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天后,丑时,范公公叫唤着熟睡的顺王纪奕之。

    纪奕之睡眼蒙眬,翻个身继续睡。

    “爷,快醒醒,今日登基大典!爷!”纪奕之心安的翻身让范公公急的满头大汗,又不敢大声,只能拼命叫唤。

    耳边的声音嗡嗡嗡的,纪奕之一把掀开被子,一脸怒气,正要怒骂,又忍住,咬牙道:“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大殿内伺候的太监们见顺王起来,赶忙点上所有烛火。

    接着,五六个太监捧着龙袍、腰带、冠冕等进入内饰,纪奕之瞥了一眼,张开双手闭着眼睛任人穿戴。

    不过一会呼吸声开始均匀,身子有些摇晃,范公公见状赶忙扶住,一边让人轻点穿。

    穿完衣着,戴好冠冕便先后去太庙、社稷坛祭祀,然后回到长明殿告慰列祖列宗。

    等到长明殿时已经是卯时了。

    纪奕之大步走进长明殿,所有太监等侯在长明殿外,纪奕之取五根香点燃,看见星火后把火吹灭,一股檀香随烟飘出,他跪在蒲团上朝列祖列宗的牌位拜了三拜,插上香炉。

    又走到新立的牌位面前停住——他的皇帝哥哥,上一任皇帝纪瑾之。

    直到门外的范公公轻声道:“爷,朝会要开始了。”

    纪奕之的思绪被打断,嗯了一声,又深深的看一眼牌位,便转身朝门外走去,龙袍上的龙爪随动作挥舞,“走吧。”

    辰时,太阳从皇宫东面升起,照耀着太和殿,也照耀着正一步一步走向皇位的纪奕之,大红色的壁毯铺的很长,直到皇位前才截止,落座后,殿外的太监扬声道:“传,三公九卿、十三曹觐见!”

    “传,三公九卿、十三曹觐见!”

    “传,三公九卿、十三曹觐见!”

    太监的声音传了三道,太和殿外的大臣才一一进入太和殿。

    三公九卿、十三曹齐身拱手跪拜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刻,纪奕之正式登基——永年帝。

    “平身,”待大臣归位,纪奕之示意范公公宣读圣旨。

    范公公鞠躬颔首,面向大臣:“受命承天,皇帝诏曰,今朕以束发之年上承天命,初见国祚......”

    圣旨真长,纪奕之微微动了一下坐姿,虽然是我写的,但自古以来果然发言都是又臭又长。

    范公公念完圣旨,恭敬合上,退回站位。

    纪奕之正了正声线,“朕束发之年登基皇位,唯恐思有不密,故而请前任丞相郁丞相归朝,封为太傅,助朕治理秦国天下。”

    “宣,太傅郁唯一觐见!”

    旨意传了三道,过了一小会,太和殿门口才出现郁唯一,古稀之年的他步伐缓慢,身着官袍,面容虽有许多褶皱,但神性精神且严肃。

    “臣,郁唯一参见陛下。”

    “平身,入座,”

    “谢陛下,”郁太傅走向丞相旁边的蒲团跪坐,蒲团上是有支踵(秦汉时期的坐具)的。

    “这其他的人事呢,朕就不变动了,可有事启奏。”

    第一天新皇上朝不知脾性,而且四奏曹的奏折......众位大臣左看右看,没人敢上前,三公也是稳稳坐定。

    纪奕之坐在上首,视野也宽阔,众大臣的每一个小动作尽在眼下,见他们左右观望像极了前世课堂老师问问题,同学们心虚的样子,不由轻笑,“那就散朝吧。”

    “臣等恭送陛下,”众臣跪地行礼恭送。

    陛下走远后,四奏曹的李大人悄悄摸摸的走到丞相旁边,小声道:“丞相,这个,朝会前奏折都送去中和殿了。”

    “知道了,回政机处吧。”

    “诺。”

    太尉大人拉住丞相,“陛下会不会闹啊?”那么多奏折。

    丞相看了一眼被抓的衣袖,太尉傻呵呵的笑了一下,手一松,“你说陛下会不会闹啊?”

    “你去中和殿看看?”

    “咳咳,军机处有人找我,我先走了,先走了。”

    太尉大人摸摸鼻子赶紧撤,丞相大人将衣袖抚平后,就回了政机处。

    “看来还是可以的嘛,哥哥这几年的辛苦治理没有白费,”纪奕之走出太和殿后喜滋滋的说道。

    身后的范公公听后缩了一下,寓郎官瞥了一眼陛下,又默默低头。

    众人走到中和殿,纪奕之刚落座,正捧着茶,几位太监手拿着几个托盘,头压的低低的,跪在案桌前。

    纪奕之捧着茶,“什么呀这是?”

    范公公心里破口大骂,好你个四奏曹,敢阴我!

    “老范 ?”

    “额......”范公公跪下轻声道,“那是奏折。”

    “什么东西?”纪奕之差点被一口茶呛到,忙放下茶杯,走到几个太监面前。

    “奏折,”范公公越说越小声。

    这么多盘奏折,怕不是皇帝哥哥驾崩时就没人批阅了吧?!我说方才在朝堂上没人启奏,原来在这等着!

    纪奕之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来人!朕要退位!”

    声音之大,仿佛整个大殿都晃了晃,政机处的丞相似乎感应到什么笔上的墨抖了抖。

    “陛下,您说什么?”太傅古稀之年,身体年迈走路有些缓慢,散朝后这会才到中和殿。

    “朕说要退位!”

    郁太傅一脸严肃,从衣袖中抽出圣旨,低头双手奉上道:“陛下,这是先皇上的圣旨,请你查阅!”

    “皇兄?”纪奕之半信半疑接过,圣旨摊开,还真是他哥哥的笔记,纪奕之越看脸越黑,好你个纪瑾之!“老范!”

    “奴才在!”

    “整理奏折,朕要批阅!”

    范公公偷看了一下陛下,“诺!”

    “太傅!皇兄说你辅佐朕,这奏折你也要管一半吧!”

    郁太傅拱手道:“臣就在此处陪着皇上,皇上有任何疑问都可问臣!”

    意思是随便问,但是不批阅呗,纪奕之耍赖道:“我不管,这么多我怎么批,太傅你得批阅一半!”

    “陛下恕罪,臣无权批阅奏折。”

    “你不要这么死板。”

    “臣无权批阅,还请陛下恕罪!”

    “郁唯一你批不批!”

    郁唯一拱手跪下,解释道:“陛下恕罪,臣无权批阅奏折,臣......”

    “反正你不批,我也不批,”纪奕之不管郁唯一要解释什么,毫不留情的打断,“老范,摆早膳,我都饿一早上了。”

    “诺!”范公公匆匆出门去,一边招人摆早膳,一边叫小太监去景阳宫请太后。

    殿内的纪奕之懒洋洋的坐下,“平身吧!”

    “谢陛下体恤,臣......”

    “朕体恤你,你也体恤体恤朕啊。”

    “臣无权......”郁太傅又要下跪,纪奕之一个箭步起身拉住,抱着郁太傅的一只胳膊,贱兮兮的,“反正你不批,我也不批~”

    郁太傅想抽出胳膊,又敌不过,两人扯着胳膊一个臣无权批阅,一个反正你不批、我不批,其他不听不听~都是念经!

    范公公摆好早膳,纪奕之拉着郁太傅坐他旁边,他左手扯着郁太傅右手的胳膊,“老范你喂郁太傅吃早膳。”

    郁太傅脸色一变,“陛下,臣用过早膳了!”

    “那就再吃点,”纪奕之左手拉着郁太傅不让动弹,右手也不耽误吃早膳。

    郁太傅挣扎着,这陛下吃什么长大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纪奕之,放开郁太傅,你这样成何体统!”沈太后得到消息后,一刻不敢耽误就来了中和殿。

    登基前,三位三公大臣拜见了沈太后,禀报了奏折积压的事情,三公知道新帝的脾性只有沈太后一人能镇住。

    看见母后来,纪奕之都想说一句你就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老范。

    范公公呵呵傻笑。

    纪奕之放开郁太傅,撅着嘴,“母后,你看看这么多奏折!我怎么批,皇兄都说太傅辅佐我了,他批一下怎么了!”

    “这奏折是谁都能批的吗?”沈太后严厉道,“你现在是皇帝,不是顺王!你的每一个举动天下人都看着,满朝文武官员,列祖列宗,你父皇、你哥哥都看着!”

    纪奕之嘴唇微动,过了一小会,“我知道了。”

    见儿子面无表情的低头,沈太后有些心疼,想举起手像往常一样拍拍他,又缩回,缓了缓,她看向郁太傅道:“辛苦太傅了,陛下还年幼。”

    郁太傅拱手行礼,“太后严重。”

    沈太后走到小儿子跟前,“你现在身负重担,不可任性。”

    纪奕之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吃完早膳就开始批阅奏折,”沈太后抬手,顿了顿,“母后不宜久留,先回仁寿宫了。”

    “恭送母后。”

    沈太后按住儿子,“不必虚礼,先吃早膳吧,待会凉了。”

    沈太后说完便回了仁寿宫,纪奕之坐下拿起筷子吃早膳,咀嚼了几口,原本美味的早膳变得难以下咽,又放下筷子,“撤了吧,整理奏折,我要批阅。”

    接下来纪奕之埋头批阅奏折,期间时不时请教郁太傅。

    奏折积压多时,如今只能自己批阅,纪奕之午膳、晚膳都是匆匆吃完就开始批阅。

    中和殿的蜡烛亮到深夜还没批完,纪奕之恨不得撕碎剩下的奏折。

    次日,纪奕之脸臭臭的去朝会,就说这皇帝有什么好当的,睡的比谁都晚,起的比谁都早,想起今日还会追加的奏折,脸更黑了。

    朝会时,众大臣昨日都听说陛下气的要退位,都不敢吭声,于是又是一天无事启奏,但奏折多多的一天。

    那些个老狐狸!面上不敢说,私下奏折写的又臭又长,纪奕之气的到处晃,就是不去中和殿,范公公也不敢多言,跟着走就是了,时间拖的久太傅就会来抓人吧。

    正气着,拐角迎面走来一位女子,纤细的身姿,优雅地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纪奕之越看越觉的面熟,女子走近方才看见陛下,她一愣,连忙行礼,“参见陛下。”

    “平身,”纪奕之又上下打量一番,“郁兮沅?”

    郁兮沅颔首道:“是。”

    “我就说眼熟!这一别五年,你是越来越漂亮了。”

    “谢陛下夸奖。”郁兮沅又行礼了一下。

    纪奕之见她拘谨,就挥退了所有人。

    “你这是要去哪?”

    “回陛下......”

    “要这么拘谨吗?小时候你可不这样。”

    郁兮沅一愣,抬眸看去,纪奕之还像小时候那样痞笑,她抿嘴笑道:“你现在可是陛下。”

    “别提了,这陛下我可不想当!”

    “这天下还有不想当皇帝的?”说完,郁兮沅就后悔了,她咬着唇,小心翼翼的看向陛下。

    纪奕之倒是无所谓,他捏着额头,无语望天,“我就不想当,游历天下多好。”

    郁兮沅听后放下了心,随后没忍住笑道,“你从小就不喜欢被束缚,还经常说,等长大了要游历天下。”

    还说过带她一起。

    “我还说过,带你一起。”

    安以公主若是在此,怕是要说一句,当时还有我!

    后来再大些,祖父辞官回乡,父亲外放当郡守,再见时,他已不是顺王,而是天下的皇帝。

    “对了,你还没说,你要去哪?”

    “正要去找安以公主。”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陛下,”范公公碎步上前道,“郁太傅问陛下到哪了。”

    “......”

    “跟太傅说半个时辰!”

    “诺。”

    “你这次留朝都多久?”

    “你赶我走?”

    “怎么会!这不是我刚登基,前朝事多,怕错过给你送行。”

    “我留在朝都照顾祖父。”

    “也好,你们一家都在外当官,留太傅在朝都难免担心,等我空闲了叫上安以、宏煊一起聚聚。”

    “好啊。”

    “还记得那棵树吧?”纪奕之指着前面的树笑着问道。

    “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经常围着它跑。”

    一行人跟在后头,纪奕之带着郁兮沅走在前头,两人聊着小时候,有说不完的话,一阵风吹来,树上的花散落,耳边仿佛听到一群小孩在笑、在闹,他们围着这棵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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