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管刚一退下，夏云启就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向前压在了沈余的身上。
“皇兄是不是很没用？”他闭了闭眼睛，里面夹杂着一丝无力般得叹息。
沈余的心绞了一下，她支起夏云启的身体，扶着他往外走，“皇兄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在哪儿呢？”
“再说一切尚未定论，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可是北夏的皇帝，被这点小事打倒，那真的是会让人瞧不起你的。”沈余边走边小声嘟囔着。
“好。”夏云启缓缓地扬了下嘴角，想起之前的事，颇为认真道：“皇兄不不会让小菀失望的。”
沈余闻言，挑了下眉，严肃的打断道：“不是光是为我，更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整个北夏。”
夏云启别过眼睛，有些敷衍，道：“知道了。”
沈余将夏云启送回寝殿，挥退众人后，拿起桌上的茶水放在鼻尖嗅了嗅，“皇兄什么时候开始喝那茶的？”
见与之前不同，她轻轻抿了口，随后侧头看向半倚在榻上的人，问道。
夏云启的视线随着她手里的茶杯动了动，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大约是小菀离开皇宫后吧。”
沈余面色一僵，“我？”
“我可就小菀一个亲人。”夏云启垂眸，拿过旁边的锦被盖在身上，“突然有点累了。”
“那就不打扰皇兄休息了。”沈余回神，放下茶杯从座位上起身，将半开着的窗户关好，正准备往外走，就听夏云启略微沉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小菀，明早我还能看见你吗？”
沈余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看向里间，清脆的应了一声，“当然能。”
“皇兄要我留下吗？”她想了想问道。
“不要……”
剩下的声音掩盖在被子里面，听得不太真切。沈余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眼快要落下的太阳，回身轻轻地关上了门，随后挑起裙角坐到了门口的台阶上。
“公主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姗姗来迟的莲心见到沈余这副模样，微微弯身问道。
沈余抬眼看了下她，正好余光扫到从转弯处转出来的张总管。她起身打理了下身上的褶皱，下巴微抬，“今天不回去了。”
“张总管，皇兄已经休息了。找几个人侯在殿外便可，声音小些，不要打扰了他。”沈余朝着张总管走去，“你带我去住的地方吧！”
张总管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语气颇为不耐，“一定要老奴带你过去吗？”
“我不记得路，当然要你带我过去。”沈余扬眉，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接着直起身，威胁道：“怎么我一个公主，还使唤不动你了吗？”
“要是火气大，就多喝点茶败败火气。”
张总管闻言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见沈余表情如常，挤出一抹瘆人的笑来，“当然不是，公主请随老奴这边来。”
…………
这里是夏云菀的住处，殿门开着，院子里有棵桂花树，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
“陛下念着公主，所以这里一直派人打扫着。”张总管引着沈余进去，“所以只需添些必须的物件就行，公主可以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的……”
张总管顿了顿，在沈余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继续道：“可以派人告诉老奴。”
沈余点了点头，“这里没人吗？”
张总管闻言，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僵，一副为难的样子瞬间跃然脸上，想不注意都难。
沈余面露好奇，顺势问道：“怎么了？”
张总管欲言又止，“这……”
沈余不惯他这毛病，当场加快了脚步，“算了，若是不方便就不必说了。”
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的堵了下去，张总管脸色阴沉的盯着沈余的背影，在对方突然转身看来时，挤出了个扭曲的笑。
沈余见此，抿起唇瓣，严肃订正道：“别这样，笑得怪丑的。”
“若是公主没什么事，老奴就先下去了。”张总管低头，掩去眼中神色，轻声道。
沈余站在桂花树旁，随意地扬了下手。
张总管快速离开。
“公主，奴婢去给你准备膳食。”莲心见沈余盯着桂花树发呆，凑上前说道。
沈余嗯了一声，等人走后，朝着屋子走了进去。
这里很安静，只能隐隐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坐在屋子里的软榻上，她可以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外面的桂花树，可除了桂花树便是一层压着一层的红砖绿瓦，无端让人觉得这皇宫，像个牢笼一般。
…………
“陛下，该用晚膳了。”张总管看着眼前禁闭的门，手刚放到门面上，脸颊处就刮来一道利风，在抬眼，一支长剑扣着木门紧紧地钉在在了自己手旁，只差一寸便能戳穿他的手心。
他颤抖得缩回手，回头，声音尖锐，“宋侍卫这是做什么！”
宋信收回手中的箭，“陛下吩咐，在明日公主来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
看着张总管气得抖粉的脸，他笑着补充道：“包括你。”
“你……你……”张总管气得胸口剧烈浮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张总管还是到远些的地方歇着吧！免得吵到陛下。”宋信斜了他一眼，留下一句话后，背着箭离开。不过一会儿就掩去了身形，同他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张总管这边正气着，但见到匆匆而来的人后，脸上表情好了些许，“怎么样都安排下去了吗！”
“安排好了。”
………
沈余这一晚上下来收获颇丰，除了听女鬼讲故事，便是听女鬼唱小曲。
结果就导致她精神高度兴奋，第二天更是一大早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洗洗漱漱过后，她按照约定去寻夏云启。
沈余刚到殿前，就看到齐刷刷的一堆人杵在门口。
见她来了，张总管颇有些小人得志笑了一下，“公主昨晚睡得可好？”
还未等沈余回答，他便又自顾自的道：“陛下可是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瞧着动静怕是一夜都没睡好，可是担心死老奴了。”
沈余面无表情的推开他，往前走，“我看你挺开心的。”
接着，她绕过众人站在门口，轻轻地扣了一下，声音清脆道：“皇兄我来找你用早膳啦！”
言罢，屋里没人响应，她想了想推开门，走了进去，回手快速地关上。
屋里阴沉沉的，桌子被推倒，地上倒处都是碎掉的瓷器，一眼望去仿佛灾难现场。
“皇兄？”沈余放轻声音，往屋子里走。
“是小菀吗？”角落里的人毫无帝王的形象瘫坐在地上，一夜未见，本就原本光洁的下巴落了些胡茬。
沈余应了声，走过去，有样学样的坐在他旁边，靠在墙上，“皇兄，要不找个太医看看，你看我一直想不起来以前的事。”
沈余侧头对上他投来的视线，“只有你记得，我不记得，难道不是很不公平吗？”
夏云启扯着嘴角，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沙哑，眉宇间有些阴郁，“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
“皇兄，我也只剩你了。”沈余将自己代入到夏云菀的角色，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夏云启伸出了手。
夏云启定定地看着，半晌，突然无奈的笑了下，抬手覆了上去，就这沈余的力道起身，“好，都听你的。”
…………
北夏的长公主病了，北夏的皇帝发布皇榜为公主求医，一时间揭榜之人络绎不绝，但大都束手无策，败兴而归。
不知不觉倒是陷入了僵滞状态。
沈余看着被“茶水”折磨得日益憔悴，快要不成人形的夏云启，感觉到了深深地无力。
各种方法，各种替代药物都试过了，怎么还是不行！
她有时候甚至都想放弃了，因为至少夏云启若是喝了“茶”，就不会像今天这般痛苦。
“公主，宫外又有人揭榜而来，说是上云寺的清远大师，有法子治疗公主的顽疾。”
张总管看着沈余咬着舌尖特意强调了“顽疾”二字。
沈余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那就劳烦张公公将人请进来了。”
沈余离开之前，先是去看了眼正在沉睡的夏云启，抬手抚平对方皱起的眉，掖好被角才动身离开。
“公主人已经到了。”莲心看了她一眼，说道。
沈余点了点头，一脚踏入，入眼的是一个光头的老和尚，以及一个……
见到笑意吟吟看向自己的人时，沈余脑袋空白了一瞬。
长时间的待在北夏的皇宫里面，让她一时不能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身体有些僵硬，但笑容还算自然，看向颇为德高望重的老和尚，扫过对方手边的皇榜，道：“想必您就是清远大师吧！”
话落，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
清远抬头含着笑意的看向身侧的人。
沈余无可奈何将视线移了过去，嘴唇动了动，无声的唤了声。
公子。
“你们都先下去吧”
沈余看了眼周围的人，等人都走后，快速地朝后面倒了一步。
“公子，我可不是故意不回去的。”
柳悬见状有些好笑，“你还知道？”
“那为什么赵大昌有信，我没有？”
沈余抿唇，下意识狡辩，“我这也不是怕…怕写的字丑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