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洗牌

    【抱歉,在好奇心驱使下,羔羊小姐会被危险所蛊惑,死于非命。】

    杰罗麦·瓦勒斯卡唇角勾起,左手指尖握住纸牌,漫不经心垂眸地将它们平均分成两份。漆蓝色花纹朝上,指尖微微点动,牌面交错弹洗,飞快着翻动,带着某些致幻魔力。

    “Lily 小姐,挑张你喜欢的牌吧。”

    整理后的纸牌被轻轻卡在虎口,呈现出漂亮的半圆弧状,随即如丝绸般滑落。眼前的男人将牌面抹开,一丝不苟地扣在桌上,含笑示意,像是恶魔低语。

    单凭这份优雅自矜,他与那个红发疯子截然不同。如果是杰罗姆·瓦勒斯卡,她现在应该在玩的是更加致命的游戏,或者以更加直率的方式,与眼前人打着交道。

    林荔瞥向桌上诸多选项,随意地点了点中间靠右的一张,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所以前天杰罗姆坠楼的事情对你打击大吗?”

    “你可曾在占卜里窥视他的结局?”她托着腮,换了个滑稽的问法,将那张暗纹扑克牌递给他。“拜托,你们好歹是兄弟。”

    杰罗麦接过林荔手中的牌,沉思道,“唔,这点我很难回答。”

    “我从不关心无关紧要之人,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杰罗麦·瓦勒斯卡垂眸,将卡牌收起,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理性连同厚重的玻璃眼镜冻结在他的脸上,像是一道天然的封印。

    “无关之人?难道没有半分血缘羁绊?我想在马戏团里成长,绝非易事。”

    林荔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侧,继续盯着面前人那毫无破绽的瞳孔。“我真的好奇,关于杰罗……”

    “嘘——”

    杰罗麦·瓦勒斯卡笑了。他将指尖放在唇间,面上没有一丝情绪泄露,“Lily,占卜运势需要专心。”

    “唔,让我看看是哪张牌。”他将牌面翻转,展现在林荔面前。“我也很好奇,关于你的爱情运势。”

    灯光之下,雪白的牌面上镌刻着拿着长矛的骑兵,他望着天边,将武器刺入胸口,露出一颗血红的心脏,面上带着诡秘的笑,倒影成两半。与她的梦魇如出一辙,完美神话。

    是红心 J。

    杰罗麦·瓦勒斯卡似乎若有所思,他看向林荔的额头,眯起眼,像是盯着某个既定目标,面露笑意,“看来你和那种危险类型的异性特别有缘呢,难怪你会去现场。”

    “当然了。危险是记者的探测器,这也是……”林荔耸耸肩,意有所指地将语调拖得暧昧至极,“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杰罗麦·瓦勒斯卡挑挑眉,不可置否地笑了,他将牌面递给眼前的记者小姐,没有说话。

    “怎么样?是张好牌吗?”

    林荔将牌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抚摸着牌面上的图案,将它丢在一边,明知故问地轻笑出声,“所以,你觉得他会是我的真命天子吗?”

    “不。他是假的。”

    杰罗姆·瓦勒斯卡镇定的神色有几分裂痕,他补充道,“即使他主动告白也不要相信他。”

    “噢?那谁是真的呢?”

    记者小姐托着腮问道,面上露出少女天真的祈愿,似乎对他的游戏逐步上瘾。

    “你知道曾经有信徒聚集在杰罗姆·瓦勒斯卡的灵堂附近,说他死而复生。你相信吗?他还会再活一次?”

    “他会是真的吗?”

    似乎是怕他没听清,眼前的女孩又将自己的疑问重复了一遍,睫毛轻颤,像是哀求。

    “唔,我也不清楚。你想要再抽一张,看看自己的未来吗?”

    杰罗麦·瓦勒斯卡将右手边的两张漆蓝纹底的扑克牌展开,收敛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当克制冷静重新覆盖在他的皮肤之上,像是一张天然的伪装,靠着他们,他似乎就能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当然。我很好奇。”

    承接着对方的话,林荔拿起身前左侧的一张牌,指尖无意之中轻轻擦过他的掌心,将牌面掀开,眉眼间带着几分未知情愫。

    “所以他会是你么?杰罗麦·瓦勒斯卡?”

    她将他的名字嚼碎,吐出暧昧气息,指尖夹着一张灰暗的单色小丑牌。

    只不过卡牌上的画面感像是能够打破黑白,让人掉入那鲜活的世界。

    变形的脸蛋涂抹着油彩,挂着哭泣又喜悦的表情,年轻的小丑戴着高高的帽子,被捆着五颜六色的转盘前,身体被无数只匕首刺入,鲜血横流,滴落在地板上,开出一朵朵狰狞乐观的笑脸。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杰罗姆·瓦勒斯卡。

    死去的小丑一号,猖狂,放肆,无所禁忌,又苦楚。

    “啊……原来是月亮。疯狂的象征。”

    看着牌面,杰罗麦·瓦勒斯卡露出了然的神情,却又忧心忡忡。他皱着眉,一副关切至极的模样,开口说道,“Lily 小姐,看来你最近可要小心些才好呢。”

    对于他的评论,林荔耸耸肩,不可置否。“我一直都很小心。小心又大胆。”

    她笑着回绝了他的好意。

    “但是……我想最近外面还是很危险,Lily,你要留下来吗?”

    杰罗麦摘下眼镜,拿着丝绸擦拭了一会儿,重新戴上,抿着唇,露出绅士又文弱的神情。

    “但是我想,你有野心,有能力,有朋友……”

    林荔站起身来,拿起桌子上的小型发电机模型,观赏了一会儿,打开它的开关。

    “难道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吗?山德·怀尔德先生?”

    “我对于物理有着一点点小小研究。”林荔将模型所发出的灯光摆在自己下颚处,照耀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她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个发电装置,很有‘价值’。”

    可话语刚落,杰罗麦随即刹时收敛起了脸上的松懈,“你说笑了,这只是业余之兴。我替你再占一卦吧,Lily小姐。”

    他将牌面夹在指尖,展现在林荔眼前。象牙白的牌面上纹着黑色蟒蛇缠绕而成的心形,状若恶魔血口,吞噬着未解之谜,将碍眼事物悉数消灭殆尽。

    “黑桃 A。因窥探他人的秘密而陷入危机。”

    眼前男人依然笑得温柔,声音却带了些细微的冷意,“好奇心看来是公报记者的职业病呢。”

    “嗯哼,记者的通病可不止这一桩。”林荔点点头,对于他的威胁熟视无睹。

    “他们还有一颗不灭的灵魂,无尽的求知欲。就算被关在棺材里,也会爬出来,喋喋不休地探寻着——真相。”她笑着说,“所以你还要将我留下来吗?或者说……?”

    杀了我。

    “你知道的。这或许,意义不大。”

    林荔抬眼看了一眼表,将迷宫的谜题展开,摆在他的面前,“很棒的谜题,杰罗麦·瓦勒斯卡先生。我刚传了一份至哥谭公报的编辑室,他们可以选作为明天的娱乐版面。”

    “你觉得警探戈登,或者那个百万遗孤,布鲁斯·韦恩,你的亲亲好朋友,他们能顺利解出来吗?”

    她挠挠头,语调忐忑不安地说,“哥谭市民们的解题技巧,不可能如同我一般糟糕吧?”

    杰罗麦·瓦勒斯卡的面色依旧淡然又冰冷,瞳色因为灯光而晦涩不清。“记者小姐,多谢你的宣传。”

    “荣幸至极。”

    “喝点东西吧,这个下午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杰罗麦绕开了话题,结束了话题,他并没有多谈,似乎不在乎她的话语。

    他不能杀了她,或是困住她。她只是敏锐了那么一点,或许一点点放长线,可以为他所用。

    如果不是因为,她对杰罗姆·瓦勒斯卡太上心。这让他深感扫兴。

    杰罗麦·瓦勒斯卡讨厌她的眼神,像是要透过他,看见另一个人。

    林荔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几块草莓巧克力夹心硬糖放置在桌面,剥开包装纸,塞了一颗到自己嘴中,含糊不清地讲:

    “要来几块吗?我来的路上顺手买的。”

    茶水已经凉透了,面前的女孩没有碰一口。

    “呃……”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难得表现出菜鸟记者局促不安的模样,维持着表面的礼貌,“或许它们不是一份合适的伴手礼,我没什么经验……”

    “喔。不必如此。”

    杰罗麦·瓦勒斯卡像是被她的伪装骗到了,将糖果收入抽屉 ,善意地安慰她,“它们很不错。”

    林荔临走前,他们在地宫门口惺惺相惜地拥抱了一下,杰罗麦面露不舍,接连谈论了些艺术、建筑、哲学,哥谭历史作为挽留话题,明里暗里,十足的睿智、高明、体贴、深情,但是虚伪。

    无意于同杰罗麦·瓦勒斯卡继续纠缠,毕竟,她很惜命。今天能够确认的事实已经够多了。

    于是林荔亲吻了一口——男人身侧,艾可的脸蛋,看着女孩震惊的目光,笑得狡猾。

    “再会了,艾可小姐,你真可爱。”

    林荔摘下帽子,鞠了个躬,摆摆手离去,枯叶片片落下,与她擦肩而过,她没有回头。

    ***

    傍晚,林荔刚准备把钥匙插入门锁,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Surprise!!!”

    一个人影从玄关的黑暗处跳了出来。

    她吓了一跳。原来是凯茜。

    “嗨,凯茜。呼,我今天真的好累。然后我现在可应该没有时间陪你。”林荔将手上的东西堆放在餐桌上,“你快点吃,我今晚要再去趟哥谭图书馆。”

    “所以史蒂文派你去干什么了?”她歪歪头,从沙发上爬起来。

    “去杰罗麦·瓦勒斯卡那里。”林荔言简意赅地概括道。

    喔,“那你拿到你想要的信息了吗?”

    “唔,也许?”林荔不可置否,边嚼着面包,边忙着给盘中每一片面包抹着草莓果酱。

    “怎么样?他和杰罗姆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快讲!你更喜欢谁?”她天真地问道,捧脸露出期待的神情。

    “凯茜,你最好是在开玩笑。”林荔眼神冰冷得能杀人,她将刀子摔在桌上,露出甜笑,“谢天谢地,我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幸事一桩。”

    突然,凯茜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她走到了餐桌的另一头,看着垃圾桶里精致包装的礼盒,拎起标签纸,询问道:“所以这是今天杰罗麦·瓦勒斯卡送你的?”

    “额……没错?也有错?”林荔嘴里塞满东西,吐字含糊不清,“它很可疑。”

    然而得到她的确认,凯茜兴奋不已,她双手贴着林荔的肩膀,揶揄地说道:“呼——Lily小姐,看来他们兄弟两人深陷你的魅力之中呢。”

    “你不打算拆开它吗?谁知道是什么定情信物哦?”对方拿起了那份淡蓝色浅纹丝绸捆着的精致包装盒。

    “凯茜,你最好是在说笑。”林荔露出她一贯的笑。“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危险物品。还是别动它了。”

    “不可能啦。他和杰罗姆·瓦勒斯卡又不一样。”凯茜胸有成竹,毫不在意林荔的态度。

    “他可是哥谭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Meyer&Hayes 事务所的明星建筑设计师,怎么能和那个变态疯子相提并论。”

    “不,你相信我。”林荔皱起眉,“他不对劲。”

    然而凯茜完全没有把林荔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的快速拉开了礼盒上的丝带,“你那么羞涩不敢拆开,那我帮你一把啦!我可不害怕桃花运。”

    “凯茜,如果你想和罪犯拍拖,大可以去阿卡姆,黑门监狱,给他们写写信,或者上街打劫。”林荔叹了口气,将手上的面包放下,揉揉眉心。

    “我惜命。”

    可她这话说得太迟了。

    这一秒,灰雾般的气体从盒子里喷了出来,笼罩在凯茜的脸上。眼前的女孩开始狂笑,狂笑不止,面目抽搐变形,眼睛里流出黑色泪珠,嘴唇一直拉扯到耳根,鼻子像是融化成液体。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林荔根本来不及阻止,当她靠近凯茜,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局面已经失控了。

    林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惊悚片般的场景发生,五官扭曲、神情疯癫的凯茜拿起餐桌上的面包刀向她走来,狠狠地划在了她的脸上,然后是小腹,胸口,脖颈,一刀刀地,愤恨疯狂地捅进她的身体。

    她感到五脏六腑的撕裂从身体里各处传来,鲜血不受控制地涌出,意识如沙漏般一点点流失。最后,她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躯体。

    该死,就没有别的死法了吗。

    丧失意识前,她不甘心地想道。

    杰罗姆·瓦勒斯卡……她还没有摸清楚,她的专题任务……她的稿子还没写完!她真的很好奇,好奇关于哥谭、关于他的一切。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幸运啊……

    ***

    地宫。

    送走林荔之后,杰罗麦·瓦勒斯卡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他将桌上那沓扑克牌连同抽屉内的巧克力一同扔进了垃圾桶,冷冷地吩咐到身边的女孩,“艾可,替我把门关上。”

    艾可开心地合上了门,她熟练地走到他的身边,双臂环绕住他的脖颈,亲了亲他的嘴唇。杰罗麦·瓦勒斯卡坐在桌前的橡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太好笑了。几颗草莓硬糖,就只能收买杰罗姆这样的蠢货了吧。

    他可不能忍受对方泄露他的计划,无论她目前掌握程度如何,是否真的如同表现出来的那么天真无知。

    三两句不离杰罗姆,看来那位记者小姐对他那好弟弟还真是情有独钟呢。

    既然是杰罗姆那么喜欢的东西,他夺不走,那么便不介意再毁掉一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唔,就用杰罗姆送给他的那份笑气礼物好了。

    让他好弟弟口中亲爱的 Lily 和他一起陪葬吧,他在天有灵会感到欣慰的。一个疯癫的 Lily,多么完美的艺术品。

    联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杰罗麦·瓦勒斯卡勾起唇角,心情好极了。现在轮到他重新洗牌,为自己占卜一局了。他想应该是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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