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起身，十分干脆的离开了。

    有了系统的承诺，她很快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那么无端的猜测和试探便不急于这一时了。

    想到这些，她向外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听着声音远去，怀让缓缓睁开了眼，余光落在旁边那还留着浅浅痕迹的蒲团上么，他略浅的唇瓣微微抿紧。

    佛堂中，隐隐传来一丝轻叹，随后清朗的诵念声再次响了起来。

    沈余回到自己的住处，倚在窗边的软塌上，将腕上的小鱼手串取下，借着外面投进来的光，指腹轻柔地划过每一颗小鱼，细细的瞧着。

    思绪发散，不合时宜的，她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哪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适感。

    因为上一世的选择，她需要连续完成任务，所以上一世结束后，并没有回到现实。

    为了什么来着，为了延长时间给她多见一个男人一面。

    想到这儿，沈余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手串。不是，上一个世界自己是病糊涂了吗。

    值得吗，真的值得吗。不光如此，她还答应了下次若是有机会遇见，自己一定会率先认出他。

    巧了，这个世界刚好有个。

    可是……

    寻找每个世界相似的人，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值得吗？有必要吗？世界上有男女主，那便会有所谓的NPC和路人，如果建模不够了，遇到同一张脸，亦或是相似的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她不由得对于自己与系统的那个交易产生了怀疑。一定是魔怔了，就算是一个人那又如何，记忆就是载体。没有前几世记忆的同一个人，真的能称为还是那个人吗？

    而且就算有记忆，那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在这些个陌生的世界，就连她自己都身不由己，他于她而言，不过是加深了对这个世间的羁绊，硬生生的产生了联系。

    这是不对的，不该这样。

    几世的记忆依旧存在于脑海里，清晰如昨日，并没有任何褪色的迹象。沈余突然觉得自己更像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妖怪。她轻笑了笑，看来是想的太简单了。

    她不需要融入这些世界，不需要感同身受，那样心太累了，总有一天她会疯掉的。

    想到这儿，沈余合了合眼，放松身体躺到塌上假寐。

    【路人乙，我有个问题？】

    【请说。】

    沈余垂下的睫羽轻颤，似乎有些紧张【四个世界了，我要经历几个世界才能结束。】

    微弱的电流声在脑中想起，这是每次同系统交谈时常有的现象。

    【未知】

    片刻，系统吐出两个冰冷的字。

    沈余原本因紧张而屈起的手指，慢慢放了下来，她睁开眼，不自觉露出一抹讽刺的笑。随后坐直身体，用掌心擦掉眼角滑落的泪珠。

    【我自认为从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每个人都有机遇，这是宿主命中的任务，也是属于你的机遇。】

    沈余视线落到外面，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些许。

    【开局去死，这机遇给你，你要不要。】

    【你到底什么目的，你们不会是专门拐卖人口的贩子吧！】

    说了几句，沈余顿时觉得自己脑袋清明了不少，她余光扫过一旁的小鱼手串，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若有所思的接着道：【我不信你们不知道，难不成又在搞什么孽恋情深的拯救戏码吧！】

    说到这里，沈余猛地起身，环视四周，最后径直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里面的一根细长簪子，抬手便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扎。

    【不就是死了重开！那我是不是一直死就能结束任务了。这样可以快速跳跃所有世界，我是不是就能结束这荒谬的旅行了。】

    簪子尖已经抵住喉管，一点红丝露出，再用力便会戳进颈脉之中。

    自己本身就是过客，过得快点有什么所谓。只是若是死在这儿，怕是要给镇南王府添麻烦了。

    路人乙系统没有说话，但是一阵强烈的电流从沈余的肘间猛地窜出，让她的手臂发麻，不自觉落了下去，直余一根已经插入半寸的簪子在脖子上。

    【请宿主正视一点，我们是路人甲系统，不是拯救系统。】

    沈余被自己的惯性带偏，身体撞上了一旁的梳妆台，有几样东西被带到了地上。

    她面无表情的倚在梳妆台上，目色呆滞的听着系统的话。

    【宿主请珍惜宝贵的生命，勿消极怠工。】

    沈余默了默，依旧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她抬起手重新伸向脖间的簪子。

    【至于如何结束任务，需要宿主自行摸索。】冰冷冷的机械音，似乎突然带了一丝人情味，【我相信你。】

    【相信我？】沈余将簪子拔下来扔到一旁，用手虚虚的捂着止不住的血，垂下眼眸。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是她自己的声音。

    “所谓路人，只是从主角的视角出发。你怎么又能断定，被你绑定无限扮演路人甲的我，不是另一个故事的主角。”

    “不是只有大作为，活得惊心动魄的人才能是主角。”

    “平平凡凡的人也可以。”

    【宿主，请你保持住真我。】

    沈余一愣，瞬间想起了所有。这是第二个世界她对系统说的话，一瞬间心中所有的叛逆收敛了一半。

    【我知道了。】沈余重新抬眸，眼中闪着一丝细微的光，像是破碎的镜片留下的最后一点挣扎，【谢谢啊】

    【所以，为什么选我。】

    【权限不够，机密。】明明是冷冰冰的系统，却是个傲娇的东西。

    【机密，机密，我知道了，知道了。】

    沈余起身，失血过多的她慌了两下身形，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鼻间满是血液的腥气，她只觉得脑袋空的厉害，开门的手抬了又抬，最后忍不住倚在了门边。

    “沉翠，你在吗？”她朝着门外轻轻的唤着。

    也不知唤了多久，才隐隐约约听到过来的脚步。沈余脱力的坐在地上，对外面的人说，“去找表哥过来，我有事跟他说。”

    沉翠视线落在紧闭的屋门上，听着细弱的声音忍不住上前趴在门边朝里面看，“表孙小姐，你怎么了？”

    沈余轻提了口气，“没事，刚睡醒嗓子有些哑。”

    “去找表哥过来。”

    “可是大少爷祈福礼佛的时候，不能……”沉翠抿着嘴喃喃。

    “是吗？”沈余笑了两下，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让她用布条随意的缠了几下，血也勉强止住了。

    叹了口气，沈余撑着地站了起来，抬手拉开了门，“本来不想吓着你们的，既然如此我亲自去找好了。”

    沉翠站得离门很近，面上本来漫不经心的，听到声响下意识抬头看去。

    “啊！”

    苍白的脸，满目的血。

    “停，太吵了。”沈余向前几步，微微倾身拿手堵住了她的嘴。

    感受着冰凉的触感，已经扑鼻的血腥，沉翠止住声音，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眼角被吓的蓄起了泪花。

    “不叫了好不好？”沈余见她安静下来，轻声问道。

    沉翠楞楞回神，下意识点头。

    沈余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放开了手。

    “表……表孙小姐，你这是……？”沉翠低眉垂首，盯着对方衣裙上的血迹，努力的组织着语言。

    “受了点小伤。”沈余抬手按着额头，有些不适的晃了晃，抬脚准备往外走。

    看着眼前人出去，沉翠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表孙小姐这是疯了！不行，这要是被主家见到，她怕是会担上照顾不利的名头，不能让人出去。

    “表孙小姐，表孙小姐，你等等……”

    “嘘！”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沈余被她吵的耳朵疼。

    “怎么了？”

    “您回房休息吧，奴婢替您找大少爷过来。”沉翠拉着她的胳膊，便要带着她往回走。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沈余笑了笑。

    “不是，小姐快回去吧，您这样，奴婢害怕。”沉翠心里一急，一副快要哭了得表情。

    “奴婢一定替您叫来大少爷，小姐，您就回屋好好休息吧。”她的话越来越密，沈余头本来就晕乎乎的，没一会就被她拉了回去。

    沉翠将沈余安置好，又嘱咐了好几遍不让她出来后，才关门离去，动作快得要生风了般。

    沈余‘安详’的躺在床榻上，心情好得扬起了唇角。不一会儿，她起身，拿起了之前被自己放下的小鱼手串。

    【宿主，你没事吧】

    路人乙围观了全程，感觉他的宿主好像突然发癫了。

    【没事啊，挺好的，别操心。】

    【为什么选我？】沈余哼了两声，突然话题一转。

    【……】扰的脑袋里的系统乱了码。

    “到了到了，大少爷，表孙小姐就在里面，你快进去看看她吧！”沉翠急急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紧随而至的是一道清朗的男声在门外响起，“我可以进来吗？”

    “是表哥吗？”沈余闻声，道：“当然可以。”

    接着，屋门被从外打开。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怀让蹙起了眉，立马在屋里环视了起来，见到窗前上好端端坐着的人，他悬起的心稍稍往下放了放。

    正准备说什么，却见窗前的人起身走了下来，“沉翠把门关上，在外面侯着就好。”

    沉翠垂首在门口站着，闻言把门关上，向外退了几步，盯着自己脚尖看了半晌。片刻只见她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朝着外面走去。

    “表哥，你过来些，我突然有些事想跟你说。”沈余朝着怀让抬了抬手，看着白袍僧人朝着自己这边靠近，她唇角好心情的勾了起来。

    然下一句话，就让僧人止住了脚。

    “表哥，我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