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

    陆诗音只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迫不及待赶去公司。脚还有些肿,走起路来并不算太顺畅,但好在来回开车,到了公司也只需坐办公室,没有太多需要走动的地方。

    钱穆在上个星期被调去了外地,得知消息后的她一直感到心慌,直到真正坐在办公桌前她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她去公司找负责人询问之前审批的结果,正好在电梯口遇见,他正要乘坐电梯。

    在见到陆诗音的那一刻,他显然有一瞬间的慌张。

    “你去哪?审批的结果出来了吗?”

    陈维脚步一顿,有些结巴地说:“结果早就出来了小陆总……”

    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怎么没人告诉我?”

    见陈维不说话,陆诗音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你们新建了一个群?”

    陈维没想到她会猜到,眼底浮现出一丝惊恐。

    “现在的负责人是谁?”她步步紧逼。

    陈维觉得这又不关他的事,是小陆总的家事,他被这样紧逼实在是冤枉。

    “是陆总。”

    她心脏向下一沉,应该猜到的,一整个假期群里都不说话,她以为是工作暂时停滞的原因,没有多想。她以为不管怎么说,爷爷也会帮她兜着底。

    现在看来,爷爷不会真的站在她这边,竟然还把她的成果转交给了别人。

    她感觉从头凉到了脚,压着怒气问:“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开会。”

    “带我去。”

    陆诗音昂首在陈维的背后,临近会议室的楼层铺设了吸音地毯,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她面容冷静,一身黑西装的她今天看起来像是个冷艳杀手。

    会议室里,都是平级的员工在说笑,见到陆诗音进来后全场静音,没有一人敢说话。

    她环视一周,转身出去,正好遇上来开会的全骏驰,他见到陆诗音,举起手准备打招呼。

    陆诗音平静地问他:“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什么?”全骏驰被她这句话给问懵了。

    她下楼,开车往松成去。

    她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后暗骂了自己一句蠢蛋!她就不应该对陆家人抱有期待,是她大意了,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陆启晟怎么可能看着她越变越厉害,越来越得到陆正国的信任而什么都不做?

    路上她给钱穆打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霎她哽咽了,这么多年,她把钱穆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重要,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她只说了一句:“被陆启晟抢了。”

    钱穆便什么都明白了,这件事会有这样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人。

    “音音,你别冲动,先别去找陆正国,我现在就回来,你等我晚上和你商量。”

    他话音刚落,陆诗音也已经抵达了松成生物大楼。

    “晚了。”说完她挂了电话,好似已经忘了脚伤,大步朝最高楼层进发。

    她不需要去质问陆启晟,她现在最迫切想要知道的是陆正国为什么要把这个项目转交到陆启晟的手上。

    孙秘书拦住她:“小陆总,陆董正在里面开会,您不能进去。”

    她置若罔闻,将门打开,双手环胸倚靠在门边。

    办公室内,陆正国和郑怀军在喝茶说话,郑禹就坐在一旁。

    三人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她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目光紧锁着陆正国。

    孙秘书却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陆董,我没拦住小陆总。”

    陆正国抬手:“你出去吧。”

    一旁的郑怀军看到这场景,呵呵笑着说:“儿女都是债,我家这个皮猴也这样,一回来就胆子大得很,要上天。”

    陆正国也跟着笑了两声,回头问她:“你来做什么?来了也不喊人,这是郑爷爷,旁边是郑禹,你小时候都见过的。”

    她虽然没心情和两位打招呼,却还是要顾及陆正国的颜面,站得规矩了些:“郑爷爷,郑总。”

    郑禹看着她,朝她颔首。

    郑怀军站起来和陆正国握手:“老陆啊,看来你有家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咱们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让人送合同过来。”

    陆正国笑得十分和蔼:“招待不周,改天一定请老朋友一起吃个饭。”

    他虽对着郑怀军笑,却是不太搭理郑禹,将人送去办公室门口,让孙秘书送送。

    陆正国转身回来,扫了她一眼,满眼写着三个字:没规矩。

    陆诗音不想和他说规矩,她就想要个公道。在关上门之前,她看到郑禹回头看她,她装作没看见,自然而然把门给关上。

    “为什么把我的项目给陆启晟?”她问得很直接。

    “没规矩!他是你叔叔,你也是他带大的,哪有小辈直呼长辈大名的!”陆正国十分严肃,每每到了这些事情,他总是十分方圆,半点不容许陆诗音犯错。

    可她现在管不了那些,她就要知道为什么。

    “这个方案也是我做的,我都跟进了这么久了,凭什么说给他就给他?我才是最懂核心的人,你把这个项目给陆启晟,陆启晟懂吗?”

    陆正国没把她说的这些当一回事,眼底浮现出一丝不屑:“你叔叔不懂?你叔叔比你懂,你叔叔在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了,他比你有经验,你那个方案太公益性质了,你叔叔去做能给企业带来最大的利益化。”

    “陆诗音,我首先是个商人,我看重的是利益。”

    陆诗音觉得自己被击碎了,就在刚刚,陆正国的那句话像一个巨大的锤子,把她砸得稀巴烂。

    “就算真的要给他,是不是应该要和我商量一下?”她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线。

    “和你商量就是今天这种结果。”陆正国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你不用担心,我有别的项目交给你。”

    他放下茶杯:“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们和郑家联手要做一个医药项目,你去跟进这个,做成了要比你手上那个项目的利益大多了。”

    陆诗音觉得很悲哀,她站在这间偌大的办公室里,比她在M国时还要孤独,陆正国的办公室摆着的是昂贵的家具,用材讲究品质,摆放讲究风水,一旁还有摆放神龛,飘出隐隐的檀香味。

    而她的办公室,只是关闭门窗一个晚上,里面就充斥着新的廉价家具的霉味。

    陆正国见她只是静静站着,问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也觉得我的这个项目更好一点?”

    陆诗音眼睛红红,她笑了一下:“您说的哪有不对的,只是您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自然也不会去主动关心我。”

    她吸了吸鼻子:“爷爷,我觉得钱穆比您还要亲,如果不是血缘关系,我和您就和陌生人无异。您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也没资格干涉,我不适合当明辰的总经理,您收回去给陆启晟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办公室的门只被她轻轻关上,落锁的那轻轻的“咔哒”声就像她心底里的那一声叹息,那么轻那么轻,陆正国永远也不会听到的。

    -

    陆诗音走到地下停车场,准备去开车。

    路过一辆阿斯顿马丁,车上有人下来:“陆诗音。”

    她在神游,并没有听到有人在叫她,等她都走到自己的车旁,余光看到有人靠近,被吓得心头一跳。

    “抱歉,刚刚叫你了,你好像没听到。”郑禹说。

    她顺了一下气:“没事,有什么事吗?”

    “我正好还没走,然后看到你下来,所以想着来和你打个招呼,”他看着她那张煞白的脸和因哭过而变得粉粉的眼角,“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她已经完全醒过神来,摇摇头,勾出礼貌的笑:“不用,我没事。”

    她想赶紧离开,但郑禹却好像还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的气质和郑琮的很像,都是儒雅型的,看起来很温润。

    “还有事?”

    “以后我们估计要共事了,如果可以的话看哪天约着一起吃个饭?”

    陆诗音想起自己刚刚对陆正国说过的话,她还不一定能有和他共事的时候呢。

    “再说吧,不一定是我和你共事。”她拉开车门发动引擎离开。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路上她关了机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开车,一直开到江边,她下车在江边坐了一会儿,江边风力太大,她实在有些遭不住,又上车,最后才开到钱穆家。

    钱穆不在家,但她有他家的指纹解锁,解锁进去,她缩进沙发的角落,裹上一旁的毛毯,闭上眼睡着了。

    钱穆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瑟缩在沙发角落的样子,像一直困顿的小兽,受伤了回来自己的巢穴。

    他放轻了手脚,去房间里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再去准备晚餐。

    陆诗音是在厨房里时不时响动的锅碗瓢盆声中醒来的,但她没有力气爬起来,头顶像是有一朵巨大的乌云压着她,她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钱穆做好了饭,过来叫她吃饭:“醒着呢,醒着还不起来吃?”

    她用被子把头盖住,闷着声音说:“不想吃。”

    “不想和陆启晟斗了?”

    “斗不过……我累了。”

    “才哪儿到哪儿,就累了。”钱穆坐下,把她的被子拉下来。

    她的头发乱糟糟一团,有几根发丝糊在脸上。

    陆诗音有些委屈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钱穆如实说,“不过我之前有过这种猜想,只是我没想到陆启晟还能看上你这项目,你这项目是个企业家有九个都要摇头,也只有程景赫会答应和你一起做。”

    见陆诗音还是神情恹恹,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所以,这么明显的针对你看不出来?你还要在这里躺多久,就任陆启晟在你头上拉屎?”

    陆诗音侧躺,被子蒙住脑袋:“可我付出了那么多……我难过的是陆正国,他到底是不是我亲爷爷,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竟然不通知我一声就把项目给了陆启晟,隔代就是没有亲生的亲。”

    钱穆叹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由安抚意味:“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又忘了?”

    “没忘……”

    -

    程景赫找了陆诗音一天,先去了明辰,再去了松成,没找见她,路上给张姨和打电话问陆诗音回家没有,又给程景知打电话,最后才找到钱穆这里。

    钱穆是在卧室的阳台接到的程景赫的电话,夜里的气温已经降到很低了,钱穆平静回答:“在我这里,不用担心。”

    程景赫松了口气,说要来接她,被钱穆拒绝。

    “我劝你别来。”钱穆拢了拢身上的浴袍:“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比她早知道一天。”

    钱穆笑了一下,他无奈道:“那我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

    “钱叔,”此时程景赫已经到了钱穆家小洋楼外,下车,和阳台上的他对视一眼,“我这两天不是什么都没做,我去找过陆正国。”

    “结果呢?”

    “他很固执,所以我把目标放在陆启晟身上了。”

    钱穆善意提醒:“和他谈判是没用的哦。”

    “当然不是谈判,我不仅要他把项目交出来,我还要他付出代价。”程景赫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可语气却很坚定。

    钱穆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归于平静。

    程景赫又问:“我可以见见她吗?”

    “你等等,”钱穆挂了电话,走进房间,站在二楼的扶梯旁,拍下正在沙发上睡着的陆诗音。

    他把照片发给程景赫:【[图片]看到了?可以安心了,早点回去。】

    程景赫看着沙发上蜷缩着的女人,心被揪了那么一下。

    【钱叔,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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