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是快速拉近距离的最好媒介。
两人之间原本的陌生感和拘谨感都消失了，虽然之后的几小时里，两人仍是互不打扰各忙各的，室内气氛却变得融洽自在起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键盘敲击的哒哒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下午三点多钟，雷翊上起身倒了两杯咖啡，其中一杯放到唐海若桌上。
“啊，”
唐海若难为情地站起来，“我忘记了，以后这种事，雷总可以吩咐我来做。”
“都一样，不用分那么清楚。”
雷翊上端着咖啡抿了一口，一抬下巴示意唐海若也喝，“你是设计助理，又不是生活秘书。”
唐海若捧着杯子，和雷翊上之间隔着一张桌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的香气。
“雷总的手指，疼得还厉害吗？”
雷翊上把受伤的手指抬高一点点，漫不经心瞄了一眼，耸耸肩说：“还行，最疼的劲头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是有一点木。”
唐海若垂眼喝着咖啡不再说话。
“我今晚有个宴会，需要带女伴。你晚上没有别的安排吧？”
“我晚上没事。”
唐海若抬眼答道：“就是从来没出席过这种场合，怕自己表现不好。”
“那倒不要紧，”
雷翊上说：“不要有心理压力。不想说话可以不说。就当其他人都不存在，照顾好自己的吃喝就行。”
唐海若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
雷翊上：“……！”
他突然就get到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的心情。
“喝完这杯咖啡，我带你去十八楼美妆部，做发型需要耗费的时间会长一些。”
因为经常需要面对媒体，集团对雷翊上的形象要求也特别高。十八楼是他的的私人化妆间，化妆师小美年纪轻轻，却已经连续三年在国际美妆大赛中获奖了。
十八楼美妆部，小美热情地迎上前打招呼，“雷总下午好！”
雷翊上点点头，一指唐海若说：“这是新来的唐助理，今晚要陪我去‘茵绣’会馆，你给她设计个适合的发型。”
“好的，收到。”
小美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唐海若的脸型，盯着她清汤挂面似的长直发想了想问：“唐助理介意改成短发吗？”
唐海若一脸懵懂地摇摇头。
“那好，”
小美抓过一条大毛巾围在唐海若的脖子上，“先跟我过来洗头吧。”
洗、剪、漂、染、吹，一整套程序下来，光是发型就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
唐海若僵着脖子坐在化妆椅上，象个牵线木偶一样，任由小美在自己的脸上抹抹画画。
“皮肤底子真好，”
小美用灰鼠毛的散粉刷，在唐海若的脸颊上扫了扫，由衷赞叹道，“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到毛孔。”
青木灰色的短发，极薄的粉底，绒光大地色的眼影，超自然的裸色口红。镜子里呈现出一张揉和了精致和帅气的脸。
进门时还一身青涩的唐海若，立刻变身成冷艳干练的职场女性。
小美扭头看坐在靠墙沙发上的雷翊上，再次确认问：““我还是觉得这对眉毛过于英武了，雷总确定不用修吗？”
“不用。”
雷翊上起身站到唐海若背后，注视着镜子里的人，好一会儿才说：“眉型非常好看，任何修整都是画蛇添足。”
“那行。”
小美把刷子插回排架，抽出张湿巾擦了擦手，转身拉开了衣橱的推拉门。
星耀旗下七个奢侈品牌的女装，满满当当挂了一柜子。
“这些是集团今年新上的秋季新款，都是按照唐助理的身材尺寸定做的，雷总觉得哪套合适？”
雷翊上快速扫了一眼，抬抬下巴示意道：“试试那套。”
小美地从挨挨挤挤的衣服堆里，准确无误取下那身白色的收腰套装，“唐助理，你进衣帽间试试吧。”
唐海若顺从地站起身，接过衣服进了换衣间。
打开门刚出来，小美就“哇~哦”的一声，两手握拳抵在嘴巴上，一脸花痴相地说：“帅炸了！我死了。”
雷翊上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地打量着唐海若。
白色小洋装包裹着高挑的身材，窄薄的腰，鼓翘的臀，纤细的脚踝，十足一个不折不扣的冷美人。
唐海若一脸平静，没有抵触，没有扭捏，没有喜怒哀乐任何表情。
雷翊上拉过她的手看了看：手踝也是细细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清晰好看。
“不用涂指甲油，”
他把唐海若的手握在掌心里，牵着他往外走，“可以出发了。”
通往电梯的走廊人来人往，唐海若臊得头都快埋到胳肢窝里去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除了父亲之外的男人这样牵着。
“从今往后，你都是我出席活动的女伴儿，不要害羞紧张。”
关智上腰背挺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唐海若被他抓得死死的，手掌心里全都是汗。
两人走进CEO专用电梯，唐海若松了口气，趁着电梯里没人，试图把手挣脱出来。
雷翊上立刻将她握得更紧，偷瞟一眼映在金属梯厢上的、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影，嘴角情不自禁带出笑意来。
“为……为什么电梯是上行的啊？”
唐海若盯着按键屏上亮起的数字32，局促地问。
“你还缺件搭配首饰呢。”
出了电梯，拐过半个楼层，雷翊上解锁安全门，带着唐海若走进收藏馆。
那些闪闪发光的珠宝，安安静静躺在防弹玻璃下面，迎接自己的主人到来。
雷翊上直接把唐海若拉到放着“绕指柔”的展柜前，从西服内兜掏出个钥匙包，抖落出一串挂得满满的、单只钥匙比耳挖勺粗不了多少的钥匙串。
他把钥匙在唐海若面前一晃，“最保险的保险手段，是现代科技叠加古老文明。”
指纹解锁，展柜下方露出一个锁孔，雷翊上按编号挑出钥匙，将钥匙插进锁孔内。
柜门打开了，雷翊上取出戒指 ，给唐海若戴在左手中指上。
戒圈稍微有点大，雷翊上微微弓下腰来，低头调整着卡槽暗扣。
“带着这个去赴宴？太贵重了吧？”
唐海若迟疑着问。
“珠宝贵不贵重，全由人的感觉决定。你认为它独一无二，它就价值连城；你不拿它当回事，它就只是一块好看点的石头而已。”
尺寸调整好了，雷翊上满意地端详那只戴着蓝钻戒指的手，有种想拉到唇边亲一下的冲动。
他又拉着唐海若，走到另一个展柜前。
玻璃罩下躺着一挂镶满蓝色碎钻的锆金项链。
他把项链拿出来，仔细帮她戴上。
项链冰凉地贴在唐海若脖子上，雷翊上的指尖偶尔触碰到她的颈间皮肤，感觉湿润温暖。
身上戴着几千万，唐海若同手同脚走出收藏馆，步履沉重得像戴着大木枷。
雷翊上看出她的紧张，转移注意力问：“你今天是开车来上班的吗？”
唐海若沉默地一点头。
“那么能不能私车公用一下？你再能者多劳一回，兼任一把司机。”
雷翊上说着，拖起唐海若的手一并举起来，晃了晃挨蛰的食指，一脸可怜委屈地说：“我受伤了，开不了车。”
“我的车太小，车内很窄，雷总坐进去恐怕有些挤。再说去会馆那种地方，开我的车是不是太掉价儿了？”
唐海若一边回答，一边脑补出满院子豪车，里面混进辆蓝色MINI的画面。
雷翊上看着她笑，“从来只有人决定东西的价值，什么时候，东西能反过来衡量人了？什么掉不掉价儿，没有的事儿。”
雷翊上一个一米八七的大个儿，坐在逼仄的车内，腿都伸不直，膝盖快杵上前面的手套箱了，两个人的肩膀几乎能挨到一起。
唐海若的车内清爽整洁，没有粉娃娃，没有香薰，只在后视镜的遮挡板上，粘着一个黄日华的人物手办。
雷翊上摸着那个手办问：“你喜欢这么老派的明星？”
“嗯。”
唐海若手把方向盘，眼睛专注看着前方道路，“我最喜欢的武侠人物是乔峰，最贴近乔峰气质的演员是黄日华。”
“哈哈。”
雷翊上大笑道，“我最喜欢的演员是尊龙。”
唐海若目不斜视地说：“那你喜欢的不是更老派？怎么好意思笑话我的？”
一个小女孩骑着辆小黄车，突然从左前方横穿马路冲过来，吓得唐海若猛地往右一打方向盘，紧急踩下刹车。
雷翊上正侧身对着唐海若笑，一个措手不及，嘴巴磕在唐海若的肩膀上。
“对不起，”
唐海若惊魂未定地说，“我开车时间短，回国时间又不长，对路况的反应速度不够灵敏。”
雷翊上擦了下嘴唇，伸手掸了掸唐海若的肩膀说：“幸亏旁边坐的是我，要换成位女士，衣服肯定就被唇膏盖上章了。
国内人多、突发情况多，堪称驾驶难度系数最高。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能在中国把车开好的司机，走遍世界都是好司机’。”
唐海若眼睛弯了弯，发动汽车重新上路。
“你喜欢尊龙，是不是喜欢他身上的那股子忧郁气质？那你喜欢梁朝伟吗？”
雷翊上撇撇嘴摇了摇头，继而问唐海若道：“那你为什么喜欢乔峰，这么个悲情人物？”
唐海若侧脸快速看他一眼，“我喜欢他身上的侠气。说到悲情，英雄人物的内核，都是悲剧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