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

    池樾在南锡的第三天下午,有他的大学同学说要来这边出差,正好一同吃个晚饭。

    阮画:“好,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池樾视线从手机移开,眸光看向她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麻烦了。”

    阮画点点头,答应说“好”。

    “几点?”

    “下午两点。”

    “哪家餐厅,我看看开车过去,需要多长时间。”阮画看了眼时间,已经马上快要一点了。

    池樾说了地点,他知道不远,开车过去不用二十分钟。

    阮画原本打算洗个头,昨天晚上太困了,想着今天起来洗,早晨磨蹭着到现在还没有洗。听见池樾说了位置,于是停下脚步,重新坐回窗边的沙发。

    “我先送你过去,回来再洗头吧。”

    池樾看了一眼她胡乱绾的发髻,薄唇微勾:“时间足够,你先洗了吧。”

    “不了,送完你回来我顺便洗个澡。”

    回来洗完澡,再抽空搞搞副业,他应该也能吃完饭。

    池樾站起身,身体靠到阮画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推她去浴室洗头。

    “去了就回不来了,你现在就去洗,我等你。”

    阮画听了他的话以后,不禁转头问道:“什么叫去了就回不来了?”

    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吉利。

    “我们一起过去吃饭。”池樾说。

    阮画果断拒绝:“你大学同学邀请你吃饭,我也在不好吧。”

    池樾低头轻笑了声,抬手轻蹭了下阮画的脸颊,干净温柔的声音中凝着笑音:“男同学。”

    阮画微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以为她是吃醋了。

    “不是性别的问题,我只是觉得不太合适。”她解释。

    她什么身份,和他大学同学一起吃饭?

    池樾笑说:“没什么不合适,吃顿饭而已。”

    他这么说,阮画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横竖说不过他,索性进去洗澡换了衣服。

    池樾同学如今在省城一家做仿生医学材料的医疗公司工作。

    再生医学材料研发中心工作,知名医疗公司和医学院联合共建项目。

    此行出差也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位同事。

    阮画跟着池樾,一进餐厅所订的包厢,随即就明白了。

    这并非是简单的同学重聚,而是有意挖人的求贤宴。

    至于池樾,他应该接到邀约的那一刻就已经了然于胸。

    池樾的大学同学唐承江,忙起身快步过来迎进门的两人,和池樾握手寒暄过后,目光落在他身边的阮画身上,笑着问道:“这位漂亮优雅的女士是?”

    池樾不由勾唇,侧眸望向身旁的阮画。

    他没有立刻回答,应该也是在斟酌如何介绍她。

    阮画察觉到这一瞬的迟疑,主动握住唐承江伸过来的手,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你好,叫我阮画就行,和池樾是高中同学,南锡本地人。”

    介绍得过于清楚,言语间表明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心里承认,池樾那一秒钟的犹豫,合乎情理,但还是在她心上轻划了一刀。

    伤口不深,可她还是痛了一下。

    “啊,阮小姐是本地人啊。”唐承江笑着应说,嘴上来话很快。“你和池樾是同学,我和他也是同学,这也就是说咱们也是同学。”

    唐承江的这话说得逗,一屋里的五个人都笑了,气氛也就热络起来。

    这些年来,阮画在职场上打拼,也学会见人说人说,见鬼说鬼话随机应变的本事。

    她笑说:“那我们也是老同学了。”

    唐承江点头,老练地说道:“那肯定是。”

    不过,阮画还是敢在唐承江招呼池樾入座前,扭头和身旁颀长英挺的男人,浅笑说:“你只和我说是和唐先生老友相聚,我以为你们对南锡不熟,才说好一起过来吃饭。你看这里服务都挺专业的,要不我先走了,我家里还有事呢……”

    声音不高不低,足够唐承江听见,再一次撇开和池樾的亲近关系。

    池樾听出来了,阮画这是想要撇清与自己的关系,或者说对于这顿饭,她心有不满,可能有多种原因,一时他还把握不清楚。

    他眉目染着温柔笑意,打量着她片刻,说道:“是我想的不周到了,邢燃夫妻拜托你关照我,想着你和承江都在省城发展,一起碰面吃个饭,就当多认识个朋友,我也没想到这么隆重。”

    四两拨千斤的话。

    既是帮阮画解了尴尬处境,又顺带点了下言不符实的唐承江。

    阮画心领神会地瞅了池樾一眼,他现在这说话的功力炉火纯青。

    借她跟他别扭的话,点拨唐承江,这一招怎么有点借刀杀人的意思。

    “我的,我的问题。”唐承江急忙赔笑道,“……池樾也和我说了,这边还有朋友,我和他好几年没见,太想他了,匆忙着急地就定了下来。”

    唐承江招呼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来来来,我们先落座吃饭,边吃边聊。”又转头对房间里面的服务生说,“帮忙加一副烫过的碗筷。”

    不想再在众人面前拂了池樾的面子,阮画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池樾落座后,首先声明自己不能喝酒,唐承江医疗公司的三个人自行酒过三巡。终于由表入里地渐渐切入正题。

    阮画猜得没错,唐承江这次在南锡约池樾见面吃饭,就是想要挖他回国到他们公司研发部门工作。

    池樾由始至终都面含微笑,涉及到这方面的内容,不接口多讲一句话。

    态度谨慎到严丝合缝,言谈举止又儒雅自然到无可挑剔,一顿饭吃下来对方在软锋下败北。

    席间未曾明说,但是可以听辨出言语中,毫无想要回国的倾向。

    恐怕整桌只有阮画一个人在吃饭,她吃过一轮,感觉自己饱了,然后又吃了一轮,对方还在极尽试探。

    除了行业机密暂时不能透露,就差在池樾耳边说,你要是来我们公司,科研费、安家费、待遇薪资非常优厚,我们还可以给你公司股票。

    说话声没有停下来的时候,这样池樾还能抽空,侧身柔声关照她,帮她转菜添水。

    阮画几次咬着筷子,想要和他说,我都快撑死了。

    唐承江也赶忙转盘,热情招呼说:“阮小姐,吃菜,这都是这家招牌菜,应该合胃口……”

    阮画露出标准的灿烂的职业假笑,回应说道:“吃着呢,很合胃口,谢谢唐先生。”

    池樾抿了抿嘴角,阮画看见他眸底绽开的深深笑意,她不理会地偏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不是唐承江正在看着他们这边,她一定狠狠地瞪他一眼。

    这人现在修成精了,不仅谈吐高超,而且城府极深,合理怀疑他小子就是故意带她参加这个饭局,让她当他的挡箭牌,否则说不定医疗公司这三个人会更加直白干脆地劝谈。

    今天晚上有她在,她这个外人在,对方好几次欲言又止。

    什么小子,他现在就是个老狐狸。

    阮画捏着筷子,在心里发狠地骂池樾。

    池樾听着唐承江他们说话,听着听着,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越来越热。

    嗯,某人气不过,还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不是不小心,是故意而为之。他垂眸无声地笑了。

    吃完晚饭,阮画一个人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很快,显然不想和后面的人同行。

    只不过,池樾的步子迈得大,追不上轻而易举。

    “我叫了代驾,等等就到了。”

    阮画止住步子,神情讶然:“我又没喝酒,你叫什么代驾?”

    “有人生气了,我要哄哄她。”池樾笑声沉沉,震落在耳边,还伸手在她腰间一揽。阮画一个踉跄倒在他怀里,然后被搂紧,十二月初的寒风和他温热的呼吸将她绕住。

    他们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前面是川流不息的城市公路,这样暧昧的行为太过火了。

    她和池樾只是高中同学,谁家好人老同学聚会,像他们俩这样,像正在增热感情的炮/友。

    阮画想要推开池樾的拥抱,他的力气却大的很,摆明了不会松手。她不禁焦急地扭头看向身后,害怕被今晚吃饭的那几个人瞧见。

    池樾笑问:“你在怕什么?”

    阮画不由轻哼一声,说道:“没你怕。”

    池樾的手掌沿着她的风衣腰沿,轻抚了下,蹙眉笑道:“我怕什么?说说看。”

    阮画扭过头,不想理他。

    代驾就在附近,很快到了,阮画被池樾推上了后座。

    “麻烦送我们去……湖边公园吧。”

    “好的,先生。”

    池樾说完,阮画就不解地看向他,湖边公园和他们住的酒店是相反的方向。

    他揽着她肩膀的手臂更紧了,薄唇凑到她身旁,唇瓣擦着她的耳边肌肤,说出解释:“湖边公园离得更远,我能多哄一会。”

    阮画坚持:“我没生气。”

    池樾转过她的脸,清亮深邃的黑眸殷切地注视着她,目光炙热,想要将她喜欢隐瞒真相的眼睛看穿。阮画执拗地要别过头,池樾指间发力不肯她言不由衷,他神情宠溺又无奈,讨好般地低笑着说:“给个机会吧。”

    对视着,彼此都要将面前的对方,望进眼睛里面。阮画内心泛起湿漉漉的失落,不禁想要问他,有必要吗?

    他们只是在这时光中偷来不到一周的时间,终究是要将对方重新归还给人海的。

    何必呢?池樾。

    是啊,何必呢,何必去纠结他在人前的躲闪,她自己也知道他们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说句不好听的,她这纠结的心情,如果拿出去说,一定会被骂说是又当又立。

    又要放纵,又在意计较,放不开自己。

    “我没有生气。”阮画极力扫净脸颊上残余的阴霾,她挤出一抹明亮笑容。“池樾,今晚吃饭的时候,是我不好,差点让场面难堪。”

    池樾摸着她的手腕,细细品味着这番话,眼睛却始终不离开她,见她脖颈旁有散落不听话的头发,耐心柔缓地将她别到耳后。

    “没有,怪我没有提前和你说清楚。想让你陪我一起过来吃饭,是知道这饭局不能短了,而我们相处的时间有限,我一时都舍不得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他的这番话说的特别好听,算是让她耳红心跳的情话,但是这话她听起来,心里感觉到甜以后,更多蔓延开的是酸涩。

    原来,他也知道他们时间有限。只有几天的时间。

    是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们在这一点上,心有灵犀,默契地都闭口不提。

    池樾一五一十对她说道:“如果说私心,这就是我的一点私心。今天这顿饭,我接了唐承江的电话,就已经猜到了。假如我一个人来吃饭,我拒绝的说辞只会更果断,我没什么抹不开情面,还需要其他人帮我挡局面。”

    阮画软了力气,手臂也环着他精瘦硬朗的腰身,整个人靠在他胸前,轻声说:“好了,池樾,我知道了,我们不要提这个了,好吗?”

    池樾仍然在意地问道:“那你有没有开心一点点?”

    他伸手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顶,像哄小朋友一般。

    “我开心了好多好多。”阮画仰头,下巴抵在他的胸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说道。

    “真的开心了吗?”

    “真的真的。”

    池樾凝眸深深地看着她,笑着叹气道:“好吧……”

    阮画也笑了,问道:‘你干嘛叹气啊?是我很难哄吗?’

    “没有,我是觉得你这个小女孩,真的很喜欢口是心非。”

    “哪有。”阮画不悦地抿起唇,又抗议。“你这不还是我难哄吗?”

    他求了很久,还要主动解释,她才愿意听进去。

    池樾捏了下她的鼻尖,想要说话但又作罢,垂下头过来亲她的唇,一下不够,又来第二下第三下,可还是感觉不过瘾,外人面前儒雅清寂的他,不管不顾起来,放肆地下午暖亮的阳光中吻她,咬她。

    舌尖撬开她的牙齿,强迫她学会与他纠缠,像一把撩烧起来的烈火,要把她整个人、她的灵魂拉到火中灼烧。

    阮画被他吻得力气尽失,化成任由清风塑形的柔软柳枝般,依靠在池樾怀里。

    她的力气全都用在掐着他的指尖,只有这样才能忍住不发出随时就要冲破的娇咛。

    “不是交过男友吗?”池樾语气不冷不淡,慢悠悠地俯身说道。“看来他们的吻技忒差。”

    阮画突然扑哧一声笑了,既是因为他吃醋,也是因为他在北都读书多年,言语中还留着零散几个京津特色。

    阮画反驳:“怎么就差了?”

    他刚才要是说你不是交过男友吗,怎么吻技这么差,她一定跟他翻脸。

    她其实不是维护前男友,只是为了和池樾对着来,但是在池樾耳中,这话就不对味了。

    鼻腔内嗤了一声,池樾沉吟片刻,问道:“是那个冯懿宁,还是谭旭?”

    阮画不由惊讶说:“你怎么知道?”

    池樾居然知道冯懿宁,这才奇怪了。

    池樾语气冷漠:“你个性签名都换的他名字,我想不知道都难。”

    阮画恍然大悟,直白说道:“你那是故意给你看的。”

    池樾被气得凑过来咬她的唇,奇怪地想到她在阿玛兰妲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了。

    阮画说:“不过,谭旭没当过我男朋友哦。”

    池樾一幅毫不相信的模样,见她拧眉看他,这才缓缓开口:“生气他给你打电话,嫌他和你耍花招,骗他说要拉黑他,不是男女朋友吗?”

    阮画被他说的一头雾水,眉心皱得更紧了。池樾见了伸手帮他抚平,犹豫了良久,喟叹了声说道:“画,你真的好傻瓜。谁说归属地是北都的号码,一定和谭旭有关呢?”

    阮画眼神逐渐怔住,依然还是不明白池樾的意思。

    “大一国庆长假那天晚上,那通来自北都的电话,是我打给你的。”

    阮画整个人愣在池樾的怀里,很久很久才在记忆深处,找回关于那个电话的记忆。

    那个始终沉默着的电话,是池樾打给他的。

    她错认了人。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时光仿佛都在无声叹息。

    “池樾,我们去买匡威的帆布鞋穿吧。”

    阮画擦掉脸颊上的眼泪,下定决心似的对池樾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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