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

    周六的一早,行里组织学习会议,晏波被迫在休息日又起了个大早,顺路捎上了戚少桐回家探望母亲。

    门铃“叮咚”响起的时候,晏知时已经刷完整张试卷。

    他以为是戚少桐的快递上门,活动了一下肩颈,起身去开。

    门被打开,站着意料之外的人。

    任苒穿着粉色的外套,系着白色围巾,下身格子短裙配着过膝的长靴,对晏知时仰起灿烂的笑脸。

    “你来做什么?”他的语气并不怎么欢迎。

    任苒理直气壮地说: “我陪来你过圣诞节的呀,叔叔阿姨在家没有?”

    晏知时不说话,她便踮起脚,冲屋里喊:“戚阿姨?戚阿姨?”

    他冷淡地打断她:“我妈回军属院了,你要找她可以过去。”

    “我不找她,我来找你的呀。”

    她看着晏知时的表情,小心地问:“你还没有冷静好吗?这么一点事情,我都给你好几周的时间了。”

    “不会要像上次那样,要三年冷静期吧?”

    “……”

    “真的不让我进去吗?外面有点冷。”她的眼神可怜巴巴的。

    晏知时终于松动,他侧过身,让她进屋。

    任苒熟练地从鞋架的底层找到戚少桐给她常备的那双粉色拖鞋。

    一手攀住晏知时的肩做支撑,一边弯腰往下拉着长靴的拉链。

    晏知时看着她作,问道:“你腿不要了吗?”

    她笑吟吟地揪着腿部给他看,原本贴合的部分显出不薄不厚的一层:“这是光腿神器啊,冬天穿不冷的,你没见过吗?”

    晏知时没再说话,等她脱完鞋,拨开她的手,去了厨房。

    大约过了几分钟,他拿着热水壶出来,任苒已经不在客厅了。

    晏知时的房门敞开着,屋内是很舒服的灰白色调,橡木的床上被褥平整地铺着,靠窗的书桌旁边是成排的书柜,柜子里有组装的几架飞机模型。

    她就这么不太客气地直接坐在床上,双手后撑着,无聊地摆动脚上的拖鞋。

    晏知时拿了干净的玻璃杯放在台面上,倒出开水,她伸手就要去拿,被立即呵止。

    “这是开水!你没有常识吗?”

    任苒讪讪地收回手:“在外面站久了,有点冷。”

    晏知时没再理她,放下水壶,重新坐到书桌前,当没她在似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背后安静了一会儿,许久传来对方轻轻的咕哝声。

    任苒有些委屈地说:“我本来不是空手来的。我特意给你做了无糖饼干呢,但是我家阿姨太奇怪了,她最近老是动我的东西。饼干找不到了,现在我就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了。”

    “本来打算今天打算跟你一起吃饭,逛街,然后给你挑个礼物。你要是觉得我碍事,那我一会儿就走了。”

    她看着晏知时无动于衷的背影,卸了力地后躺在床上,嘴里嘟囔着:“晏知时。你这个人,就真的很没劲。”

    “是追着你跑的女生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要我也这样?”

    晏知时手里的笔停下来,他说:“我为什么要管别人?”

    任苒没说话了,一个pad被抛过来,扔到她的手边。

    “学习,或者玩游戏都随你。我要帮我妈收完快递,才能再出门。”

    任苒拿着pad,熟练地用指纹解了密码锁,翻着app store下起了小游戏。

    等待下载的过程中,不小心切到功能的分页,晏知时的微信挂着还没有退。

    她发誓,那时只是好奇心驱使,简单扫过一眼,就见她的名字被挂在置顶上,两人的聊天还停留在数周之前的那个晚上。

    剩下的寥寥几个对话框都是跟家里人的,几乎没有什么闲天。

    本觉得又是自己主动低头有点不开心,这么看着晏知时孤零零的社交圈,又觉得他很孤独可怜。

    任苒很快单方面原谅了他。

    屋里沉闷的氛围很快被身后滴滴啵啵的电子音击碎。

    晏知时被她锻炼出来,抗干扰的能力简直一绝。

    中途快递打来电话,说是早上件数太多,要配送只能等到下午,晏知时便披了外套,自己下楼去分拣处去取。

    来回绕过大半个小区,回家又过了二十分钟。

    推门进来的时候,卧室里的游戏音乐声已经停了。

    他在玄关换鞋,向室内走去,站到门口,看到pad滑脱了手,任苒蜷着腿缩在床上已经睡着,梳好的头发被来回滚动蹭得乱糟糟。

    晏知时看了一眼时间,今天过节,再晚出门估计四处都要排队,走过去想喊她起床。

    刚刚走到床边,手腕突然被猛得往下一拽,上身因为惯性前倾,晏知时用右手手肘撑住身子,才没有整个压到任苒的身上。

    始作俑者慢悠悠睁开假寐的眼,露出圆圆的瞳,他们四目相对,面面相觑,鼻尖的距离大约只有几厘米。

    晏知时感觉浑身骨头都僵硬,想要起身,她却仰头,像个小动物鼻息蹭在脖颈处,亲昵讨好地说:“晏知时,你好香。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好闻?”

    一些可耻肮脏的念头在脑内翻滚,他抑制不住罪恶感的沸腾与发酵,想抽身,却被女孩柔软的胳膊牢牢揽住后颈。

    嗓子里体会着严重的干渴,他努力平静下来,同她说:“女孩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哪样?”她形容狡黠,眨着眼睛,“家里可没人教过我。”

    家庭是她的免罪符,是她犯坏时永远的挡箭牌。人人可怜她支离破碎的家,宽恕她超出常人的行为模式。

    她比谁都了解人心,也比谁都善用弱点。

    所以她才会再三试探晏知时的底线;

    所以她才会贪婪到什么都要想,什么都不放;

    所以她才能在求和时,不计后果的,做出越线的行为。

    晏知时讨厌她这样,却又喜欢她这样。

    如果她的身边只有自己,那也不算一个错误。

    他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对视,闭上眼睛,皱眉说:“你想怎么样?”

    “我想跟你和好啊,”她说,“你不要跟我生气,我就放开你了。”

    “好。”他答应道。

    “和好了?”她又确认了一遍。

    “是。”

    任苒心满意足地松开手臂,看了一眼时间说:“时间不早了。你等我整理一下,咱们就出门。”

    她去到洗手间,整理了衣服,重梳了头发,出来的时候,晏知时在客厅柜子里翻找几片暖宝宝,招呼她过去。

    她觉得很麻烦,顺嘴拒绝道:“我很抗冻的。”

    晏知时没有管她嘴硬,叫她转过身去,撕开外层的纸,替她贴在后背的毛衣上。

    感受他的手指在背后动作,任苒像是想起什么,慢悠悠地说:“你抽屉里还有那个曲奇啊……你妈又拿了一盒新的?”

    “嗯。”

    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圆咕隆咚的小月饼:“这个是不是我送你的?也还没扔?”

    晏知时垂眸道:“放在盒子里的,忘记了。”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回头看着晏知时冷冰冰的脸,带着笑音连连感叹:“你的嘴真的好硬啊,晏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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