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太深？你在说什么？”秦月兰蹙眉，以为她在说什么疯话，摆了摆手不在意道：“还师姐，你话本看多了吧，阿宁。”
阿宁。
这个称呼秦月兰以往也会叫她，不过很少就是了，大多数时间也只是师妹师妹地叫她，非常普遍。
宁听萝有些怀念，这么叫她的人居然变了样，她记忆中的秦月兰是不会像刚才那么疯狂的，至少她从未见过秦师姐有这样的一面。
“如果我说，这里是假的，你信么？”
虽然说出来有点中二的感觉，但她能怎么办？！除了这么说还能怎么办？！
“假的？”
一卷夏风徐徐吹来，卷起了二人垂落的衣袍，良久的相对无言，下落的翠叶从二人之间划过，仿若能划穿这一片寂静。
*
沈衣恣拖着满身是血的身体，三步一回头地躲进了一个山洞里，好在他对地形熟悉，虽然负伤却也很快地找到了能藏身的地方。
山洞里除了杂草就是泥土，和他身上的血混在一起更加脏污，他疼的面目扭曲，偏偏身上没有带任何药，只能生忍着痛。
都怪那狗系统。他咬牙想着，手上不敢用力做大动作，生怕血继续往下流。
这不是系统第一次催促他，这个系统每一次提醒他完成任务都有一种大家都要没了的感觉，总之就是一个急字。
他会有这么个系统说来也是奇怪，前几日忽然就得了这么一个未来高科技，还给自己指派了一个任务和任务目标，还说什么不完成就会死的大笑话，听的他觉得荒谬。
但同一天，他改变了想法。
因为这个系统说什么，自己会在今天遇见一个女孩，她就是自己的攻略对象，她会在去玄明山求佛的时候路过此地。
他原本也不信，这地方已经数十年很少有人会经过了，至于玄明寺，也早就成了一座荒寺，无人看管，里面全落了灰。
但偏偏那天，宁听萝还真的过去了。
一切都如系统所说，无论是自己初见她时的情景还是后来女孩对她的态度，与系统说的如出一辙，而他因此才选择信任系统。
“不过。”沈衣恣不明白，他捂着伤口背靠在石壁上，身上的衣服和昨日的一模一样，但身上的伤口要比昨日多出一倍不止，他疼的有些生无可恋：“世界毁灭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非得去救这个世？”
“可是宿主忍心看着世界毁灭？”系统反问。
按道理来说，一个正常人是不忍心看着一个美好的世界就这么崩塌的，但……沈阳光明显不太像一个正常人。
身上的血还在往下留着，撕裂的伤口一阵一阵地疼，和系统拌嘴的他也不想管那没法治的伤口了，微红的眼角往下压着，心里堵着一肚子气。
什么破任务，还得丢半条命。
“我忍心，这个世界赶紧毁灭吧，我不干了。”沈咸鱼整个人一摊，翻了个白眼准备摆烂。
岂料系统还没回他，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稀碎的声音，像是昆虫集体出没，但也不是，这刻意压低的声音比昆虫声要大的多。
枝叶被刀刃砍开，胡子男人暴躁得性子差点怒吼，一脸愤怒地发泄在了植物上，同时也把书上栖息的鸟雀给吓飞走了，一旁的雀斑男人呵斥他：
“二虎，别乱添麻烦，搞这么大动静要是人听到声音跑了怎么办？”
名叫二虎的人悻悻地收了刀，嘴上缺依然不服输地反驳他：“哪能这么容易就有动静，再说他身上中了好几箭，就是不死也残。”
雀斑男人非常冷静，小心翼翼地把脚边的石子踢开，谨慎说：“头儿让我们杀人，总不会是什么好对付到底角色，不然也用不着下死命令把人绞杀。”
他做戒备姿态，二虎与他的状态完全相反，他身体放松，手上玩着开了利刃的匕首，悠哉悠哉地跟在雀斑背后。
甚至还有闲心去摘脚边的野花，别在了自己腰间。
“能是什么人物？也不过就是个只会嘴上功夫的废物而已，要真是个人物能从咱俩手中逃不掉？”二虎眼中带刺，“呵”了一声冷冷嘲讽。
“……”
雀斑明显不想与他争辩，开了系在身侧的香囊从中掏出一点草药，熏赶身边聚在一起的蚊蝇。
这山林中不知道有什么，若是一些简单的蛇与鸡鸭也好好些，他们二人还能轻松应付，但要是毒舌就麻烦了。
身后的二虎看着完全不担心这些问题，背着东西东张西望行在他身后，心情一烦躁就去拿匕首砍伸出来的繁茂枝叶。
山洞内。
沈衣恣苦着脸对系统发泄，缓慢进行着动作，从他的动作间能看出伤口撕裂的疼痛确实不小。
系统看着他的动作，没有一点同情心，系统音冰冷无情：“宿主要躲开么？”
“不然呢？”
“但系统检测这两人没有任何威胁。”
少倾，沈衣恣幽幽：“你觉得我这情况不会死么？”
“但是宿主有把握活着……”
他话音刚落，那生音越来越大，亦越来越近，像是催命符一样刺激着他的神经。
“嘶嘶。”
刹那间，他仰头。
黏腻光滑的冷血动物盘踞在山洞上方，蜿蜒的身体颜色暗哑，那双黄金竖瞳一动不动盯着他，隐隐透出一丝阴冷。
他与这条蛇对峙僵持不下，一人一蛇谁也没动，空气寂静落针可闻。
“宿主……”
系统直觉不对，它曾在主系统那听到过，人类的生命非常脆弱，细弱的脖颈一掐就断，过于脆弱的生命和身体需要系统的某些能力来保证他们能够活着。
“闭嘴。”沈衣恣冷声斥它。
系统委屈，自己担心宿主还不行吗，这个系统也太难当了。
沈衣恣不关心系统心中如何，只知面前的青蛇依旧在自己面前吐着蛇信子，他缓步向前试探朝它伸手。
青蛇盯着他的动作，转眼间就攀上了他苍白削瘦的手臂，绕着到了他面前，歪头茫然不解他的意思。
沈衣恣呼出气，另一只手抚上它的皮肤，指尖很快就触及到那份黏腻，即便恶心也依旧动作不停。
他瞳眸微垂，情绪晦涩，刻意压低了嗓音，空洞的石壁中回荡起隐含阴鸷的沙哑，宛若腊月飞雪般冰冷。
“还记得我，看来没白养。”
“？！！”
系统震惊到说不出话，什么？！这蛇是宿主养的！！
“宿，宿主，你准备干什么，”
沈衣恣蹲下身去，青蛇顺着他的手臂滑到地上，摇着脑袋一晃一晃地看着他。
墨色衣衫早已脏乱的不成样子，哪怕粘上尘土也不显多少，沈衣恣不理会，苍白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蛇的头，把它点的一下一下往下顿。
小蛇也不恼，在他手指离开后反而拿着头去蹭他的手指。
他嘴角挂上浅笑，对它挥挥手：“去吧，外面的两个人够你玩了。”
青蛇点点脑袋，嘶了一声就向外爬去。
一片茫然中，系统好似忽然想通了什么。
“宿主早就料到的？”
“没有。”沈衣恣否认。
他嫌弃地拍着自己沾满泥土的袖子，垂下眼帘淡淡开口：“我哪有这么神，能料到有人在这埋伏我。”
系统：“那这条蛇？”
沈衣恣踏步离去，日暮下被拉长的身影正巧遮住了那片印在石壁上的血迹，空中徒留他懒散的嗓音；
“不过是恰巧罢了。”
恰巧他对这座山的布局熟悉，恰巧里面有他喂养的几只动物，而又恰巧他们选择在这座山狩猎。
一条毒蛇而已，到最后也不过是个两败俱伤的场面。
他漫无目的行走于山林，林间鸟鸣不断，枝叶飞扬，空中划过几只雀儿列队飞翔，于世间翱翔。
墨色衣角划过低矮的嫩草，所过之处都染上了血舞，在一片青色中颇为亮眼。
现在该去哪呢，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原本准备下山去水云楼赵秦月兰那家伙，却没想到被这俩人截胡了。
他走时专门挑了个隐蔽的路，一路上茂盛的枝叶几乎能将整个人地身体遮掩住，不过麻烦的是这些草有点扎人，弄得他心烦。
“什么？！宿主居然是骗我！不行宿主快去找任务对象！！”
“……”
沈衣恣：“闭嘴。”
他收了情绪，露出一副凉薄的表情，眼中的鄙夷不屑快要溢出，他语速慢慢，毫不吝啬对系统的厌恶与嘲讽：
“我听你的，装那么让她信服久也就够了，至于你所说的什么爱，你觉得谁会对一个初见的人就爱上？”
“可是……”
“可是我不爱，你真的觉得这种硬凑出来的爱情能美好？”
系统说不出话，沈衣恣却不放过他，专捡难听的说：
“你们这些高等科技懂什么是爱么？”
“……”
沈衣恣问的没错，系统不懂。
他骤然狂笑，身体笑的一颤一颤，眼睫忽上忽下：“爱这个词太远了，谁会对一个劫匪头心动？她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只从见解上就不一样，我保她在寨子里已经很给面子了。”
良久的沉默，系统小声开口：
“那宿主会爱上她么？”
“……或许吧。”
无人接话，本以为气氛就会这么阴沉下去，但下一刻就响起了一道阴沉清脆的嗓音：
“或许？你还挺不确定。”