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娩那天,他食言了,并没有到……
桃璃痛得快要窒息,整整三个时辰,她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走,汗水流了一遍又一遍,耳边是接生婆的声音。
"娘娘,使劲啊....娘娘...使劲...快要出来了....."
身下褥子都被汗水泪水浸湿,此刻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湿漉漉地难受得紧,宫女们端着一盆又一盆血水进进出出,桃璃双手紧紧抓住枕头,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七个时辰后
"哇——哇——”
如此嚓亮的声音,听着是个男孩子吧?
桃璃虚弱地笑了笑,未来得及看清孩子模样,便晕了过去。
二天后
"娘娘,你终于醒了!"
床边小宫女惊喜的叫道。
"我的孩子呢?"
嗓子好疼,桃璃虚弱地四处张望,她的孩子此刻在哪里呢?
桃璃环顾四周未见孩子,孩子的哭声也未听见,她焦急地抓住小宫女的手,不安又慌张地看着她。
“太....太子殿下....被皇上抱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咳咳...他……抱走我的孩子....干什么...?"
"奴婢不知,本来太子殿下生下后由乳母照料,但昨天的时候,皇上来了,见娘娘还在昏迷,便把太子殿下抱走了。"
“那乳母呢...在司空灼身边照看他吗?"
“接生的婆子和乳母....昨天被陛下赐死了...."
桃璃惊住了。
赐死?
怎么会这样?明明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赐死她们,他抱走她的孩子做什么?
不行,她得去找他把孩子要回来....
"他现在哪儿?"
"陛下....陛下在…上.....上朝……"
桃璃急忙扯开被子,匆匆穿上鞋,却浑身使不上劲,狠狠跌倒在地。
"嘶—"
"娘娘,您不能这么走啊,您产后虚弱...要多休养才是....”
宫女连忙拉住桃璃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司空灼抱走了我的孩子,我必须...心顶....咳咳..."
"娘娘,太子也是陛下的孩子,不会对太子怎么样的,你放心吧,陛下许是爱子心切.....娘娘,你要好好保养身子啊..."
对,那也是他的孩子,他又怎么会对他不好呢!
可她昏迷二天,尚未来得及见他一面,乳母和接生婆也被杀,又会是什么原因?
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不行,桃璃越发难受。
不行,她必须去看一眼她的孩子!
此时,一个太监慌张地跑了进来。
"娘娘..皇上命人来传话了..."
"是吗,…他怎么说的,和……我的孩子有关吗?"
"娘....娘娘,陛下.....”
小太监欲言又止,此刻桃璃已然顾不得那么多,她的孩子还在他手中,他是得知她苏醒,才故意让人来传话的吗,那她的孩子呢?
桃璃用力站起来,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虚弱,她必须亲眼看到他,才可安心!
"参见皇后娘娘!"
来人很是面生,白白净净的脸上却是媚态,让桃璃都不明所以了,这是司空灼身边的人?
可她竟从未见过!
“有事吗?…司空灼……把孩子安放在哪了,快……让我见他!”
桃璃不管此人是谁,虽面生,但看样子是司空灼派来的。
"娘娘,皇上请您过去。"
"他不是在上朝吗?让我直接过去?"
"是,皇后娘娘,您请吧!"
顾不得梳妆打扮,也顾不得此刻的样子是否体面,她一心想的只是她的孩子!
穿过长长的廊道,一面接一面的宫墙,终于还是到了,宫阶吗?真长啊!
白玉冰凉,红墙凄烈,终于到大堂了,在众多官员朝臣的注视下,桃璃缓缓走向了那个身着龙袍的男人,一袭明黄龙袍,高坐朝堂龙椅,尽显天子尊严,不可冒犯!
看着那样熟悉的脸,桃璃竟心头一阵阵不安,仿佛这个人,她从未认识…
"你来了?!"
他淡漠的开口,仿佛早知桃璃会到来,仿佛一切都是他的意料之中。
"是,司空灼,我的孩子在哪儿?"
桃璃无视左右两侧朝臣的窃窃私语,对上那双眸子,焦急的问道。
"你好歹是一国之母,便如此衣冠不整出现在此,小能子,你便是如此传旨的吗?"
司空灼答非所问,眸子里只有冷漠,明明在说桃璃的问题,却又无故牵连他人,好一出戏!
"奴才,奴才....是奴才失察,皇后娘娘让奴才带她来找您,并未说...要整理衣容,奴才....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桃璃冷冷一笑。
"司空灼,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想责怪我便直说,和一个奴才如此,真是可笑!"
"皇后,你好歹是门出身,当堂唤君名,这便是你的教养吗?本想给你留几分颜面,你却如此咄咄逼人,意欲何为啊?”
"够了,司空灼,我不想与你客套,你把我的孩子抱走是为何?他现在又在何处,为什么你不让我见他?"
"呵,那个小孽障,你休要提他,朕抱走他是为了给你颜面,你却好,直接闹到这里来,你究竟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朕一再容忍你,你却一次次地拂朕好意,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质问联?"
"你闲嘴,你什么时候有过好意,司空灼,那是我的孩子,他的身上也留着你的血,你凭什么叫他孽障,我要见他,他从出生开始,我便没见过他一眼,如今我站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把他还给我?"
“你也配说那小孽障身上流着朕的血,你生的是个怪物,朕看到那个怪物便无比恶心,若不是你生出此等怪物,朕又何需为你遮羞。
沈璃,你但凡有点自知之明,便滚回你的宫里呆着,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司空灼,即便你不认他,可那也是我的孩子,你没资格这么说他!"
"呵,沈璃,你生的怪物也配和我谈资格吗?朕倒希望出未认识你,从不曾和你有半分联系,你的出现就是个错,是你咎由自取走到如今地步,你和你的孽种,根本不配出现在世上,是你误了我。走到如此,皆是你罪有应得!"
"是,我的确有罪,爱上你,一次次违背我的原则,一次次被伤害,你说的对,我咎由自取,司空灼,认识你,我无比后悔。我们为何走到这步,你应是最清楚!"
"我本想留你脸面,可你不是人,那尊严什么的皆与你无关,来人,把那孽障抱上来!"
"是。"
随着司空灼的一声命令,小能子迅速往后殿走去,不多时,他怀中便多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清脆的啼哭声响遍大殿。
桃璃我的心正一下一下生疼着,虽见过孩子,可他的哭声是那么的无助。
桃璃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那股无处安放的心痛感,将她淹没。
"怪物而已,丢出去,喂狗!"
司空灼冷冷的说道,仿佛那个孩子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冷眼看着桃璃,脸上满是不耐烦。
桃璃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他,什么,喂狗?!
怎么可以,他才是那么小的孩子,桃璃不敢相信这些话是那个人说的,她看着那张熟悉得陌生的脸,眼底的嫌弃和厌恶,尽收她的眼底。
他面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喜色说出这话,怎么会?桃璃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忍不住踉跄后退几步。
"司空灼,你不可以,不可以!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桃璃大喊道。
"小能子,把狗牵来,把怪物丢出去!"
司空灼无视桃璃的愤怒,对抱着孩子的太监冷冷地说道。
"我不允许有人动我的孩子。"
桃璃冷冷瞪了司空灼一眼,连忙奔向小能子。
她必须要保护好他,他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四周突然出现几个影卫,毫不犹豫的按住了桃璃。
桃璃身为鲛族公主,自然也是带了点异能的,正想发动,却同时被几人点了穴道,气血翻涌,气冲丹田,无处可泄,一阵冲撞中,喉间一阵腥甜。
"哇—”的一声,口中鲜血猛然喷出,洒落大殿,宛如冬季盛开的红梅。
"沈璃,朕劝你莫要在执迷不悟,朕还能保你皇后之位!"
司空灼缓缓站起身,悠然自得的抚了抚衣袖上的金龙刺绣,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嘲讽,听着都让桃璃陌生无比。
"我不当皇后了,司空灼,你放过他,放过我的孩子,放过他吧,我已经没了严哥哥,不能没有他,求你放过他,我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可空灼,只要你放过他,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在孩子面前,桃璃甘愿低头,如果他愿意放过孩子,那么低头屈服又有什么不好的,她的孩子必须好好的活着,别的都可以不计较了!
"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司空灼邪魅一笑。
"你可知,在你怀孕期间,朕便带人灭了鲛人一族,他们的内丹煞为滋补,沈璃,朕留你一命,已是宽宏,你就如此急不可耐想去死吗?"
"什么!?你灭了鲛人一族,你竟然灭了鲛人一族,司空灼,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行径,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桃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灭了鲛人一族?!
桃璃眼前突然一阵血尸海漫,耳边仿佛听到了族人们的哭喊声,他们那些委屈的,不甘的,痛苦的,绝望的声音,宛如大潮一般四处奔流,在她耳边久久无法离去!
"沈璃,从一开始,你便不该对我抱有希望,不论是年少相识的旧情,还是长大后结为连理的思慕,我都是在利用你!
而你太蠢,蠢到我都想捏死你,要怪就怪你太好骗了,你我之间,从始至终,只有利用与欺骗!
你是世间唯一的鲛人,我便允你皇后之位在宫中苟活,如此不也算是对得起年少的情分,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耐性!”
司空灼笑着走下龙椅,在桃璃面前停下,抬手抚上她的脸,狠狠捏使她的下巴,一脸的不屑。
桃璃不满的瞪着他,恨不得一口咬开他的喉管,看他在自己面前以死谢罪,但他却嫌弃的甩开她的下巴,一副鄙夷的模样,让她都忍不住想问他为何判若两人!
桃璃不解,但已经不重要了,从前便能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让她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后来又用虚情假意将她困于宫庭,让她一次不一次放下恩怨想与他相守,如今又能拖住她灭她满族,不可否认,司空灼的手段真是高明!
在桃璃发呆的这片刻,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孩子的哭声,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一直拨动她的心,那哭声一次比一次大,宛如洪钟被敲打时发出的阵鸣,带血的声线声嘶气竭!
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不,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司空灼,你好狠啊,那怎么说也是一个孩子,他尚未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甚至没有看过我一眼,你怎么可以为此残忍..…
他才出生了三天....你恨我可以....为什么要伤及无辜....为什么你连一个孩子,你都容不下....为什么..…司空灼,你让人放了我....我要去看看孩子....你放开我啊....."
"一个贱种罢了,沈璃,朕能让他多活三天已是格外开恩,你别得寸进尺,联留你后位,已经是心慈,那个贱种只怕被狼狗吞食殆尽了,劝你别再挑战朕的底线,能被朕的狼狗分食是他莫大的荣耀!"
桃璃听了这话,宛如一把大刀插进心脏,血是鲜红的呢,在四分五裂的空隙中流出,似一股股廉价的红线,四处扩散,不见深渊!
什么是荣耀,作为一个父亲,这根本不是他能说出的话,什么是仁慈,什么是格外开恩,桃璃不禁大笑起来!
"你留我后位?司空灼,你以为我稀罕吗?有本事你杀了我,你让我去与族人们团聚啊,你不杀我是不是因为诅咒,你是不是还想利用我?司空灼,你根本不配!"
"皇上,此妖女为祸江山,实在不能留啊!"
"是呀,此女是鲛人,怪物怎配为后,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明鉴啊,此等妖物怎配苟活于世!"
"对啊,皇上,切不可留此怪物啊!"
“对....妖物该立即处死...."
"杀了她...必须杀了她..."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谈论起如何杀了桃璃,她的心底一片冰凉……
我那出生了三天的孩子,在一起生活数年的族人,爱我护我的父王母后,他们皆因我的任性而死,我信错了人,爱错了人,如今众叛亲离,家破人亡皆是我应得的!
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桃璃越想越可笑,竟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泪水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一滴滴滑落,一颗颗化珠掷地有声,狠狠砸在地上,四处流之!
"沈璃,朕念你从前功劳不杀你,你且滚回后宫去苟活吧!"
"司空灼,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的意志不散,定会夜夜与你索命。"
“别逼朕,你明知朕不会杀你,何苦求死?"
"是你在逼我,我被你骗了那么些年,利用了那么多次,我的族人,亲人,孩子都没有了…爱人也死了,你让我怎么活着,你是不是还想算计于我,你还想着得到我的内丹,对吗?
”
"我没有,我没想动你,沈璃,你好好活着不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求死呢?朕想你活着,无关利用与欺骗,就只是想让你活着,你为什么不可以相信我,明明你之前是信任我的!”
"皇上切勿被这妖物迷了心智,对敌人的心慈手软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啊!"
“对啊,皇上,不要被妖物给骗了,她本就该死啊!"
"皇上,臣求您杀了这妖物,为了江山社稷,她必须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等请皇上斩杀妖物!"
在众位大臣齐刷刷的请奏下,司空灼烦躁的甩了甩手。
"你们..."
他本无意伤她,为何这次她连活着也不愿意了。
"司空灼,别让我活着了,我死了,你该开心的!"
"胡说,朕让你活,你便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