？”

    这似乎是他的词汇量能说出最长的句子了。

    巫莓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用。”

    家里根本没有男人的拖鞋，她有在家里储备生活物品的习惯，但也不会闲着没事买别人穿得拖鞋。

    她没穿过得倒是还有几双，但那尺码对于他来说，肯定不合适。

    男人没再说话，乖巧地走了过去，在沙发前他又停住了脚步。该继续站着，还是和巫莓一样坐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小动物在看自己的主人。

    这样的眼神巫莓不讨厌，比那些赤裸裸的、审视的、情/色邀请的，要好得多。

    得到巫莓的允许，男人才坐了下来。手上的小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环境，他还是很紧张。

    巫莓努力让自己柔和起来，至少不要像是在审问罪犯：“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老实回答：“米……不对，夏珀，我叫夏珀。”

    巫莓问：“夏天的夏，琥珀的珀吗？”

    这个名字倒很衬他，他的眼睛的确和琥珀一样漂亮。

    可惜现在连琥珀都是十分珍贵的宝石了，资源被大量开采，一切都无法再生。

    夏珀呆呆的，这两个名词似乎超出了他的认知。至少有一个超出了他的认知，他还在努力思考。

    巫莓打断了他的思考，没必要这么一直耗下去，反正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她觉得是这两个字，那就是这两个字好了。

    她接着问：“你是从大山里面出来的吗？”不是变种人，又是黑户，在大山里祖祖辈辈生活的可能性很小，但这已经是最大的可能，也是最好的可能。

    她虽然不介意世界毁灭，但也不想在家里私藏一个罪犯。

    夏珀这次倒没有思索，很快的点了点头。他的家里的确有很多大山。

    巫莓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一边在手机上选购生活物品。

    除了两人的交流不够顺畅，她总体还是满意的。

    两人的交谈大多都是巫莓在问，夏珀在想，她实在是没有耐心，超过两分钟对方还在支支吾吾，马上就会进行下一个问题。

    夏珀也十分好脾气，对她频频打断思绪并没有过多不满，下一个问题又很努力的思考。

    养个人和养只猫没什么区别，夏珀说话不利索，但总归是能说话的，大不了以后慢慢教。

    巫莓希望他可以缓解自己的寂寞。

    她买完了东西，才想起夏珀在外面呆坐了一整天，应该没有进食，她点了外卖。

    和超市采购系统一样，外卖和这些东西很快就会通过管道送达，只不过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冰箱，而是建造房屋之时就已经设计好的储物箱。

    这次买得东西太多，为了避免储物箱里面被挤满，这有可能出现事故，巫莓准备坐在前面看着。

    最先到达的不是外卖，反而是男士家居服。

    巫莓连包装都没拆，直接扔给了夏珀。

    他穿得很厚实，外面还在下雪吹冷风，穿着应该正好。室内却是温暖的，新型温度系统不算工作，这里会保持一个最适宜人类居住的状态。

    夏珀结果包裹，开口问道：“我的？”

    巫莓轻快的点点头，她很有打扮他的欲望。其实她不讨厌黑白灰，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她才不喜欢，但是为了随大流，成年人必须要做些不得已的事情。

    尤其是她的工作性质，要进行一些必要的妥协。

    她给夏珀选得是一身米色的家居服，软糯的颜色普通的款式。她莫名觉得会和他很相配。

    得到肯定的答复，夏珀兴奋地拆开包装，这动作让巫莓的笑意更浓。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把头撇向一边。

    夏珀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先是厚厚的外套拉链被拉开，然后是上衣。脱光上半身的时候巫莓还观赏了一下，他身材很不错。

    但他的动作还没有停止，又开始解裤子的纽扣，巫莓飞快扭过脸去。收留夏珀，她的确是有那个意思在，贪图他的□□。但这可是两人见面的第一天，他这也不矜持了吧？

    直接在客厅都脱完了，这是在勾引她吗？

    巫莓不太喜欢这种。她可以主动，但不喜欢主动的。

    考虑到夏珀是从大山里出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巫莓买的都是最简单的款式，夏珀穿起来也没什么阻碍。

    一阵窸窸窣窣后，夏珀穿好了衣服，把换下来的旧衣服仔细地整理好放在一边，才朝她过来，雀跃着给她展示身上的新衣服。

    “姐姐，我好喜欢，谢谢你你。”

    刚才还看到了他的裸/体，此刻又单纯的像个孩子跟她道谢，巫莓心理微妙，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夏珀其实是个没有经历过现代社会污染的纯真男孩？

    但就算如此，他也总该知道男女有别吧？而且谁会随便跟一个陌生人回家。

    家居服宽松的圆领衫，项圈明晃晃的挂在脖子上，巫莓心里稍安。

    等到外卖到来的时候，巫莓刚把一次性可降解的饭盒打开，夏珀的眼睛立马亮起来，肚子也很懂得时机的叫一声。

    巫莓这才含了笑，把东西递给他，夏珀接过，却看着筷子蹙眉。

    巫莓愣了一下，她是真没想到夏珀连筷子都不会使用，他到底是从那座大山来得啊……

    她只是观察着，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夏珀自己捣鼓起来，应该是之前看人家使用过，笨拙地模仿起来。但两根细细的长条滑不溜手，怎么也掌握不住。

    美食在前，他不得已放弃，拿起来勺子，这个比筷子容易得多。

    只尝试了一次就成功了，炙烤的肉被他舀了一块送到嘴里，夏珀很没见识的瞪圆了眼睛。

    第二勺他没有自己享用，而是递给了巫莓。

    “姐姐，吃。”

    巫莓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被刚才一番斗争搅弄得惨不忍睹的饭菜，她拒绝了，“你吃吧，我晚上不吃这么油腻的。”

    这也是真话，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健身房，那是无聊人士吹牛和社交的最佳去处。她才不想去和那种人打交道，像是苍蝇，不能咬人，但会一直嗡嗡嗡地叫，恶心死了。

    她要控制食量，能成为二等人，她的美貌也是出了力的，所以绝对不能太过肥胖。

    夏珀半信半疑地将勺子送回自己嘴巴里，他不太懂巫莓刚才说得话。

    明明这么好吃，“油腻”又是什么东西？

    这比昨天的那个红色东西还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