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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添项目的设计方案完成后,何繁又马不停蹄的进入下一个工程.

    一座烂尾楼的改造工程项目,他作为项目的现场建筑师,就是到工地,根据方案图纸,对施工进行指导和把关。

    其实像何繁这样的建筑设计师,并不需要下工地做施工和监理,至少一般意义上讲是这样的。

    但是如果机遇不错,遇到了国外或者大型项目,项目实行项目管理制的话,还是有可能下到工地做类似监理的驻地代表。

    烂尾楼,不,现在应该该叫做“天空之城”,就是这样一个充满挑战的创新型项目。

    原始的楼体是烂尾的工业园区中的一幢宿舍楼,经过多年的闲置,现已破败不堪。然而这里地理位置极佳,附近遍布互联网园区,吸引了大量年轻人就业,如果烂尾楼改造成青年公寓社区,将会是投入小,回报大的举措。

    于是,“天空之城”国际青年社区项目应运而生。

    彭树将项目交给何繁和同事,大家每日奔波于现场和研究院。

    何繁也乐于下工地,在他看来,建筑设计师不只是在研究院里绘画图纸,闭门造车,还应该去工地亲身体验全流程。

    毕竟建筑,最终是一门处理人与自然的学科。

    赵简简发现,何繁回家越来越晚,并且沙发上、衣服上、下水道里莫名多了很多尘土。

    何繁本来白皙的皮肤也肉眼可见的黑了、糙了些,风吹日晒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然而他精神饱满,提到“天空之城”时,眼中就熠熠生辉。

    下班后,赵简简并没有乘坐直达的公交车回家,而是买了晚餐来到了施工现场。

    建筑公司门口,赵简简被保安拦住,外人不允许进入工地。

    她只能给何繁拨打电话,但是打了半天那边也没有接听,赵简简再三解释,然而保安口音浓重,既听不清赵简简说什么,又嘴里嘟嘟囔囔的,将她推搡着出去。

    突然,一个黝黑的面孔凑到赵简简面前,小黑人嘴一咧,露出一排洁白的大白牙。

    “嫂子!”

    赵简简定睛一看,这人有些眼熟,似乎……

    她想起来了,上次见常晖和陈可儿时候遇到的何繁同事。

    “嫂子,你找繁哥?”

    “对啊,打不通他的电话。”

    “咳,这个点他正在和施工队讲解图纸呢,走啊,我带你进去。”

    “那太谢谢了。”

    “这有什么的,繁哥的老婆就是我们的老……嫂子。”

    老嫂子。

    听起来很像民国剧里苦情大妈的形象。

    赵简简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份厚重了不少。

    “对了,怎么称呼?”

    “大家都叫我斌仔。”

    “好的,斌……仔。”

    赵简简看着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听口音明显是北方人,却起了个南方名字。

    “我女朋友是广东人啦,她那边称呼帅哥都是叫靓仔,所以我就叫斌仔啦。”

    斌仔一脸臭屁的和赵简简解释道,她看出这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憨厚小伙儿。

    在斌仔碎碎念中,两人朝工地走去。

    “天空之城”是一栋五层高的老式宿舍楼,现阶段正在对原有楼体进行拆除。

    裸露的墙面,尘埃弥漫,断壁残垣,不知名的机器隆隆运作的声音,放眼过去,是很有野性的画面。

    夜色微昏,一盏大灯乎的亮起,光影直射过来。

    逆着光,赵简简一眼捉到站在灯光中的人。

    削瘦的脊背,黄色的安全帽盖住了大半个头,微微侧过的脸颊线条,坚毅利落,脸上的光影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不断变化着。

    何繁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拿着笔对着图纸指点,身旁矮胖的中年男人拉着图纸的另一头,一脸严肃的听着。

    这是她全宇宙最帅的民工系男友。

    赵简简直直的望向何繁的背影,指尖微微有些发痒了。

    她多想把这一刻的何繁描摹下来。

    然而她正在心里素描起型,就听到身边斌仔嗷呜一嗓子。

    “繁哥,看谁来了!”

    何繁带着茫然的神情回过头,略有些大的安全帽歪在头上,绑带勒在下巴上,显得嘴唇有些倔强,然而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眉目开朗。

    他松了松肩膀,漫天尘埃中,迈着轻盈的步伐踏来。

    “你怎么来了?”

    赵简简提起手中的塑料袋:“送晚饭。”

    “我们已经吃过盒饭了。”

    “晕,那盒饭天天吃谁受得了,那味儿,我看你也没吃几口。”斌仔强势插入。

    何繁白了眼斌仔:“就你事多。”

    “嫂子,每个菜都油了吧唧的,再在塑料饭盒里一捂,混在一起,吃完马上窜。”

    何繁眉头紧皱:“不恶心人会死?”

    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刺过来,斌仔及时往赵简简身边凑了凑。

    他那么结实的一个身材,像是一只被主人训斥的巨型哈士奇。

    “嫂子,繁哥在家也这么暴躁吗?”

    “再不滚,就让你看到更暴躁的样子。”

    斌仔硕大的身子缩到一起,灰溜溜的撤了。

    赵简简看他真像一只夹着尾巴的大狗,被这两人刚才的对话逗笑了。

    “那我还真的来对了,小炒黄牛肉,米粉……”

    斌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返凑过来。

    “哎呀妈呀,都是我爱吃的。”

    “你这么闲,要不再做一遍水电图?”

    “错了,哥。”斌仔摸摸肚子,捏着嗓子说:“可是人家真的没吃饱嘛。”

    壮汉撒娇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赵简简都觉得肝颤,更别提何繁听得眉头紧皱,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碗米粉:“从我眼前消失。”

    斌仔接住米粉,小眼神直往小炒黄牛肉上瞄:“其实小炒肉……”

    何繁收紧手指,作势将米粉拿回来,斌仔眼疾手快双手拽回。

    “谢谢繁哥,繁哥真好,除了卢敏敏女士以外,我最敬您爱您。”

    刚才的一路上,赵简简已经从斌仔的碎碎念中得知了他女朋友卢敏敏的名字和事迹。

    何繁不耐烦的挥挥手,斌仔提着米粉彻底溜了。

    “他啊,就败在一张嘴上。”

    “我觉得斌仔很可爱啊。”

    何繁一脸匪夷所思的的看着赵简简:“赵简简,你对男人的审美真不敢恭维。”

    “是吗?”

    “当然,除我之外。”

    “少臭美。”赵简简撇撇嘴。

    何繁带着赵简简来到不远处一处废旧凉亭下。

    凉亭正挨着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下,蚊虫飞舞。

    两人坐在凉亭里,将塑料袋拆开,他将外套脱下来,拍掉上面的尘土,垫在石阶上让赵简简坐下。

    斌仔拿走一份米粉后,袋子里只剩一碗米粉了。

    赵简简扒了几口粉,嗦一口热汤,然后再把碗推给何繁。

    两人就这样共享一碗粉,一份小炒黄牛肉。

    街灯下,一餐简单晚餐,两个眼中只有对方的人,四季更迭过往。

    有你在余生从此刻开始绵亘到无边的未来。

    -

    那之后,赵简简下班后干脆直接去工地,等何繁一起回家。

    刚入夏,气候舒适,何繁忙碌的时候,她就在那间小凉亭里盘腿一座,打开笔记本电脑做着教学PPT。

    腻歪了就拿出铅笔在素描本子上画画,她的身边放着一个保温杯,再放一瓶花露水,每隔半小时喷一喷,赶走蚊虫的同时,给自己提神醒脑一下。

    这盏昏黄的路灯,破旧的凉亭,见证着这对年轻人在这个城市的奋斗和成长。

    他们或讲起工作的趣事,或谈起近日的心得,有时候,两个人还会用粉笔在地上画出网格,两个人边吃嘴里鼓鼓塞塞吃着饭边玩五子棋。

    这个在她看来实在是简单不过的游戏,赵简简永远是何繁的手下败将。

    他的五子连珠总会比她快一步。

    赵简简不得不承认,何繁作为高材生的脑子的确比她好使,她是下一子看一字,何繁则是下一子看三子。

    棋局就像是错综复杂的命运,一个不经意的选择,都可能是未来的伏笔。

    她是临到末了恍然大悟,何繁是草蛇灰线,伏延千里。

    “啊?我忘了盯住这条线了!”

    赵简简痛心疾首的看着死局。

    “都说了你不可能赢我。”

    “切。”赵简简咬了一口烤肠:“话别说太满哦,我一开始是没几步就输给你,现在是快下满了才输,只要我再多研究研究,总有一天会赢了你啊。”

    “理论上是有这种可能。”何繁挑了挑眉头。

    赵简简不语,低头认真复盘着棋局。

    她向来是不卑不亢的,习惯在失败中总结教训:“我今天就又学着了,你的套路也不过如此嘛,小心将来被反套路。”

    何繁笑而不语,看着她垂下的睫毛影子落在下眼睑上,放佛振翅而飞的蝴蝶。

    而她素净脸上认真的神情,也有着蝴蝶破茧而出的执着。

    她不知道他有多喜欢看见这样的赵简简。

    -

    刚入夏,学校运动会就开始了,赵简简不仅维持班级秩序,替自己班的学生加油呐喊,还参加而教师运动会的项目,跑了个三千米。

    一整天下来,比上一大天的课还累。

    下班后,她提着几盒章鱼小丸子来到工地的凉亭,留下两盒,然后叫来斌仔,让他给何繁的小伙伴们送去。

    斌仔本就自来熟,近来已经跟赵简简关系熟络,喜不自胜的接过。

    “嫂子,繁哥今天可能会有点晚。”

    “没事,我正好有个课件要写。”

    赵简简掀开电脑,显示屏上已经是PPT的页面。

    斌仔看着地上的粉笔画的五子棋棋盘:“怪不得你俩一对。”

    “嗯?”赵简简抬起头。

    斌仔搔搔头:“感觉你们分开各自是大人,在一起是孩子。”

    斌仔大大咧咧,却一语中的。

    她正回味着,斌仔拎着章鱼小丸子跑远了,看着他拿到美食欢脱的背影,赵简简只是笑笑。

    她找了块干净地方席地而坐,一边锤着跑了三千米后酸痛的腿,一边写着PPT。时不时打个大大的哈欠,把眼泪都挤出来了。

    等到何繁收工来到凉亭,只看到靠在石柱上沉沉睡去的赵简简。

    电脑就铺在膝盖上,她睡的很沉,但不是很安稳,额头细碎的碎发被汗水濡湿,鼻息间发出微微的鼾声。

    裸露在外面的小腿上被蚊虫叮了好几个包。

    野外的蚊子比室内的蚊子要毒很多,包红肿的厉害,赵简简咂咂嘴巴,下意识的用指尖使劲抓了一把。

    痒,抓一把。

    再痒,再抓一把……

    眼见的本就红肿的大包被抓的皮都破了。

    何繁无奈的晃了晃头,他单膝蹲下来,拾起地上花露水,倒一些在手心。

    他用手指蘸着花露水,在赵简简小腿肿包上轻柔的打着圈涂抹。

    将每一个包都抹上一层又一层的花露水。

    直到赵简简那拧起的眉头逐渐因为舒适而松开。

    直到她睡的安稳,不再痒的用手去抓为止。

    不知过了多久,赵简简醒来,看见何繁正背着自己坐在凉亭上,口中一动一动的正在咀嚼晚饭。

    她擦了擦口水:“我怎么睡着了?”

    “我还要问你呢,小姐,你这么睡着很危险啊,要是被人抱走了怎么办?”

    “电脑被抱走了?”

    赵简简还有些迷糊着,突然间一愣。

    何繁晃晃手里的电脑:“还担心电脑,你怎么不想想你要是被人抱走了怎么办?赵小姐,新闻上报道过多少年轻女孩被卖到大山里的新闻,这里是工地,不是你自己家。”

    “我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被人抱走还不知道?”赵简简一脸荒谬。

    “你以后还是回家吧,不要来工地了,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想想都后怕。”

    赵简简坐到何繁的身边:“哪有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下次注意就好了。”

    见何繁沉默不语,眉眼间似乎有憋着不发的愠气,赵简简戳戳他的头。

    “我年轻轻轻,怎么能下班在家一个人独守空闺啊。”

    何繁仍不做声。

    “好啦,你别不开心,今天是特殊情况,运动会上临时被拉去参加教师运动项目,跑了个三千米,幸好我平时还有跑步习惯,撑下来了,可真把我累坏了。”

    “还真爱跑三千米。”何繁嘀咕了一句。

    “什么?”赵简简没听清。

    “没什么。”何繁说着揉了揉赵简简的短发:“要不要跟我去上面看看?”

    何繁说的上面就是天空之城顶楼。

    “好啊。”

    赵简简好奇已久,欣然答应。

    “哎,等等。”

    何繁拉住往外走的赵简简,扶着她的肩膀与自己面对面。

    他将凉亭座位上自己的黄色安全帽拿起来,轻轻的扣在赵简简的头上,摆端正。

    他贴心的用手指,将她耳边支出来的碎发一撮一撮的打理好,然后将绳带收紧到固定但是并不紧绷的程度。

    像是世界顶尖的工匠在侍弄着手里价值连城艺术品。

    目光专注极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这便就是赵简简从不去追问何繁是否爱她的原因。

    他的回答,从来不是从嘴巴里发出来的。

    书写在日常诸如此类的无数个渺小瞬间里,每一个瞬间就像一滴水滴。

    她已经拥有了一片海。

    “好了,走吧。”

    何繁点了下赵简简的鼻尖,抓起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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