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

    阴天的上午,云层太厚,太阳将出未出。

    在陆诗音缺席了明辰的总经理职位一天半并且联系不上人之后,陆正国终于将电话打到了钱穆这里,钱穆不接,没多久手机来了条信息,他看完后直接冒火。

    陆诗音依旧躺在沙发上,窗帘没有打开,客厅有些昏暗。但钱穆没有上前打扰她,没有把窗帘拉开硬把她拉起床,也没有喊她起来吃饭。

    他直接驱车前往兰郡山府,按密码进了钟季嘉的门。

    小婷听到门解锁的声音出来看,发现是钱穆,她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钱先生。”

    “钟季嘉呢?”

    “太太在书房看书。”

    钱穆冷笑一声:“她倒是轻松自在。”

    小婷不明所以,看着钱穆快步进了书房,察觉气氛不对劲,她害怕出差错,赶忙跑过去。

    钱穆推开门的力度太大,门发出一阵的震颤,钟季嘉见是他,突然紧锁住眉头:“你来干什么?”

    他见钟季嘉还是将目光放回书本,有些恼怒,一个箭步上去把她手中的书扯掉扔在地上。

    钟季嘉气得不行,嗓音变尖细了些:“你一大早发什么神经?!”

    “你女儿被欺负了,你到底管不管?”

    “又是和陆家的人?”

    “你有病是不是?你要关心她你就好好关心,隔段时间给我发信息问她怎么样是什么意思?别在这里给人一巴掌又给人一颗糖吃。”钱穆替陆诗音打抱不平。

    “那陆正国都打电话到我这里来了,我能怎么办?她和你最亲,只能问你啊!”

    两个人在房间里相互咆哮,扯着嗓子对对方喊着,小婷默默退出,坐到一旁观察情况。

    钟季嘉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音量放低了些:“她在上班就好好上,哪有人上班期间瞎跑的。”

    钱穆冷哼一声:“判刑之前还得开庭问经过,还得给被告人辩解的机会呢,你倒好,你女儿受委屈你不问她为什么受委屈,陆正国给你打个电话你就信了?你这么听陆正国的话怎么以前没入得了陆正国的眼呢?”

    钟季嘉被他戳中伤心往事,拿起手边的折扇就往他身上扔,被他一把抓住,给她扔回桌面。

    两人僵持半天,钱穆说:“你要关心她就好好关心,现在跟我去我那里看看她。”

    “我不去,我为什么要去,她好好的我去干什么?”

    “你确定她好好的?你确定她好好的那你有种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发信息问她的情况!”

    “这是两码事!”

    “对我来说就是一码事,关心就关心,还要别别扭扭的关心,你女儿和你这臭脾气如出一辙。”

    “钱穆你是不会好好说话是吗?”钟季嘉连看他一眼都嫌烦。

    钱穆冷笑一声,转身对小婷说:“小婷你去收拾太太的东西,今天到我那里去。”

    “谁说我要去了!我不去!”钟季嘉对于钱穆自作主张的行为十分讨厌,对他大叫。

    “她要不是为了你……”钱穆说到这里停住了,把后半句话咽下去,心一横把她抱起来去车上。

    路上免不了被钟季嘉打,她在房里大叫着:“你个死基佬把我放下来!”

    等出了门之后就不再大喊大叫,而是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讲,生怕被人看见脸。

    钱穆看见她这样就烦,把她放后座上等小婷下来,然后一起回家。

    -

    陆诗音睡得并不踏实,一直处于浅眠状态,她像是坐上了一艘梦中的飞船,穿梭于曾经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飞船的目的地并不由她来掌握,而是自己想飞到哪里就是哪里,它穿越到过去又闪现到未来,带她去往小人国也去过巨人城,只不过,穿梭的过程那片乌云一直存在,就在她的头顶压着她。

    就连四肢也使不上力气,直到搜迷迷糊糊之中,有一只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背脊,她才得以安稳下来,然而,细小的响动还是让她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依旧是钱穆家,眼前还是那张深棕色的皮质沙发,身上的毯子深深嵌入钱叔身上的香味。

    她翻了个身,视线里是一张女人的脸,她目光柔和,长期富裕的生活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说不上为什么,她的眼眶很快就潮湿了,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干涸起皮,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妈妈。

    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呜咽哭着起身趴到她的怀里。

    钱穆带着小婷去了厨房,让她先准备今天的晚餐,说不准这究竟算不算晚餐,时间尚早,才下午两点多,又和午餐的时间差了一截。

    等陆诗音哭够了,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做梦,钟季嘉是真的来看她了。

    恍如初醒,她拿了纸巾把眼泪擦干,端正坐好:“您怎么来了?”

    钟季嘉随口说:“都哭成那样了,就不用再讲究什么了。”

    陆诗音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主要是因为她从成年后鲜少在钟季嘉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更别提这样的大哭一场。

    她与自己的亲生母亲之间隔着一条银河。

    钱穆这才适时地从旁边走过来:“这下有没有好一点?”

    陆诗音揉揉鼻子:“我一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钱穆说:“事情还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休息好了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对策。”

    她被钱穆拉起来推着去吃饭,这才发现因为她昨天不顾脚伤去公司的那一趟,现在更加严重了。

    钱穆生气她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两下,去找了家庭医生过来检查她的脚伤。

    医生再三嘱咐千万不能再走动,要让脚充分得到休息。

    她十分听钱穆的话,钱穆再三强调不允许她乱跑,否则要和她断绝关系,她被这一句吓到,下定决心要在这里把病给养好。

    吃过饭后,她终于打开了手机,这才发现由于她的旷工,导致明辰没有了主心骨,消息传出去后,股票有所下跌,而陆启晟也趁这个时机重新接手明辰。

    陆正国自然不用说,对于陆诗音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陆正国气得鼻子都要冒烟,因为打电话无人接听,所以又发信息来骂她。

    她倒是无所谓,在大哭过一场后,她心情好多了,选择性地无视了陆正国的那些信息。

    晚些时候,程景赫走了钱穆的后门,出现在陆诗音面前。

    钟季嘉陪了陆诗音一天,有些疲惫,便想着回家。钱穆把时间留给两个小年轻,把钟季嘉抱上车,搬轮椅,开车送她回家。

    陆诗音不说话,程景赫也不说话,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空空的小洋楼,就像是没有人在一样。

    还是程景赫先说话:“我来接你回家。”

    “我只问你一句,在我之前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

    陆诗音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她自己,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至少程景赫不会对她有所隐瞒的地步。

    “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景赫吸一口气:“回来的当天。”

    陆诗音笑笑不说话,回来的当天晚上她在干嘛呢?她还时不时会想起之前蜜月时的事情,而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有选择告诉自己。

    程景赫没动,良久后才说:“我在想办法。”

    “当然,您作为合作方可以有意见,不过不需要和我说了,我不是负责人。”

    她依旧是笑吟吟的,却语气淡漠,就像是对待她公司里一个普通的员工,或者是外面一个根本不熟的人,告诉对方,这件事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

    在钱穆家待到第四天时,她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也是当天,她收到陆正国的电话,要她回一趟家。

    陆诗音开车回家,到了陆正国的书房才发现程景赫也在,他坐在沙发一角望了她一眼,然后移走视线。

    陆正国让她重新回明辰当总经理,这一次是掌握实权,并且还能重新拿回项目。

    她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就把这点惊讶吞进肚子里。

    陆正国把平板递给她,或许是这一次她真的对陆正国失望,她这几天一直没去关注明辰的消息。

    平板上是明辰现任总经理陆启晟的丑闻,有多名女性员工联名举报他,陆启晟对她们进行过职场性骚扰。

    陆诗音看完报道,心里一跳,把平板还回去。

    陆正国此时烦心得很,他没有多少心情来和陆诗音叙旧,只说:“你看到了?这就是我要你回来的原因。”

    陆诗音心有所感似的往程景赫那边看了一眼,他没看自己,坐得端正,两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就连陆启晟都还在睡梦之中,就要被带走接受调查。

    而明辰和松成的股价一直在下跌,连带着宝真也有了影响,陆诗音想到这一层,觉得程景赫在这里也十分合理。

    陆启晟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并不小,松成已经尽力在压新闻的热度,但依旧有人在激烈讨论。

    在舆论方面砸进去的钱就已经不少了,陆正国深觉心力交瘁,后辈们没一个让他省心的,他不由开始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心想还是程家好,他十分欣赏程景赫稳妥的做事风格。

    陆诗音接下了明辰这颗烫手的山芋,陆正国却对她并不十分信任:“你别再给我弄出什么岔子来了,”他说到一半,并不愿意对陆诗音这个后辈服软,“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的,被再闹出什么事情来,我真的要心脏病复发,撒手人寰了。”

    程景赫在一旁温声道:“爷爷言重了,您身子骨还这么硬朗,我们还全仰仗您。”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让陆正国心里舒坦不少,陆正国瞥了一眼自己那坐在一旁冷漠得像一个冰块似的孙女,哼一声:“有些人连一句好话都不会说。”

    陆诗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不太情愿地说:“您还有力气讥讽我,想必身子骨好得很,家庭医生全天二十四小时守护您,您不会有事。”

    这话还不如不说,说了陆正国更来气,但他这两天动了太多气,正欲发作又想起郑怀军说的那句“都是儿女债”。

    “和郑家的那个项目还是交给你,你去跟进一下,事情多起来,需要人手直接调,不用和我说了,你现在有实权了。”

    听到这句,程景赫十指交握的手稍用了些力,手背的皮肤微微泛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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